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琪琪格被封为宁嫔不日就将入宫的时候,胤礽正立在玲珑阁里调教着她的颜体手书,虽然她的心思已经在芽儿呈报了拜帖之后,就全然不能集中于手中的笔杆,但是日渐威严的胤礽只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又生生的将她困在书桌前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好不容易临完手中的帖子,抓过拜帖,刚瞧清楚了上面的内容,便已经是欢喜的又是手舞又是足蹈,直恨不得今日就能出宫才好,一不留神没瞧见本就面色不郁的胤礽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劈手就夺了她的拜帖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这次,你不许出宫参加多尔济的这个宴席。。。。”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上次你闯的祸还没有和你算账,这次,你就乖乖的待在宫里,哪里都不许去。。。。”
“胤礽哥哥,上次的事情,不都过去这么久了嘛,书我也抄了,跪我也罚了,这次,你就让我去吧,回宫都快一个月了,我好想琪琪格啊。。。。。”
“琪琪格很快就要进宫了,等她进宫之后,你们就可以日日相见,又何必急着这一时呢,你看你今日这字写的如此浮躁,绵软无力,你自己说说看这帖子你都临了多久,为何还是这般摸样?”
不愠不火,不怒自威时的胤礽最难说服,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比对着她的字帖,心思仿若压根就没有放在出宫与否的争论之上,突然间满腔的斗志瞬间就被打击的消散无形,连带着面上的气色也变的有气无力,堪比黄花了。
“今日的字,你重新写过,皇阿玛平日里最为看重一个人的字,常道字如其人,藏精埋骨,你自己好好斟酌了再下笔,不要日日习来,日日相同,虽说你是女孩,但好歹也是我自小亲自督导的,如此摸样,你怎好意思日日混沌了事?”
瞧着胤礽这副样子,估计是说什么,也没戏了,索性便不再言语,嘟囔个嘴的回到书桌前,不情不愿的继续临帖,心里却实在憋屈。
“琪琪格是蒙古公主,日后还会是皇阿玛的妃子,你与她亲厚,本不是坏事,但你也日渐大了,也该知道,这宫中的许多事情,不是你不去招惹,就不来找你的,多尔济在他们部落里,身份特殊,争议也多,他是个有抱负的人,这次,虽说名上是送亲进京,却不是完全没有别的打算,我知道你喜欢宫外自由的生活,但总与他们混迹在一起,我怕落了别人什么口实,日后被有心人拿来算计,徒增些麻烦,你这次就乖乖的听哥哥的话,等琪琪格入了宫,再与她相伴,可好?”
她能说不好吗?胤礽护着她的心,她自然是不会不明白,她也知道,胤礽说的话,担忧的事,句句都在理,虽说她来到这里生活也已经足有十年了,但总还是不如他们那般擅于分析,精于筹谋,她的心态更多的仿似过客,却殊不知,早在降生的那一刻,她便就已经参与了这一切,成为了故事中,不可或缺的关键。
康熙三十五年的大选,因为准备二征噶尔丹的原因,整整被提前了一个月,康熙因日日备战虽未亲自参与甄选,但太后做镇,德妃,宜妃,惠妃协助的结果还是很大手笔的狠狠点了12位姑娘雀屏中选,清一水的佳丽,或圆润,或清癯,环肥燕瘦的很是齐全,听胤禩八卦,这次大选主要目的是为了丰盈**,多多开枝散叶,中选的姑娘背景也较以往不甚显赫,因此品级初始便定的不高,只有一人同琪琪格一般,封了嫔,其余的都只定了贵人。
佳丽入宫分院的时候,她被几个小爷拉了去瞧热闹,路上碰见了思敏伴着太子妃瓜尔佳氏婉婷,避不过面的,只好端正的问了安,思敏知道,她素来不喜与这位太子妃打交道,但今日却不知何故的,竟找了许多的由头,硬是支走了那几位小爷,独留了瓜尔佳领着她一人转去了空置无人的承乾宫后廊角亭。
“太子妃领着玲珑来这里做什么?”她有些警惕的盯着面容一派和善的瓜尔佳婉婷。
“玲珑你莫怕,今日,婉婷带格格来,不过是想给格格看一件东西,这个东西我不方便交给殿下,思来想去,就只有格格你最适合了。。。。。”
不太明白婉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瞧着她一脸的恳切加真诚,到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的不知如何应答才好。
“格格不需太多顾虑,这个东西,在有心人眼里,或许是个利害物件,但在格格和太子的眼里,不过就是个女孩家的玩意罢了,平日里,太子不大与我说话,这事是关太子的清誉,我也不知该如何和他说,本想托别人提点一二,又怕无端惹起祸事,思来想去,也就觉得把这个东西交予格格手中,才是最为稳妥的。。。。。”
说话间,便把一个浅黄色的如意型荷包递到了她的手上,不明所以的翻看一番觉得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荷包而已,便怔怔的盯着荷包发愣,心想这瓜尔佳氏不会是要以荷包传情,劳她转交吧。。。。
“格格,你细细瞧了这荷包上绣的诗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是《诗经·郑风·子衿》,有什么问题?”
“这个荷包若是出自我的手,或者是出自毓庆宫任何一位侍妾的手,都没有问题,但是你瞧瞧落款的那个名字是谁?”
定睛细看那个用黑色丝线绣成的蒙古名字,脑海中突然电光闪电一霹雳,好老套的情节啊,但却这么真实的发生在她的面前,这个荷包看署名是琪琪格绣的,而荷包的主人居然是胤礽,这么赤裸裸的告白,难道蒙古族的女儿就真的这般洒脱,无视礼教伦常?
“你哪里得来的这个?”
“自然是从有心人手上拿来的。。。。。”
“你怎么确认这个荷包一定是琪琪格绣的?**里的事情,本就难辨真假。。。。。”
“难怪殿下总夸奖格格小小年纪,就聪颖睿智,淡定从容,格格说的对,这**之事,本就难辨真假,肮脏不堪,你我不需真的去分辨真假,只要不让旁人误会一二便好,殿下毕竟是当朝太子,而琪琪格公主是那新侧封的宁嫔,不管此事有几分真几分假,到底是关乎伦常道义之事,绝了源头方是正经。。。。。”
“既然你要绝了流言,毁了这物证便是,又为何偏要托我转给胤礽哥哥”
“格格聪颖明朗,自会明白婉婷的用心,而太子殿下瞧见这东西,也会警觉此时的处境,万不可再与皇上置气,平白惹了嫌隙。。。。。”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一句话非要拆成三句话说的人,虽然在这紫禁城里,大多数的人都是这般,喜欢故弄玄虚,颠三倒四的说话,但此时她的心情却真的不适合与面前的姑娘计较。
“太子殿下一路走来,觊觎之人何止一二,婉婷知道格格与那蒙古公主素来亲厚,既然要入了这禁宫过活,便最终要绝了那些个无妄心思,才不会伤人伤己。。。。。”
不过是一年的时光吧,面前这个曾经有如迷路兔子般慌张的姑娘,如今却已经可以淡定从容的化解这硕大宫室里不断吞嗤良知的戾气,婉婷的面容有些惨淡,眸子里的坚定却万分明朗,她这是在守护胤礽?她这是在守护那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在乎她的丈夫?她所做的这一切,胤礽会知道吗?会在乎吗?
“格格不用思虑太多,也不用帮婉婷在太子爷面前美言什么,婉婷这么做,无非只是明白一个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真的是改变了太多太多,面前的婉婷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入宫闱,遇事惊慌失措的少女了,她的淡漠,她的疏离,都恰如其分的并存于她的眉间,或许是胤礽对待她的总总,已经足够现实的摧毁了她所有的期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她所能守护的恐怕也就只剩一个太子妃的虚名而已了吧。
没有心思再去找阿哥军团嬉闹,也绝了立马去见琪琪格的念头,藏在怀里的荷包就像是一块烙铁一般,滚烫的灼烧她的心房,十年的禁宫生活,除了尘婉那件事,她几乎没有看见肮脏之事,对于宫斗的概念也依然只是停留在二十一世纪电视剧甄嬛传里的印象,她被保护的很好,兄友弟恭,阖家欢乐是她这些年紫禁城生活最大的感受,虽然她一直活在**,但除了礼教等级森严,没有自由人权之外,争宠夺权,栽赃谋害基本上是与她无缘的,所以,她也就从来没有想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胤礽每日里所要面对都是些什么,急急的赶去毓庆宫,彩音一如往常般的守在书房外的偏厅里,瞧见是她来了,莞尔一笑的也不通报,便打了帘子,让她进去。
二十二岁的胤礽,已经酷似康熙般的英挺,俊朗瘦削的侧脸,在日光的阴影下,浮现出一种不甚明朗的离世儒雅,未着外衫的牙色常服,显得他比平日里略显清癯些,侧头瞧见她进来,虚晃了下手中正在翻阅的明黄奏章,示意她先坐会。
案上摆着彩音刚刚送进来的瓜果和茶点,样样皆精美,平日里,她最爱彩音的手艺,今天却因为胸口里堵着的事,生不起一丝的兴味品尝。
“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总嚷嚷着爱吃这些点心的嘛,今天怎么见了一点食欲也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是又被姑姑教训了?”
胤礽温和的俯身审视她的异常,好看的脸庞有种说不出的宠溺之情,摇摇头否认他所有的猜测,胤礽直起身子,轻轻的抚摸她埋于他腰际的头颅,碎玉般圆润的笑声轻轻的荡漾开来“你这个丫头,不是又和十三十四耍性子斗气输了,闹脾气吧?”摇摇头,继续否认,胤礽突的捧起她的脸,仔细瞧了瞧说道:“都不是,那就应该是胤禟又和你斗嘴,诓了你什么宝贝?你说,你想要回来,还是胤礽哥哥再寻了更好的给你?”
哎,这样的胤礽让她万分的熟悉,她总想着或许在胤礽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婴儿,不论他是否已经长大到拥有了烦恼,成熟到可以做好储君,每每宠溺她的时候,那些表情,动作甚至是台词,都一如最初,大同小异,丝毫没有与时俱进,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正视过她的成长,或许他希望的仅仅就只是拥有一个可以永远陪着他的小妹妹,听他说,看他笑,陪着他打打闹闹。一直以来,她也确实努力的配合着他心中的那些执念,希望可以为他留一方最后的净土,可以简单的笑,快意的哭,然而,这次,她却不能再揣着明白当糊涂,因为她总要长大,她也希望有一天可以在用她的方式来守护他。
PS:这几日,被智齿折磨的爬不出几个字,嘿嘿,现在终于好些了,明日开始,会坚持加速更新的,期待大家的支持啊~~~~收藏,评论,推荐,请你们来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