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流水,深深竹林,残阳似血,瞬时笼罩整个大地。本是茂林修竹、清雅之所如今遍地横尸。
一红衣少年站在高地,以扇掩面一路走过,放眼过去果然满路皆是面目扭曲的残尸,不由一叹,“萧卫,派人收拾一下吧。”语气淡淡,这吴侬软语若是在宴席酒宴中定是暗地叫人骨酥,如今在这血腥之地只反衬着此地的恐怖。
“哥哥呢?”红衣少年依旧是那软绵绵的语气,侧着头看向走上前的黑衣护卫,护卫眼睛不敢直视,只低头指了指前方的河流。
少年一路拽着衣摆走过人堆,每一步走过之所都有飞溅的肝肠,流淌的鲜血,少年的眼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只是有些不欢喜。
待走到河岸边,一抹柳枝拦住了漆黑的身影,“哥哥,你怎么又大开杀戒?”少年瞥了瞥那身影,也不走近只是闲闲坐在坡上翘起脚。
柳枝畔传来阵阵笑声,接着那黑影身形一晃转到少年的背后,“师师不喜欢?”一只手轻轻地附上少年的肩头。
少年蹙了蹙眉,“哥哥,其实你只是要他们的修为,何必取其性命呢?”
肩头的手蓦然发力,少年死死地咬住唇不肯发出一声求饶声,力越来越重,至后来竟似要卸下他肩膀一样,少年依旧不肯出声。
二人对峙良久,身后的黑影终于收力,大掌一挥却是将他肩上的衣服撕开,一朵淡雅的白莲夹杂在残破的衣服中若隐若现,一阵微风吹过,少年经不住打了个寒颤,黑影微微一笑,一手将少年抱住,嘴唇轻抵在少年的耳边轻声说道:“师师,你想不想成仙?”
声音由浅至深,充满诱惑,一如勾魂的鬼魅。
少年僵着脸答了句:“随哥哥的意思吧!”转过脸,那少年赫然是九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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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冷汗过后,九九从床上跳起,只发觉一身中衣已经全部浸湿,粗粗喘了几口大气,想起刚刚做过的梦不由哀叹,都怪青洛,若不是她自己怎会做这样的梦,她这么一胆小如鼠的人看着血都尖叫不已,哪会那般淡然,这梦真是魔怔了。
正要起床补水,却见屋子大门敞开,一黑影站在门中呆呆而立。
九九不自觉将此与梦境联系,正要大喊救命,却发现黑影正是刚刚咒骂的青洛。
“九九,莫怕,是我。”青洛呆呆站在门外半晌,终究迈步出声。
九九哦了一声,低头见自己中衣亵裤,没有什么春guang暴露,也就松了口气,走下床就要给青洛倒茶。
看他今早上的情况也能猜到近来修仙压力过大,大约是睡不着觉到她这儿来唠嗑。
青洛脸上毫无表情,与平日相比反而有些僵硬,他站在门外来回喘了好几口气才憋出一句话来“九妹,我把修仙的书放你这,你有空看看吧。”
九九晕了晕,九妹这二字怎听怎别扭,她面上黑如阎王,对方却枉若为未觉。
“青洛,我不想成仙,书你还是自个儿看吧。你今日倒很是奇怪,莫不是出什么事了?”九九干呵呵地笑了两声,站下来就要拉着青洛恳谈恳谈。
心有千千结总该有地方发泄,青洛是她地府难得结交的朋友,为朋友排忧解难总是应该的。九九蹭了蹭略带睡意的眼睛,准备大听特听。
青洛看着九九“知心妹妹”的诚恳样子不由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摸样,使了个法术将书缓缓放在九九的手上”九妹,我希望你能同我一道成仙,这样,我们的年纪应该会相仿。”
一番话不长,倒是结结巴巴地磕了许久,九九好几次都险些被周公拽回去,多亏勒住了脑中的弦才没直接倒下,只是这话单个的说她大概都认识,可连起来却不懂这话的意思了。
“就算我不修,年龄不相仿有什么关系吗?”九九不懂,刚刚从周公中吓醒的脑袋迷迷糊糊地运转着,年纪相仿怎样,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你担心被我叫弟弟?太小气了吧!”
青洛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一回,微微出了点神,片刻后他醒悟过来,皱起眉头,半晌挤出一个叹息。
“唉…”声音不大,却似乎融进了所有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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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又是一阵叹息,这声更小,但却钻人心思,九九只觉得心里一疼,才恍恍惚惚从回忆中跳了出来,低头好一阵回想才想起自己缘何会站在冥河前发愣。她本以为关于青洛的回忆会死死地锁在记忆的最深处,却不想在不经意间恍惚一看,那段人生也不过如此,当日的浓重如墨的心疼如今已经淡如清水,如今居然能如此客观的看过去所有的一切。
九九捋了捋衣衫,看着冥河中自己的倒影,觉得这一场回忆下来心里居然长了不少年岁,与当时的自己相比,如今真真是判若两人…
她这厢修整完容貌后,拿起小树叉转头就准备赶赴宴会,突地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人,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刚刚那声叹息原来是此人的声音。
只是微微瞥了那人一眼,九九不由一怔,便是她这等看遍凡尘男子的毒辣的眼睛,也挑不出此人的一丝错处。美艳者当推奈何桥上那匆匆少年,妖媚者当推她身旁阴魂不散的阿碧,可即便是看过这千般风情万般姿容,九九也未曾有过这般的感觉,清冷如玉,王者如斯。
此处静的很,长着几株阎爷从天界挖来的竹子,阎罗种竹子图的是“驻守”这字的喜庆,九九总觉得此处的竹子不知不觉中也沾染上了钱的臭气。如今,依旧是在这竹林下,却是一种独傲的氛围,男子漠然独立,眼望着漫无边际的冥河,三千青丝被他随意地用一根青绸扎着,衣袖上似乎绣着图纹,远远地看不大清楚。
一只鬼兔跳过,大约是没见过如此的男子,兴奋地想要窜到他的怀中。黑色的身影来没来得及蹦起,只是耳朵轻轻擦过男子的青衫,九九还来不及看清楚那人如何动作,就听鬼兔凄叫一声,在浓烟中灰飞烟灭。一些粉末寥寥落在地上,一看就是被高深的法力所创,男子衣衫完整,双手洁白如丝,九九很没出息地退了一步,不知怎地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场血腥漫天的梦。
兴许是察觉到此处有人,男子冲九九这儿锐利扫视了一眼。
地府很暗,从不见光,九九也不知光是什么摸样,但她在与男子对视的瞬间,突地觉得那黑暗中难以见底的眼睛里隐隐约约透着一道厉光,这一看,九九有些恍神,岔了点心思,心里小小唾弃了自己,对面只是个男人而已何必这个样子,只把他当做地里的地瓜,如此说来他也只是个卖相不错的地瓜而已,就算他会法术,她只要心里上轻蔑战略上奉承,总不会吃亏。
一番心里暗示后,九九才敢抬起头,哪知那男子已经离开,一阵风吹过地上的粉末在萧萧瑟瑟中消失殆尽,若不是她亲眼见着刚刚那幕,兴许会以为那又是一场梦境。
九九暗暗吸了口气,一心只想着赶快回到师傅身旁,只是她不懂法术,只好一步一步徒步向前,真他大爷的希望自己会法术,九九此刻小小地咒骂一声,才突然想起,她曾经会一些法术的,那是在答应青洛修仙之后,至于如何失的,就不得不扯上她和阎王殿的一些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