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这锅黄豆汤作为主菜,足足吃了三天。
三天里,我每餐看到这菜就会恶心反胃。
家里就三个人,这些天来,每天晚上端到桌上的都是一锅加一碗。锅里的自然是大菜,碗里的是配菜。也是,每天看着白油翻滚有黄豆猪蹄、的清水煮鸡,胃不翻滚才奇怪了。
为了能打打牙祭,也为了带婆婆好好逛逛杭州。
通过我的旁敲侧击,婆婆终于在陈中泽的好好说歹说下同意周末出门走走。
周六一早,全家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全部塞进了陈中泽的那辆克鲁兹。
我们一路向北,先带着老人到了六和塔。婆婆第一件事,就是在售票口四处张望,直到看见,票价:15元,她才轻轻吁了口气。
一路参观的时候,婆婆显然被风景迷住了,左摸摸,右看看。身体状态似乎也不错,脸色也不像在家里时那样昏沉了。她微胖的身体叭嗒叭嗒这里转转、那里转转,每到一个竖着牌子的名牌前,就拉着陈中泽要合影。
这是婆婆到城里两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时不时爆发出来的笑,让我觉得,她今天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
有几次,参观到某个点,说到动情处。婆婆笑声差点没震动宝塔,惹得经过的游客们都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我实在想不通,六和塔能有什么动情得可以让人笑成这样的故事呢?可惜,我撞了几次陈中泽的手臂,他都不肯用普通话再给我翻译一遍。
直到要出大门时,婆婆还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
第二站是到新翻修好的雷峰塔,之所以先到雷峰塔,就是想让老人家体会一下两者的区别。婆婆对许仙白蛇的故事,很是有兴趣,也准备到塔里摸摸塔砖。
“兴许,白蛇还被压着?”婆婆问陈中泽。
“哪能,那是传说。”陈中泽说。
显然,婆婆显然对名胜古迹很有兴趣。一路上叨叨着要看白娘子。
可没成想到了塔下,婆婆一见售票点写着88元/人的牌子,就死活不肯进了。
“都是塔,不看了不看了。”婆婆连连摆手。
“不一样的,那边的塔,看到的是钱塘江;这边的塔,看的可是西湖呢。”我说。
婆婆想看西湖,但又舍不得我们花钱。杵在门前不动,直到陈中泽买好票,婆婆才半推半就地进了门。
到了雷锋塔,婆婆恨不得能扒开那厚厚的有机玻璃,抱一块压过白蛇的砖头回家。
“这,干嘛用东西包起来啊!”婆婆不得其解。
“妈,这是为了保护文物呢。以前也是你拿一块,我拿一块,所以雷锋塔才倒掉的啊。”陈中泽解释。
“就几块砖块还保护,这得很多钱吧?”婆婆碎碎叨叨地感叹,“咱村里二罗家的老太太,病在床上两年了,没人保护一下。”
“那不一样。这是文物啊,有上千年的历史了!”陈中泽说。
婆婆听得半懂非懂点点头,然后悄然大悟地说:“难怪,二罗家老太太才90岁,90年和上千年没法比。”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老太太,思维真是够跳跃的。
陈中泽瞪了我一眼,继续拉着他妈参观。“这个塔是后来造的,您看,里面好多铜料,据说建造雷峰塔所需的铜原料大约250吨,仅这一项的花费就达2000万元。而整个雷峰塔景区的造价大约是1.5亿元。”陈中泽指指整座塔。
婆婆张大了嘴:“那我得好好拜拜。”
“我们下午去灵隐寺再拜,这里不用拜。”我说。
“那也拜的,都要好好地拜拜。”婆婆高兴地说。
出门了雷峰塔大门,我和陈中泽考虑到走了一早上,准备就近原则,带陈中泽妈尝尝道地的杭州菜。
三个人进了南山路的一家酒楼,坐定后,服务员倒好茶水,我准备点餐。
婆婆兴奋地拿着古色古香的茶杯左转转,右转转地看。
点了几道菜后,陈中泽把菜单递给婆婆:“妈,我点了两个,你看着再点两个。”婆婆愉快地接过菜单,一道一道往下看,越看婆婆的嘴张得就越大。
“你们,经常到这样的店吃饭吗?”我问,我没明白我的意思,没头没脑地就接:“周末的时候会来一下,这里消费算中档次的。”
婆婆听完,回头看了看座无虚席的饭店大堂:“这么多的商店,东西卖这么贵,也有这么多人来吃……”
我耐心地解释:“城里人多啊,几百万人呢,百分之一的人消费得起,就是不少的数量了。”
“这些人都这么有钱啊,吃一餐少说要300块了!家里300块可以吃两个星期了,在老家可以吃一个月哟。”婆婆说着就要起身,“不吃了,我们买个包子填下肚子就成了。”
我无助地看陈中泽。这人也坐下了,茶水也上了,不吃要走?
服务员似科也意识到我们这桌点菜的进度有点慢,一直盯着这桌看。
陈中泽催促妈快坐下:“妈,这几百块钱我们还是吃得起的。”
老太太站着一动不动,也不走,也不坐下。
“我头晕,我下午不想去灵隐了,我要回家。”陈中泽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妈突然就不舒服了。
“您哪不舒服啊?是不是饿过头了,吃点东西就好了。”陈中泽围着他妈妈关切地问。
婆婆根本不接话,自己提着布包就朝最近的一个大门走出去。
我知道婆婆是心疼钱,但点两个菜能吃掉几块钱呢?
旁边桌的人抬头看他们,服务员拿着点单机站在他们身边。
我只能跑上去继续劝婆婆:“妈,就吃点再走吧!灵隐比那两个景点更好呢,你还可以拜拜菩萨呢。”
“不用拜了。省下来你们自己败吧!”边说着边继续往外走。
陈中泽跟在后面,我在前面。
婆婆边走边数落:“从早到晚的,这折腾一天得花多少钱啊。我一个月在家里收的纸板和塑料瓶才卖了12块钱。好家伙,这一餐得吃三百块,还周周都来!这300块都能买多少砖头了?”
“没有周周都来,我那不是开导您。想让你吃了顺溜点嘛!”陈中泽解释。
“为开导我?我自己想吃吧!”虽然我不会说他们的老家话,但听还是听得懂的。
我刚从众人的眼神里逃将出来,就听到婆婆责怪自己,心里一阵难过……
我不说话,陈中泽和婆婆看到我也停止了对话。
一家人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马路边上,看四周的车辆往来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