石壁,石凳,石床,石头的地面,坚硬冰凉,紫煞关上门的那一刻,小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连一扇窗子都没有,在黑暗里静默,渐渐的石壁上映出荧荧的一层柔光。
那是岩石里某些特殊的成分在黑暗里显现出的光芒,惨淡淡的,却也能带来一点光亮,倾绮风靠上石壁去,伸出手来,辨出五指。依着墙根滑坐,抱住双膝,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穿越那三道光门便真的无法离开了么?想不到哑奴竟是这样的身份,终究说不出有什么被欺骗的感觉,只是心里一团迷惑,很想要将他去弄清楚。既然来到了这里,也未必不是老爹的意愿,究竟想要自己做点什么呢?
石壁的右上角留有一个通气的圆洞,忽然有一道黑影闪了一下,听见人的说话声。
过了一会,石门就被人推开了,石屋里光亮了些。倾绮风转过头去,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模样的人,生得十分的俊秀,年岁跟自己差不多大。
“你是新来的吧?”
倾绮风愣一下:“新来的?哦,是。请问公子是?”
“在下时年,比你早到半月,也算是新来的。”
时年彬彬有礼的笑笑,走进房里来:“屋里阴暗又不透气,你该出去走走,不能总是呆在这里。”
倾绮风赶紧起身,作了个揖:“我原不知道是可以出去的,时公子请坐。”
打眼房中,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好坐,倾绮风尴尬笑笑,时年却不以为意:“大家都在水厅等待晚饭了,我们也一起去吧。”
时年不由分说,拉着倾绮风便出了石室。
“唉,那个......”
倾绮风想起紫煞交待不能随便外出,否则会被打的灰飞烟灭的话。一脚踏出了门槛,却见四周毫无动静。想这时年也是随意走动的,放下心来,不免暗嘲自己总是太过于听话了。
长廊幽深甬长,两侧不知道有多少似关押自己的那种石室。四壁光滑,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像是有人花费了大番工夫修葺的。越往里走,感觉甬道开阔了些,听见涓涓的水声。
“到了。”
时年笑着说了一声,拉着倾绮风右拐,走过一道圆形的石门,水声清晰悦耳,叮叮咚咚,似有一定的韵律。
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像是一块巨大的山体挖出了一个顶壁光滑的半圆,灯光辉映,一排排整齐的桌椅,长着一些奇特的各色的植物。
水声却不知道哪里传来,虽然叫做水厅,却是温暖干燥的,比刚刚甬道那里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里面大约还有二十来号的人,统一的蓝色衣袍,或一人独坐,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是脸上的神情似乎都是冷漠,没有人大声说话,也没有人露出笑意。
倾绮风二人进来,只是有人瞥过一眼,放佛见惯了新的面孔,也都没人去在意。
时年引着倾绮风在一处坐下:“他们都是来的比较早的,但还没有得到宫主的召见,所以都还在这里。”
倾绮风“哦”了一声,四周打量一圈:“我们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究竟他们想要我们做什么呢?”
时年眼神黯淡了一下:“其实我也是不久前刚刚弄清楚的。原本因为贪玩跟朋友跑去山上捉狐狸,却没想到被人敲昏了,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
“你也是被强行掠来的么?”
时年笑笑:“这里哪个人是自愿来的?而且我听说,一旦来到这里,就别想着出去了。活着的人,是出不了三欲门的。”
倾绮风心中顿生亲切:“原来你也是外面世界的。”
“恩,这里每个人都是外界来的。仙门国的人很多都是人妖的后代,真正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花漫天不知为何对外界的人特别感兴趣,他的手下人通常跨过三欲门去寻找一些还算特别的人,寻来供他取乐。我们这些人,便是在这里等待他的传召,供他取乐子罢了。”
“花漫天么?”
倾绮风想起梦中见到的那个温柔亲切的人,实在不能将这种变态的嗜好与他联系在一起,想起他说要自己做他的宠物,不免对时年询问道:“那个,听说过花漫天将人当做宠物的事情么?”
“恩,想不到你还是有些耳闻的。不过能被选中当宠物的人,可是极少的。大部分被他一眼看见都是厌烦的,打发去做奴隶,好点的去伺候他手下那些牛鬼蛇神,倒霉的就要整天跟一些牲畜和毒物打交道。时常就会被吃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所以说与其被召见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不如就呆在这里,被遗忘了才好呢。”
倾绮风身体沁出寒意:“原来是这样。你说花漫天的手下人常去寻找一些特别的人,我们身上难道有什么特别么?”
时年上下看了花漫天一眼:“看你相貌堂堂,风liu俊雅,自是数一数二的好人材,还不算是特别的么?”
“呃,原来这也算。”
倾绮风不禁瞥向别人,好相貌的人也是有的,也有一些长的很是丑陋的,面貌狰狞滑稽的不在少数,更有一些平凡者,看不出什么门道。倒是这个时年,俊秀儒雅,单从外表这一点上说,绝不比自己差的。
还在胡思乱想间,时年拍了拍倾绮风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总归是反抗不了也不得回去,不如就放开胸怀,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开饭了!”
这时年倒是个很能看的开的豁达之人,倾绮风感激的对他笑笑:“说的也是。”
十来个蒙着面纱的人走进来,一一在人前摆下饭菜,自是一句话也没有,干净利索的完成,很快的出去。
几个精致的小菜,香郁的清粥,闻上去还算有些胃口。
学着时年那种洒脱的语调:“吃的倒还不错!”
时年呵呵一笑,将自己盘中一些精细的肉丁扒进倾绮风碗中:“看你这样清瘦,一路肯定辛苦,多吃点吧。”
“唔!”
倾绮风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时公子你太客气了。”
时年摆摆手:“你我也算患难之交了,只是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眼睛一弯:“我叫倾绮风!”
感觉四周视线齐刷刷的聚焦在自己身上,倾绮风抬起头来,一时如坐针毡的感觉。怎么大家对这个名字这样敏感,还是自己有说错了什么话了?
时年愣了一下,双手按上倾绮风的肩膀,不可思议道:“倾绮风?你可就是倾是非老爷府上的公子,倾绮风么?”
倾绮风愕然的点点了头,在那些视线的注视下很是不大自在,靠近时年低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哦,不不不!”
时年连忙摇头,啧啧叹了两声:“真是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得见倾公子的真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一等一的人品。唉,可惜!”
已经有另外的人端着食物朝倾绮风这边靠拢过来,在身旁或对面坐下,好一番打量后终于有人开口:“果真是那个传闻中的倾绮风么?想不到倾老爷那般保护自家儿子,连家门都不舍得让出一步,却被掠来到这里!”
这些声音里没有奚落,反而是一种叹息。倾绮风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名竟然这样众所周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算是被掠来的。是我自己太过愚笨,自愿前来的。”
“你小子脑子有毛病?竟然是自愿来的,我看是被人哄来的吧!”
“......”
竟然都是义愤填膺的数落起来,时年连忙道:“好了好了,这种地方谁能自愿来?别管是掠来还是哄来,我们此时的境遇不都是一个样么?”
有人睥睨的瞪着倾绮风,将那筷子往桌子上一敲:“倾大公子,锦衣玉食了小半辈子,不也跟我们一样来受这些苦么?”
“这种档次的饭菜您还咽得下去么?实在吃不下就别勉强了,别伤了您的胃!”
“是啊,浪费了倒是可惜,分给咱们算了!”
筷子跟碗一块拥上,眨眼间面前饭菜被一扫而光,众人一哄而散,倾绮风拉住时年的胳膊:“罢了,不就是一顿饭菜,看来我还的确挺讨人厌的。”
时年也跟着遭了秧,两人面前碟碗空空,却还剩下一些白饭,端起来将就着扒进嘴里,也算填了填肚子。
倾绮风们不做声的吃完饭,擦了一把嘴,站起身来回去。
时年愣愣的看着他,赶紧跟上,似乎觉得这个小子跟刚刚不大一样了。
“时年,三欲门一旦进入不得外出的传言是真是假,你我也没有见证过。不过想这花漫天被困在里面两千三百年,也没有去见证的必要了。只是咱们就这样被关进来,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认命么?就没有人会生出想要逃跑的心思不成?”
时年摇摇头:“怎么没有,只不过妄图逃出去的人,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我对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这里暗中都有人监视,光是那种关于逃跑者遭遇的恐怖的传言,却不知道听过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