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洞门阖闭,我们走到一旁,虽然越轻泠布下结界,我们不能听到里头的声音,林沐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还是不自觉的把声音压低,“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痛?难道是他身上的伤有什么变故吗?或者是药不对?之前他不是说了人醒来就没事,况且我出门前也不见他痛成这样。”
满腹的疑问,忍不住劈里啪啦问了出来。
“是药的问题。”越轻泠简单回答着,“所谓虚不受补,你懂吧。”
“就这样?”
“不错,仅仅如此。”
张嘴结舌一会,想了想,还是感觉有些怪,“那你刚才怎么还拿药给他吃。”既然不受补,就不该再喝药了吧,那不是补上再加补。难道是人跟妖的差异吗,我怎么看着媚娘都没事呢,况且,这个虚——听来有些怪怪的。
“药有温性,能缓解他体内过重的力量,也能暂时压制,起码能让他不用承受那些不必要的痛苦。”越轻泠微微叹息,对他的忍耐性似乎有些赞叹。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咽下有些不情愿的话,毕竟他的伤不是故意,起码,不是他自己故意去弄伤的,所以,只好暂时这样了,不然还能怎样。只是,暂时压抑住吗,万一压制不住时,又该怎么办?
听起来似乎跟妖一时吃了过烈的灵丹妙药引发妖力暴增状况很相似,在桃花山上曾经见过这样的事,因为过于贪和执着,明知不可却为之,结果,落得个爆体而亡,曾经的笑靥如花最后却留下扭曲得诡异的脸孔,真让人看了心惊,所以,此后我吸取月华都是小心再小心,宁愿慢些,也不愿一时贪快而死无葬身。
现在,不知道我妖力的进展是不是有些过快了。
之前修炼起码上百年的,现在不过是数月而已。想想林沐那惨白的脸,再想想之前那爆体的师妹,还是暂时别去修炼吧,虽然看不出有没问题,但进展这么快,本身就是个问题了,我居然一时头脑发热,什么也没发现,真是笨啊。
眼不见为净。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啊,虽然不知从哪里听来的。
自那夜之后,林沐就一直被裹在那团烟雾中,我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他痛苦还是平安无事我都不清楚,更不敢去问越轻泠,因为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难道能替他痛吗?所以就没说什么。
而洞里除了越轻泠时不时的遇到,敖易欣又不知去哪里了,而他,更是不见了踪影。我问过越轻泠,说他们有事出去了,至于是什么事我没问,他也没说。
对一个妖精而言,时间是最不欠缺的了。
本来想着到山下逛逛打发时间,白天不能出门,就窝在床上睡觉,晚上,之前还能出门,现在居然发现月光落在身上,即使不用刻意修炼,月华淡淡还是把整个人晕了层银边,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于是,更不好出门了。
而且,有件事对我来说不知是怎样的变化,之前我擅长的是法术防御,结界,守护,施展起来得心应手,反而攻击的不怎样,毕竟山上不会有人跟我敌对,就连武器也是随意用根骨刺慢慢研磨出来,但现在,我却变得极有攻击性。
与心情无关,与法术熟练度无关,只要是出手,基本是攻击类法术。
下意识的就能施展出来,难道是因为那场激烈战斗的缘故吗?甚至,连我上次为林沐施展治愈术的时候,光芒的颜色也有些改变,原先的淡淡透明变成白色,不知道效果怎样,可惜,那次未能真正有效,而现在却不好出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想了几日,依旧不明所以,最后只能放弃。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就这个问题去问越轻泠,他毕竟是仙族,我是妖族,有些事还是放弃的好。
山上的日子过得快,也有些无聊,越轻泠不知做什么,而我,没事可做,反正山上设了结界,普通人是轻易进不来,就随便在山上走走,没几天就把整个山头都走了遍,除了森森郁郁古树新木藤蔓长草,山石嶙峋,就没其它了,偶尔也有些爬蛇山鼠鸟雀的,但都是极普通,见了人也不避,圆溜溜的黑眼看着你,慢慢的走开。山腰的一边还有个湖泊,不是很大,因为地势的缘故,由隔壁山上蜿蜒过来的泉水慢慢的聚集,澄而成湖,倒有不少飞鸟在湖边觅食。湖边种着竹子,翠绿一片,即使是夜里,也因为月光的关系显得很青脆。
人踪全无,又开阔,看看水,看看月,看看竹子,心里也舒服不少,平时我最爱的就是往那边跑。
只是静静坐着,也不用做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回头,是敖易欣,他怎么过来了,居然还躺在一张竹凳上,小小的身子半蜷着,长发逶地,身上披了件不知什么料子的衣服,白色的,淡淡的闪着银光,眼神雍宁淡漠,仿佛整个人沉在月波流动中,明明近在眼前,却隔了层雾一样,怎么也叫人看不清。
“你看我干什么。”他皱了皱眉,“你傻了?”
——美人如玉,也如冰,真是一句话也够砸死人。
“只是闲坐着,并没做什么,你回来了?”想了想,他目前的身份,我还是别乱说话的好。龙族怎么也是个强悍的存在,况且,一直来除了嘴巴坏了点,他其实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呃,别扭小孩一个。那句话,姑且当做是他问候我吧,只是用词不对而已。
“废话,不然你见鬼啊。”他看了看我,眉又皱了皱,却没有再说什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对劲啊。
只是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好奇怪。
对他,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像现在这里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虽然越轻泠也是仙族,但我却没有太特别的感觉。龙族跟仙族,对我来说应该没什么太特别的吧,但为什么偏偏只有他会给我如此怪异的感觉呢?
……可能是他用一张粉嫩的小脸摆着古板模样,这么冲击性画面才给了我难以平静的感觉吧。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虫鸣蛙叫,还有夜枭时不时的尖锐声音传来,脚边的长草过膝,因为无人走动的缘故,茂盛而繁华,我随手摘了片,掐去一节,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有些声音,总比这样相对无言的好,还有背后那灼热的视线,就差点没把我烧成灰了,他要是有什么事大可直接开口,干嘛什么不说就盯着我看啊?看在他相救的份上,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学过笛子后,发现连路边的长草也能吹出几个音节来,而那个紫笛,我留在手镯中,不知为什么,感觉现在不是拿出来的好时候。
没有去选什么曲子,反正我会的就是当初他教的那曲,随意吹就,信口成律,能听得下去就行。
待到有些累了,就停下。
“不错。”敖易欣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旁边,双眼眯起,唇角挑了抹淡笑,静静的看着浩瀚湖波,他原来就生得极漂亮,这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一时不由看怔了,仅仅是侧面,也是美得不可方物,小小年纪就长成这样,若是大了,怕是难啊难啊。
正东想西想时,他突然转过身,双目冷淡,我跟着转身看去,竹林边,林沐站着,一只手扶着竹子,清俊的脸消瘦很多,手指青筋突起,衣带当风,似乎要把人吹走一样,双眸黑漆漆,深不见底。
愣了愣,立即跑过去,“林沐,你没事了?怎么跑出来吹风呢?”
人类的身体跟我们不一样,极容易受伤也容易生病,他才经历那么一场痛苦,怎么能不多加小心呢。
他微微一笑,“谢谢你的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吗?那个——还痛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不起那个药,不然就会跟他说一下啊,你……”我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一声冷哼,衣诀带风声倏然一响,敖易欣从身旁走过,“明日起程,到我府里去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