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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茅扬完谷代着满身的尘灰在竹叶河里扑腾时、挑米的人也赶到食堂去吃早饭。黑二见菊花一个人来了问：赖发呢？菊花将昨晚见到赖发的情况报告给黑二她说：刚才路过赖家见赖家大门紧闭、我叫了几声没人应估计赖发还没回来。黑二说：赖发这家伙太吊了，算了，我们边吃边等吧。吃完饭赖发还没来、黑二再问菊花：昨天你咋代的话？说到这菊花想起赖发托她代的话来她说：我说你叫他天不亮就过来吃早饭，赖发让我告诉你，他要回来晚了让我们先走别等他、他会在后面赶来的。黑二无赖的说：天快亮了，他既然留了话我们就边走边等他吧。黑二留下一挑米在伙房托赵四转告赖发让他赶快赶来、说好他们会在修路队营地等赖发。
黑二几个挑上米菜前面走了、－路上他们不时停下来看看、直到石龙山脚也没见赖发赶来、黑二生气的说：赖发这家伙太不向话、干啥都罗哩罗嗦、没准把要干的正事忘了。菊花替赖发辩护：都知道的、前头走的慢踏踏、后头追的大汗撒、没准赖发正使劲的紧着赶来、我们还是去修路队营地等等吧。
幸福大队修路支队营地借住在山边一个湾子里。湾里青壮都炼铁去了、剩下几个老小就把空着的房子借给这些来修路的人住。黑二他们找到过桥队住的那户人家，黑二的嫂子修路小队的炊事员玉英见他们挑着米菜玩笑道：难得你们还想着我们、来了送米又送菜。菊花说：玉英嫂你别想好事、我们上边都断顿了、还想你们支援点。玉英笑道：看你小气样、逗你玩你还当真。说笑间菊花已把这间伙房搜了个遍，她在屋角那只背筐前停下从里面提起串地瓜问：玉英嫂、我们队里没种地瓜！你这瓜从那弄来的？玉英指着门外说：在地里挖的。菊花瞪着眼小声问：没让人看见吧？玉英笑道：你想那去了、当我去偷的？告诉你那可是人家求着我们去挖的。孙光说：这里的人定是些傻宝、那有自己种的庄稼求别人收的？玉英摇头道：人家才不傻精得很、这地瓜不是白吃的、想吃地瓜就得去地里挖；去挖就得翻地、眼下到了种小春的季节、这里干活的人也都炼铁去了、地瓜不收小春作物就种不下去。看到我们这些修路的没菜吃、人家就提出送瓜翻地、地翻了人家就可以种来年的胡豆麦子、你说人家傻不傻？菊花叹道：原来你们是以工换瓜呀、可惜我们住的太远又抽不出人来、不然我们也来挖些地瓜拿到上面去吃。黑二说：有闲功夫帮别人挖地瓜还不如回队里挖红苕去。这次回去秋大爷还跟我唠叨说队里今年的小春地只怕要撂荒。见大家都默然了菊花提起背筐说：玉英嫂这几个地瓜我拿走了、玉英说：都拿去，外面地里地瓜多的是，没了我在去地里挖。菊花也不客气，抓起地瓜给各位扔了个过去、将剩下的全倒进他们的菜筐里。几个拿上瓜剥开瓜皮嘎吱嘎吱啃起来。吃完甜脆的地瓜赖发还没来、黑二看看快到顶的太阳催着要走，菊花要见的人还没见着她说；等修路队的下工回来在走。玉英也说：饭快熟了、吃了上山也不晚。黑二道：上面晚上那顿还等我们挑的米下锅，刚吃了个地瓜肚子不饿还是快走吧。给赖发留下话后黑二几个继续上路。
开始爬山了、在平路上担着挑子还可以甩开膀子跑上几步的菊花青梅上山就只有－步步往上挪。黑二见她两拉在后面越来越远，为了不误上面晚饭，他只好和孙光先赶回营地，让菊花青梅在后面慢慢来。没了黑二的催喊、菊花青梅也就不紧不慢走走歇歇。终于爬上去营地的最后一道垭口、这里离营地不远了、菊花扔下扁担说：累死了、我两在这垭口上把气歇够了在走。两人放下担子、把扁担横放在两只罗筐上当板凳，刚坐下来菊花就发现她们刚刚才上来的那道坡下又来了几个挑担的人。她指着走在最后那人对青梅说：赖发赶来了。青梅下细看过说：不象赖发。就是赖发，我看着象。不象。象。两个都坚持自已的判断、菊花说：要不我两打个赌。赌啥？谁输谁给赢家搓十根麻线。好、就＋根。下面的人越来越近、菊花说：青梅、你输了我只要你搓五根线。青梅笑道：等那些人走到跟前你一根麻线也不要我搓了。菊花也笑起来她说：其实我早看出那不是赖发、只是想考考你眼力。说话间那几个人上了垭口。来的是同营地的幸福大队桐子堡生产队的牛清明他们、他们－样也是回去挑给养的、上了垭口牛清明等也停下歇气。菊花问：这一路上你们可见着我们队的赖发？牛清明问：赖发怎么了？菊花说：赖发昨晚去了乡场他大姐家、说好来赶我们，这会也没见他赶来、问你们见到没？牛清明问：你确定赖发昨晚去了乡场？当然、昨晚我看着他出的门。牛清明和他的几个同队交换着眼神说：又一个。菊花发现他们似乎知道什么问：你们见过赖发？牛清明说：赖发我们没见着，我猜他定是脚板抹油开溜了。菊花笑道：赖发能溜那去？顶多去他那几个姐姐家赖上几天。牛清明摇头道：赖发这次没准出去就不回来了。见牛清明神色认真菊花问：赖发是不是有啥事？牛清明反问菊花：你们这次下山挑米没听到啥消息？昨天到家我们就忙着推米找菜、忙到天黑、今早天还不亮就出门、上那去打探啥消息。桐子堡那个叫张山的说：这也难怪她们不知情、我们要不是周水生溜了，也不知道有红头汽车这回事。菊花说：我问赖发你们咋又扯出啥汽车来？见菊花她们真不知情、牛清明讲了他们了解到的情况。这次同牛清明他们一起回去挑米的还有他们队里的周水生、昨天他们赶到家后也是先忙着推米到天黑、晚饭时大家说好今早早些上路、吃早饭时水生没来、牛清明跑去叫他，水生爷爷告诉清明、昨晚家住乡场的表哥来把水生叫走了就没回来。桐子堡离乡场不远。牛清明叫上张山两人去乡场叫水生。来到乡场只见街上三二成堆的人在议论啥红头汽车、因忙两人也没细听。在水生表哥家他两又听到红头车的事、水生姑妈告诉他两、有工厂派了红头汽车到这里招工人、水生和她儿子还有些年轻人昨晚上那红头车走了、去当工人去了、两人仍不信，到街上向人打听，果然和姑妈说的一个样、这才知道水生他们确实是跟那红头车走了。牛清明说：赖发＋有八九是去乡场得到这个消息去的。这时菊花也想起赖发昨晚有些举动反常、顶顶让她生气的是这样的好事赖发竞然不告诉她、还拿些谎话骗她。气的她跺脚骂道：赖发这个该挨千刀砍脑壳的混蛋、自私自利的坏了良心的骗子、还说要报我大恩大德、这样的好事也不通个气、我恨死他了。牛清明他们前面走了、黑二孙光到了营地放下担子见菊花青梅还没到又返回来接她两、正好听见菊花咬牙切齿的在骂赖发。黑二问：赖发惹你了？菊花讲了红头车的事、她问黑二：你说这样的混蛋该不该骂？。黑二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牛清明他们也只是估计、这事回去后先别说、免得赖发回来听到还以为我们造他的谣，明天他还不回来在说不迟。
黑二留给赖发的期限还没到、红头汽车的事已在石龙山各个营地传开了。当天晚上孙全就找到黑二清问赖发的事：黑二，让你代队下山、跑了个人你还不知道、你这代队的在干啥？黑二说：我只管回去挑米、又不负责看管人、在说脚在他身上、他去那我也管不了。你还不认错、要不是你答应赖发去乡场他也不会溜、我看就是你故意放走的。孙光已将黑二准许赖发去乡场的事告诉了孙全、黑二委屈的说：我要知道有车来招工人、我也不会站在这里挨训了。孙全指着他说；看看、暴露真实思想了吧。队里的小伙们见黑二为赖发的事挨训都围过来听、田＋全突然问：孙班长、你要碰上那红头汽车你会不会脚板擦油？孙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找不到话说哼哼了几声道：出门就碰上来招工人的好事没那多，我脚板抹了油也只在竹叶坝上溜。郑兴派人来叫孙全去开会，小伙们继续讨论那话题：见了招工人的红头车你们会跟着去吗？大家都让孙光先说。孙光问多病的汤海，汤海说：我怕冷，听说那些苦寒地方到了冬天耳朵鼻子都冻脱了、我才不去。孙光说：我哥不去我也不去，那些旮旯地方那有我们竹叶坝好，我们竹叶坝是平阳大坝，种啥有啥、那些旮旯地方能比么？田＋全问孙光：你又没去过那些地方咋知道那是旮旯？孙光反问＋全：你也没去过那些地方咋知道不是旮旯？两人争个没完、秋赶生说：别争了、只要是去当工人、那怕是旮旯我都去。见许多人点头赶生又说：有些人嘴上说不想，心里没准在羡慕赖发这家伙丢掉了农字头。
过桥姑娘们对赖发事件的反应是一边倒、她们为菊花错过这当工人的机会挽惜。和菊花一起骂赖发不是东西、黑荞说：这样的好机会也不通个信、赖发太自私了。田荷也说：赖发该挨骂、要不我们队也能出个女工人。除了帮菊花骂赖发外她们也都为自己没碰上这样的好机会惋惜。香艾说：也不知那红头车还来不来？
红头车的事在石龙山的年轻人中传的沸沸扬扬、不断有消息传来某社某队某某人又上红头车走了。－时间除了吃饭、大家嘴里议论的都是红头车的事。为了稳定人心防止人员外流、各营地把涣散了的早晚点名的制度又恢复起来。同时通知那些外流人员家属，要他们设法找回自家的人。赖长庚接到孙全的找人通知只是不信、他说：我赖发在山上炼铁，人没了我没找你要人你倒找我来了。孙全告诉他赖发是回来挑米时偷偷跑掉的，并通知他如果找不回赖发队里将采取严厉的措施。赖长庚这才慌了，马上去了他大姑娘家，大姑娘知道他为啥来，没待他开口就先宽慰他：爸，这段时间忙没来得及去告诉你，毛弟的确是跟红头车走了，那天他走的急，又担心你阻拦就没告诉你。爸，毛弟去当工人是好事，你就别去找了。知道赖发果然是去当工人了赖长庚稍稍放下心来，想到孙全下的通知他又着急起来，在说赖发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不放心，他要去找回他的赖发才安心。那晚赖长庚把他的决定告诉了张青茅，他说：青茅，大伯这几天有事，我要去找我儿、晚上就辛苦你了。张青茅也听说了赖发的事、他说：大伯、扬谷的事有我你就放心吧、其实赖发去当工人也是好事、在说那汽车一天能跑几百里、都过去二三天了、你上那找去？赖长庚说：人是红头车拉走的、我就找这红头车要人不怕找不到。知道他铁了心、张青茅说：大伯、你明天要跑路今晚就回家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去找人。张青茅已掌握了扬谷的技术、这点赖长庚很放心，他接受了张青茅的建议回家去了。
以往有赖大伯的扫地声提醒张青茅可以一觉睡到半夜。那晚他独自一人耽心误了扬谷时间没敢睡踏实。估计到了半夜、他点上马灯准备扬谷。自从那次的实验失败后张青茅就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老老实实的按先人们传下来的方式扬谷。一堆谷子扬完他扔掉木掀顾不上那些收尾的事、赶紧摘下斗笠蓑衣、边扯断扎袖口的稻草边往河边跑、然后飞身跳进河里让河水没过全身。别人的幸福感是从那里获得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扬谷人的幸福感是在河水冲洗干净身上那让人刺痒难受的谷芒尘灰时产生的、离天亮还早、这晚张青茅没急着赶回去、他想让这幸福感多持续会。他全身没在水里只露出脸，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在水里、让河水缓缓的从他身上流过。就在他享受这身心解放的快乐时他听到岸上有说话声忙睁开眼来、河边大路上几个人影随着几点燃烧的松明子正朝过桥走来。
来人走到过桥头停下来、－个说：跑了半天好热、我们下河泡会吧。几个声音应和道：好、反正天还没亮、就下河洗个澡在走。随即几个人下到河边准备脱衣下水、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张青茅惊叫起来：快看那是啥东西？是个鱼头吧？不象、竹叶河里没有这么大的鱼，莫不是个淹死鬼？听到是淹死鬼这些人抓起脱下的衣服惊慌的退到岸上。从声音张青茅听出这是群半茬子男孩。他怕吓着他们于是慢慢往岸边游去准备上岸、见他动了这些人又叫起来：快看、不象是死鬼象是活的。有人问：喂、你是活人吗？张青茅露出半个身子回道：你看向啥就是啥。听他会说话这群人高兴的叫道：是活的、是活的！－阵高兴后有人问：喂，河里的，你是那个湾的？为啥半夜三更来洗澡？我是河边这个湾的、刚扬完谷子来洗洗、喂，岸上的，你们从那来？这半夜三更要去那？没人回答张青茅的问话、只听一阵叽咕后这群人穿上衣服拿上松明走了。
这群人走了张青茅也没多想，他得赶快回去，晒坝上还有好多活等他去干。天缝缝亮时赖长庚来了。他对青茅说：等会上工时你代我向秋水请个假、说我找儿去了。张青茅问：大伯、一定要去吗？赖长庚叹道：你还年青，那懂当爹妈的心，昨晚我－夜没睡，心里着急呀、哎！张青茅不知如何劝他，手里忙着他的活，眼看着赖大伯叹着气匆匆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