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找麻烦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六月将尽，斯媚终于迎来了一个小小的转变：这一日六月二十七，斯媚一早起来，刚下床伸了伸双臂，耳边便听见收拾床铺的宁秀和秋君压低的惊呼。她回头看见凉席上一块血渍，愣一愣，脑子里面第一个闪现出来的竟然是落红。啊呸呸呸，纯粹乱想。
但两名丫鬟反应过来便含喜起身行礼：“恭喜姑娘。”
斯媚无语地看着她们两个，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有什么恭喜的？
古代有卫生巾吗，有止痛片吗，哦上帝啊。
九月的生日，嗯，还有两个多月满十三周岁整，年龄上没问题，而且这次也没有疼，大概止痛片是不需要的。不错不错。
她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愣愣的模样让宁秀误以为自家大姑娘被吓呆了，想一想由自己两个姑娘家来解释也不怎么合适，连忙唤来小丫鬟，吩咐：“快去请婉姑娘过来，就说大姑娘大喜了。”而后立刻去替斯媚准备了替换的小衣，待回来时，斯媚正拧手拧脚地一副古怪样。宁秀吃了一惊，问秋君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当真是吓着了么？”
秋君无奈：“姑娘说，怕把席子给弄脏了。”
婉娘赶来的时候，斯媚正抱着一叠子换下来的弄脏了的小衣，死活不肯交给两个丫鬟拿出去。婉娘以为她在害羞，事实上也就是在害羞，这种东西要么毁尸灭迹要么自己打理，交给别人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两个丫鬟拼命忍着笑劝她：“姑娘也太脸皮薄了，哪家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
婉娘也来开解：“姑娘这成什么样子，大不了不让她们拿去浆洗房，去扔了可好？”
斯媚一咬牙，将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
婉娘笑着瞥了一眼屋子里的丫鬟们，这群机灵鬼都是会看眼色的，立刻作鸟兽散。果然婉娘开始了古代版的生理卫生课讲解，斯媚硬着头皮往下听，还得不时地点点头以示自己确实专心致志，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好容易熬到婉娘说完，又被仔细叮嘱：“姑娘这几天千万小心不要碰冷水，夜晚再热也盖条薄被为好。一会儿奴婢让厨房里给炖些补品来。”
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斯媚被当成国宝级人物照料得无微不至。拜托，只是生理现象好吧，怎么就拿人当高危病人对待了？而就在这样近似于监禁一般的照顾里，斯媚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是褚瑛。
楮瑛在信里说的也是一贯的直白，小爷我没别的意思，七月就要上路回北关了，约你出来聊个天。帝京来的人你搞定没啊，需要帮忙不？
斯媚拿着信坐了半天，终于应承了下来。
约定的地点是西街一家茶楼。意外地，褚瑛将会面时间定在了傍晚，热气渐退，斯媚出门也不至于太过狼狈。她照例是带了宁秀和秋君；因为事关帝京来人，便索性等了等，待世兰下了学，又拉上了世兰和扶摇。这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没有长辈的好处了，倘若上面有人约束着，别说见褚瑛，只怕出趟门都难。
当她踏进小隔间时，褚瑛已经坐在靠窗的座位，貌似是专心于面前的茶盏，连有人进门也不曾抬头。斯媚看了他一眼，面前的少年已经不再是泉因寺时的打扮，但那身锦绣辉煌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实在有些别扭的慌。她揭了面纱微微一笑，行礼：“褚小公子。”
褚瑛回礼，转眼看见斯媚身后跟着行礼的世兰，“这位是令弟？”他仔细地打量了世兰几眼，见世兰只是不卑不亢地站着，眼底锋芒一闪：“好。”
斯媚莞尔，上前落座，世兰便依着她身边坐在下手位置上。
茶过两巡，说的却都是些闲话。楮瑛的原意，是要试一试斯媚深浅；不料我不动敌不动，斯媚偏偏是将心底的疑问压的很深，面上一副“我也只是来跟你拉拉家常的”表情，应对自如。反倒是褚瑛心里渐渐越发惊异，末了撑不住笑道：“都不用装了。我且问你，你们可有打算回京？”
斯媚微笑：“一点家务事，竟多劳褚小公子挂心了。”
楮瑛意味不明地笑起来，顾自说起了当朝局势。在位的成宗如今不过三十七岁，但膝下荒凉，唯得二子一女。过继在了沈贵妃名下的皇长子生母不过是个宫女，几次进位尚还是九嫔之末；皇次子生母是来自西戎的美貌公主由兰氏，已经进位皇贵妃；却只有不满周岁的小公主才是正经皇后嫡出。若说立长，一部分大臣认为皇长子生母实在上不得台面，出身不够；若说立嫡（皇后无出则以皇贵妃之子为嫡），又有人反对一个由异族公主生下的孩子做太子，理由是只怕西戎势大，平白送了江山。因此朝中逐渐分出了流派，整日价争斗不休。
“斯大姑娘不妨猜一猜，帝京九城兵马指挥使斯毅斯大人、刑部正印堂官斯综斯大人、风和殿武将军斯华玉大人，还有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十来位斯大人都站在哪一边？”
斯媚含笑道：“圣上春秋鼎盛，立储一事又何必如此急切？斯家如今是非圈子里泥足深陷，褚小公子的意思，斯媚省得。”
褚瑛忍不住摇头。这个小女孩子算是怎么回事吧，一会儿打太极，一会儿比自己还直来直去——再说了，这些话怎么想也不是她该说的吧。他低头去看茶盏上袅袅水雾，开口道：“那褚瑛也就不绕圈子了。其实令弟尚年幼，上京也无妨，过两年借机抽身就是了。倒是斯大姑娘自己千万还是不要上京的好。”
斯媚眨了眨眼睛，不让我们姐弟回京？她摇头道：“帝京路途遥远、风物迥异，我们姐弟二人还是待在青州的安稳，原也无意迁居。”
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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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以后绝对不许愿说明日几更了。
很难做到，在无脑的状况下……
褚瑛没有看上斯媚，特此声明，暂时还没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