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且容良好教育下,在倾夜公子自认绝对宽松的政策下,在日日摩擦波折中雪琅茁壮成长到十岁了,他们家虽然没有奔小康,却也太太平平和和乐乐,但是这时候的苏克草原不太平了。
苏克因处于天幕两国交界处,以前是战乱之处,无定居人类,周围错落杂居的是些因饥荒或战乱暂时躲避而来的,住不久便又流动走了,所以这里没有固定的农耕学堂,有些荒蛮,而这一年不但经常来官兵骚扰,天旱的连草原上的野果子都没好好长,因饥荒出现了土匪,草原上的动物因各种原因多数患病。
倾夜公子倒是清静,并不太关心这些,且容偶尔出远门用玉佩等换些米来三人便能吃些日子,她最近的任务仍是好好培养雪琅,其进程是知识,可是雪琅只认识非常浅显的字:子,日,月……在这件事上她还真是笨到让人匪夷所思——且容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能力,认为应该找个更为专业的好好教导,最好是个书生。
而雪琅的心思,当然是寻个兽医给她那些亲戚们探探病—附近人四散流离,兽医哪里找的到,她曾使出百般计策让倾夜教她医术,倾夜眸子变的狭细的时候雪琅败下阵来,几乎所有她做的事得不到倾夜的赞美,他总是淡然不语,眸光疏离,或者有的事直接拒绝表示绝不苟同,这让雪琅疼爱依赖他之余心中一直有个结。
痛定思痛之后,雪琅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在一条山路上蹲了好几天才发现打劫的要诀,这****瞅准时机,天黑嘿风呼呼,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散步般溜达,非常适合——打劫!
雪琅打劫的实在不怎么潇洒,用的是根棍子,打劫标语也不怎么样,“能不能治好我的鸡——”
那人在马车里没有言语,本就瘦弱的他被风一吹,像似在颤,顿悟般抱拳,“大侠,我没有银子。”雪琅又问,“我问你能不能治好我的鸡——”恰好逆风那人也听不清又喊,“我也没有吃的,我也没有穿的——”
雪琅不禁有些失望,这人比她那病鸡还瘦,治好她鸡的概率似乎不大,不禁懊恼对着瘦子龇牙咧嘴用狼的手段吼人家,人家颤的更是可怜,貌似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我是个可怜的人从小没爹没娘从小受人欺负吃糠咽菜吃野草%……*¥#@)%¥……刚从那个鸟不拉屎土匪吃人的地方逃出来又碰上大侠你我的命咋这么苦!”
雪琅来不及惊叹这人可以不加标点如此流利的使用人类语言,而且她此刻想着她的病鸡心情非常惨淡,因此非常恼怒他驴唇不对马嘴的自传,大吼一声,“我问你能不能治好我的鸡——”那人狠狠一哆嗦,雪琅拿棍子指着他,“问你能不能治好我的鸡,治不好我打断你的腿!”(最后一句是昨天刚从某打劫现场学的,从小没人教她骂脏话。)
“能!”那人突然的回答令雪琅眼睛顿放光芒,扔掉棍子把那人抓出来,月色下那人神情甚是惨淡,因为他看清了眼前的女娃娃比他矮一头,刚才在车内没看清楚,心理颇为受打击,欲对之拳打脚踢咬几口然后逃走,却已被她扯着便走,这力度抓的瘦小的他筋骨都疼,况他知道自己有伤在身,而且他如果感官没出问题的话这女兽竟然散发着狼的气息,于是半拖半拉被雪琅一直拽到住处。
雪琅指着一堆蔫蔫的病鸡对瘦子道,“就是她们,你帮我治好。”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不甚好,对着眼前脸瘦如柴眸光清亮的打劫品笑笑,“谢谢你。”
瘦子习惯了她粗鲁,对她这一笑表示哆嗦然后貌似非常严肃道,“我尽力吧。”又拍拍肚子,“可是我体力不支,有没有东西先填下肚子?”
“你先治着些,我给你去拿。”雪琅疾风般跑到且容那里抓了几个馒头,看到馒头瘦子两眼放光然后狼吞虎咽,雪琅道,“我的鸡能治好吗?”
瘦子探入鸡翅中摸索着较为自信,“应该差不多。”继而又皱眉道,“我还有些冷,有没有件好的衣服先取下暖?”
雪琅这才发现他衣衫褴褛,“你继续治,我去给你拿。”雪琅雷厉风行去且容那里要来衣服。
少年整理好衣衫对还在对鸡发呆的雪琅道,“你先别打扰她们,睡过这一觉明早就好了。”
雪琅哦了一声听那瘦子又道,“我很渴,能不能劳烦您再去取些水?”
雪琅这才感觉不哆嗦时说话是极其斯文的,抑扬顿挫有礼有节,只是她还不会用这些词语,大抵就是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你是个读书人吧?”那人道,“算是吧。”
雪琅心道容姨大抵就是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又多瞅了他两眼,也么见有知识的人比别人多长个眼睛鼻子,边想边去给他取水。
雪琅才转进屋内,少年眼底掠过精光,撒腿便跑,看起来很凶实在是个傻妞儿,这年头人都吃不上饭,还给鸡看病,他刚才忍了好久才没有把那些奄奄一息的鸡烤掉。边跑边自我安慰,自己也不算缺德,骗一点干粮骗件衣服算是他被打劫遭遇的精神损失费。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都跑了那么远还能听到惊天动地的哭声,想是她已经发现那些鸡其实早已经去黄泉报道了,他想女娃嗓音还真是天生丽质,但听得非常伤心,想是万一被抓住怕是不止打断他的腿,愈是更快的跑,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娃的腿也是天生丽质,居然几分钟而已后面有如**的声响然后他就扑倒在地。
一时感到天旋地转,然后他那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没说完,便感到被踢了被抓了被咬了,然后去阎王侄子那里打了个招呼昏厥了。
再醒过来时却已经置身软榻,他想自己必然是在做白日梦,他哪里会有被子盖,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眼神如刃的雪琅,不是说白日梦都是好的吗,怎么这么恶劣!尤其是她又要扑过来——
“琅儿,住手!”且容拉住穷凶极恶的雪琅斥道,“你都把人伤成什么样了,还不知悔过,公子知道了又要动怒。”雪琅坐到一边咬牙切齿不言语。
斜眼看着且容给瘦子的伤口换药给他喂药,然后还对他温柔的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瘦子似乎被感动了,看了且容良久才缓缓启齿,说的话和被且容梳理的书生面孔一样端庄,“小生思存,今年十岁有三,自幼丧父,母亲改嫁,饥荒灾祸不断,官匪欺压,向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原无所谓生死穷困,但人要有气节——奈何——”
“我呸!”雪琅虽然没有听懂这家伙说的哪国语言,却知道他这是装,明明是个大骗子,装的跟爹爹一样清高,回头就扑上来!
且容温和的眉眼一瞪,“谁教你骂脏话的,一边呆着去!”
雪琅气鼓鼓的退回来,睨眼看到外面端坐的倾夜公子,一忍再忍,低眉不语。
倾夜缓缓进来对少年道,“奈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