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猪毛看着对方那名年轻的将军一刀一刀的把自己那些多年的兄弟从背后砍倒,他的眼在流血,心也在流血。他大吼着举起了自己的大斧,嚎叫着冲向了他。
朦胧中,他似乎看见了那位满身铁甲的将军似乎朝他笑了一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朝自己笑,接着他的头颅飞起。他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还在挣扎着前进,第一次看见了从自己脖颈喷出的血是如此的鲜艳。他的记忆就此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双怒瞪着的双眼仍然注视着战场,仿佛还充满着不甘和愤怒。
随着曹猪毛的死亡,剩下人所有的斗志都在刹那间彻底消失。大多数人都在战马还没有飞驰到自己的面前就已经扔掉了武器,匍匐在地面索索发抖。唯一强悍的妄想逃窜也被马刀从背后一一砍死。
当郭诵和蔡武骑着战马冲进村子时,第一眼看见的仿佛是从血海里面滚出来一样的一群人。没人知道他们经过了什么样的血战,但是从周围倒下的尸体的姿势仍旧可以看出战斗进行的惨烈。
沈越和蔡珽居然互相搀扶着还在说笑,董昭手握着长刀守护在他们的跟前。
蔡武第一眼看见蔡珽的时候几乎已经认不出他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位平时如谦谦君子般风liu儒雅的少主人竟然会杀得像一个血人一般。一向最为讲究名士风范的他现在就像是个街边粗鲁的汉子一样和沈越在那里勾肩搭背,互相还不时发出着大笑。
蔡武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含笑着将自己的手搭在自己公子肩上的沈越,按理他现在应该上前去指斥这个冒失的家伙。可是看着簇拥在他周围那些人看着那他那崇敬的神色,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不明白这个开始他一直看不惯的人为什么一下子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信任。看着他那双平等看待一切的眼睛,他隐隐有点压制不了自己心中的怒火。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如此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吗?一个来历不明的粗人,被李矩将军封了一个不知所以的督选就敢如此的猖狂?
可是看着公子的看向他的目光自己明白了,自己不过只是在嫉妒而已,因为自己永远也做不到像他那样的平等对待每一个人,也绝对做不到让整个襄阳都惊采绝艳的公子用那么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自己。这种感觉让他更加的恼怒。
郭诵大步向沈越走了过来。阴阴的看了沈越半晌,终于笑着一拳砸在了沈越的肩膀上“你这家伙,我还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了。连这样的情形你都能挺的过来。”
沈越被他一砸,全身都开始疼了起来。呲牙裂嘴道:“你要是再不轻一点,不用那些盗贼,恐怕你就要把我送回去了。”两人双手相握俱都感受得到心中那股浓浓的暖意。
董昭和沈越正****着上身半躺在地上,任由背后的亲卫的将清凉凉的伤药敷在伤口上。董昭奇异的发现刚刚还像一条硬汉般的沈越现在却疼得毫无形象的哇哇大叫,一时哭笑不得。
董昭觉得自己实在不能了解这个人,开始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表示着这位沈寨主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受伤的时候不喊疼,敷起药来却像是娘们似的大喊大叫。董昭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人真不是自己能够看得明白的啊。
郭诵面色沉重的过来了,双目紧紧看着沈越:“贼兵共计二千四百余人,现在总共有七百二十三具尸体,还有一千七百人投降。”
大家都沉默了起来。一千七百人的贼兵俘虏,怎么办?自己这支队伍现在总共也就是四百余人,要看管一支靠两千人的俘虏。就算都已经收缴了刀枪,可是万一要是闹出什么乱子来怎么办。更何况,这一千七百多人可是有一千七百多张嘴。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大家的面色顿时都开始沉重了起来。
蔡珽终于被亲兵请过来了。喜爱干净的他又换了一件白色的儒衫,依旧是那副青莲不染的模样。如果不是刚刚大家亲眼所见,怎么也无法与那个片刻前还在和敌人血战的蔡珽联系起来。
可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蔡珽的眉毛也紧紧的皱了起来。紧紧的闭嘴一言不发。
沈越看着大家都默不作声,想了想终于开口:“现在俘虏的人数又这么多,大家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吧。”
郭诵看着众人只是那么沉默的坐着却都不开口,咬了咬牙:“敌人俘虏人数太多,我们实在没有办法看管。再加上我们自己手头的干粮也已经不多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带着他们。我看我们还是尽量不要留下后患吧。”
大家更沉默了,其实大家心里面未尝不是同意这么一个主意,这也是当前最现实的主意。一千七百俘虏实在是一个巨大的不安定因素。谁也不敢说把这些俘虏带在身边不会出事。可是这毕竟是一千七百条命,就这样全杀了谁也下不了这个狠心。所以局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沈越叹了口气:“这些盗贼是哪里来的?”
“他们是前几天从颍川朱卓哪里逃出来的北地逃民,跟着一个叫曹猪毛的盗匪也不过是想混口饭吃。”说着郭诵的嘴角浮起一丝嘲弄:“可是他们第一次就碰上了咱们,这下可好,等于是全军覆没了。”
难怪看上去那些冲上来的第一批人根本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训练有素的盗匪,看着他们那些简单粗糙的武器和看着人时那怯怯的眼神,根本就是一群刚刚离开土地的农民。可是既然已经当了贼,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沈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沈越半晌才抬起了头:“那些流民有首领吗?”
郭诵点了点头:“是个叫王锋的。第一次冲进村子的时候就被浓烟熏昏过去,不过倒也保住了一条性命。”
沈越犹豫了半天:“这样吧,还是把王锋叫上来问一问。怎么也是一千七百条人命,如果行的话还是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吧。毕竟这是乱世,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王锋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等他醒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直到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和自己那些虽然活着但已经形同行尸走肉的同乡,他才知道自己这次犯下的错误到底有多大。他感到羞愧欲死。如果不是他答应了曹猪毛的条件,这些淳朴的乡人也许还在受着压迫,也许还在受着欺凌。但是他们能够至少卑微的活下去。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乡人还有没有活下去的机会。看着那些拿着钢刀的看守们不坏好意的眼光,他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当一名全身盔甲的武士将他带到一群衣着看上去像是头领的人面前时,他已经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这次不能够把握机会,那么自己和自己的族人就将真正的陷入万劫不复。
沈越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已经不算年轻了,头发略略的有些花白。一双粗大有力的双手显示着他的力量。而且他也并没有那些普通流民脸上常常带着的那种卑微之色。沈越暗地里点了点头,这个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了。
沈越看着他的眼睛:“颍川朱卓收留了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的务农,而是要跑来做贼。”
王锋看着坐着提问的那个人,他应该是这里面地位最高的人吧。可是实在是不像啊,一身充满了血污的衣衫,甚至连头发上都还有没有清理掉的碎肉。实在不像是有上等人的风范。而且他的眼睛看着自己时并没有那种老爷们的轻蔑,而是带着种说不清的同情与悲哀之色。
王锋马上领悟到了自己这样直直看着别人眼睛的无礼,立马跪了下来看向沈越:“老爷恕罪。小人并非有意轻慢老爷。”
沈越笑了:“起来吧,我不是什么老爷。你好好的回话就是了。”
王锋迟疑着不敢起来,直到身边的一个亲兵用力的拉了一把才站了起来,但是还是不敢抬头直视沈越:“我们都是从顿丘来的流民,一直承蒙朱老爷收留,不过这日子已经越来越过不下去了。本来交了粮食以后就剩下没有多少,再加上朱家手下的那些士兵时常来欺凌妇女抢掠财物。我们也是活不下去了,才听信了曹猪毛的胡言乱语。其实我们还是第一次,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请老爷您看在还有一千多名妇女老幼在附近的山上等着我们的份上,饶了我们一条性命。”说着又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郭诵突然冷冷的插话:“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们还有一千多老幼妇孺在附近的山上?”
王锋头也不敢抬,只能继续机械的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郭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没有一线活命的希望,他自然不会再说出部族老弱妇幼的下落。可是现在显然这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那么他们自然也不愿意和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们失散。郭诵想发火,可是看着他跪在地上磕得出血的额头。又长叹了一声,命令亲兵将其拉了起来。
沈越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这批人是颍川大豪朱卓的人,那可就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了。朱卓为人可不是那么好大交道的。想了想又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从朱坞主的领地来出来的,有没有抢掠?有没有杀人?”
王锋看见沈越的口气有所松动,忙道:“我们是趁着朱坞主带着兵马去广武山围剿一个叫什么霸王寨的寨子,才就趁机逃了出来的,根本就不敢杀人抢掠。”他一直自顾自的说着,却全然没有看见在场的人都逐渐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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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知道说什么了。真是病糊涂了,这个居然都会发错。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