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青洛是在遇见阿碧之后。那日阿碧首次出现在小屋里被九九挥拳一击,虽然阿碧说无事无事,但九九却觉得心烦意乱,暗暗唾弃了自己这胆小如鼠的性子,明明是自家大好的地方被旁人入侵赶人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她那儿越想越不舒坦,只觉得无论什么理由打人总是不对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趟后终究决定去阿碧府上道歉。
既然是道歉自然要洗漱整齐,九九和自己弯曲的头发好一阵搏斗后,从衣橱里拿出唯一一件除工作服以外唯一的一件粉色长裙,这件下头有微摆的长裙,是孟婆特制的,据说是孟婆的心头好,可不知何缘故在结婚后被师公强制勒令扔掉。九九见这长裙质地不错,就要了过来。
穿上裙子,九九对着镜子看了看,虽然算不上惊艳,但确实有些俊俏的摸样,就离家去找四四。
那人既然是四四的朋友,四四自然是知道那人住在那儿的,当时的九九如此想的,只是走着走着突然肚子疼,索性绕了几步,打算找住在后坡的黑无常家的茅厕用用。
她哪里知道这几步的绕行偏生险些将她一生都绕了进去,万劫不复。
后坡路暗,九九刚刚在地府工作千年,眼睛并不是很灵光,绕过了好几处大石头和小木桩,可肚子却不听话,闹个不停,似乎按捺不住。
九九环顾四周,决定狠下心来来个男女平等,也学着男子在户外出恭,只是刚刚蹲下,长裙还来不及撩起,脚似乎踩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了一阵狠力,九九结结实实地向下摔。
本是闭着眼接受跌跤命运的九九惶惶然睁开眼睛,却不想,发现自己停在原地,身子微微倾斜,眼前站着一个男子,神色郑重:“你是哪路的,居然半夜偷袭。”手上紫光一闪,九九立刻感觉到脖颈上似乎有某物缠绕,勒的人喘不过起来。
她一时上不来气,只好眼巴巴地瞅着他,眼睛不停地眨着,只望他能在这漆黑一团中看见自己眼中的诚意。
可脖子上的力道一丝也没有松懈,相反越勒越紧。
在陷入黑暗之前,九九想起那日和四四讨论墓志铭的问题,四四是天生的鬼族,没经过轮回转世,所以没有凡间的灵位,而九九早忘了前尘往事,也当做自己没有灵位,当时他们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满意的墓志铭。如今一句墓志铭突然窜入九九的脑中“此女因户外出恭而死,警告世人,礼不可废,否则当如此女!”
而后,就真真正正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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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九九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少年正坐在她的跟前,恳切道:“对不住姑娘,在下名唤青洛,正在修成仙之道,见姑娘身着桃色的长裙,以为姑娘是桃林老妖,这才出手。”
好不容易虎口脱险,九九正要歇息半晌,听见桃林老妖这一称呼,脸色不由暗了下来“你胡说些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说话间挺胸收腹,势要让对面人看个清楚。她虽然不是什么没人,但老妖…这级别还是不至于的罢。
彼时,她还是个直率天真的女子,有什么心事倒表露无疑。
青洛脸上一红,指了指九九的衣衫,而后慌忙转过头。九九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破了,左侧所谓的香肩也露了出来,在空气里忧愁地晾着。
哆哆嗦嗦地拉起衣服,九九被这一惊一吓也没了道歉的心思,只怨念着今日出门该算算日子,不然怎地诸事不顺。转身瞪了那叫青洛的男子一眼,就离开了,本想学话本子里的女主角一样留下个傲气的背影,但因着一脚崴了,倒是一瘸一拐的像极了铁拐李。
那之后,九九很久都没遇见林中的男子,在奈何桥上呆久了,看着戏码越来越多,自己的那桩糗事倒也忘了。
直到一日,黑白无常二人请她去家中喝酒,九九本打算穿着工作服去,反正那二人见过她千般万般的无赖摸样,偏偏四四不肯,拽着她又从屋里的衣橱中拿出了上次的衣服,自然是补好了的。
当九九坐在长椅上,看着脸烧得红通通的男子,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想了半晌才起此人正是在林中遇见的青洛。
“九九,这是我弟弟,青洛,是个想要做神仙的鬼。”黑无常揶揄地介绍,众人也跟着笑出声。自然,都已经是鬼了,又怎能做神仙,这志向本就是做梦,不是吗?
九九没有笑,她只是看着青洛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看着众人的笑容,嘴角尽是信心十足的微笑。
这一次几人喝酒倒是尽兴,他们开始是一人一碗,但白无常很快就阵亡倒地,而后黑无常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四四也不停地打着酒嗝,喝到最后一桌子人都趴在地上,唯有九九青洛二人挺立不倒。九九拿起一碗,青洛也拿起一碗,九九一饮而净,青洛也是。
都说酒是最好的粘合剂,此话不假,喝着喝着,九九也就把当日的窘迫忘得一干二净,而后更是兴高采烈,直拉着青洛说从未见过地府有能和她一样千杯不醉的,既然这么有缘要拜兄妹。
青洛抿嘴一笑,说自己要做兄,九九不肯,觉得他看上去也就那点年龄,自己肯定比他大,若是叫他哥哥吃亏,吃亏,硬拉生拽地要他喊自己姐姐。
二人哥哥姐姐争的一时没了边界,争到最后,青洛从地上捧起一大缸酒,“谁先喝醉,谁就做小。”
“好!”彼时九九点头答应,如今想起来这话倒有些歧义,做小,是做小妹,还是做二房?
当时一切已经进入混乱的状态,九九喝完好几缸后终于不醒人事,当她醒来后黑无常已经醒了,环顾房内,并没有青洛的身影。
“青洛呢?”九九没忘当时打赌的事情,她似乎先晕了。
黑无常耸耸肩,表示不知道“我起来的时候你就这样了,弟弟也不知去哪儿了。”
九九不知黑无常的意思,挣扎地站起身来才感觉到右侧肩膀上露出阵阵凉意。
一件长裙,左侧毁在与青洛见面后,右侧亦毁在与青洛见面后,倒也算得上和谐平衡。
拉起衣衫,九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师公丢衫的用意,原来是担心此衣服会害自家老婆在别人面前袒露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