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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兄弟

入冬后不久,父亲从圣都回来了。这趟去面圣,虽然皇上颇有微词,却也没有对父亲和外公有大动作,不过小胖的父亲就没这么好运了,朝廷发来公函,董承仁治下不利,延误工程,处以革职,还有龚长兴兄弟二人私瞒上司,胡乱行事,两个不但革职,还充军边疆,服刑劳役。父亲和外公均罚俸一年,已示惩戒。

这件纠纷就算落下帷幕了,修堤通渠的差事还是由父亲继续负责,完工日期也宽限了几月,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皇上宽大为怀了,要是严究起来的话,父亲和外公可就不能这么轻松的过关了。

晓楠虽然也很高兴自己家并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冲击,可是心里也为小胖难过,他们家可就不这么轻松了,父亲一下子革了职,这一大家子的生活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不过总比获罪坐牢或充军边疆要强的多,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晓楠除了感叹身处官场的多变,还有点担心母亲那次流言风暴的事。事情是已经过去了,也没有人再提起,可不是还有个可以吹枕头风的柳月影嘛,现在老爹回来了,也就是她的靠山回来了,而且儿子又中了城学,被老太太压制到最低点的她,不知道会不会再在老爹那把这次的流言翻出来,晓楠心里几乎可以肯定柳月影会这么做,到时就要看老爹的反应了。

学堂从城试放榜之后,夫子便规定了每月有三日“休学假”,每十日一休,说是入冬天寒,而且将近年关,城试也已过,学子们应该歇息几日整休,待过了年,再恢复正常。

这几日“休学假”时间,晓楠也没白空着,向老太太做了请示,所以现在晓楠除了每日下学堂后,到高师傅的“扬威武馆”学武,“休学假”这几日也一样去,虽然现在才学了点毛皮招数,基本上都是已扎马为主,不过也不影响晓楠的兴趣,她一向对运动这方面的事都兴致高昂。

高师傅为人真如晓楠想象那般豪爽,不拘小节,所以晓楠前次“休学假”那日,请示了高师傅,得他同意告了假。这样,晓楠可算好好的,痛痛快快的逛了一整日,不管看到哪,瞧着什么东西,都感到很新鲜,一整天在城里东跑西串的,开心的不得了,不过这可害苦了多喜,他可不像晓楠,女孩子对于逛街,那是永远不会觉得累,永远都逛不完,所以他陪着晓楠这去,那去,可真算是活受罪,直嚷着脚都要走断了,晓楠看着多喜每停留一处,便蹲下揉脚,苦着一张脸,神情真的要说有多逗就有多逗,让晓楠差点憋笑到内伤。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不能尽情shoping,不是因为没钱,晓楠每月的例银也不少,买东西的钱到不成问题,就是这出来玩是瞒着人的,如果买一大堆东西,那不是要穿帮,只能忍着手痒、心痒,少少的买几样能揣进怀里的小玩意,算是过过瘾。

入了深冬,又下了好几场雪,气候一天冷过一天,呼啸的寒风如刀,大片的雪花被风吹得斜飞而起,砸在人们脸上,直是生疼而又冰凉。

这段时间里,晓楠除了上学堂,学武,偶尔出去逛街玩乐,同时还默默的观察着老爹。通过这段时间看来,老爹虽然对母亲比以前更冷淡了些,不过也仅此而已,到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看来流言的事还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后果,柳月影这趟杀手锏使出也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她这下可以彻底“冬眠”一段日子了,不会再搞小动作,毕竟她对老太太还是很顾忌的。

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晓楠也总算有了点安慰,放下了对母亲的担忧。然而,老天似乎觉得晓楠这些日子太轻松惬意,偏要弄点动静出来不可。

这日,又传来一则不好的消息,那便是小胖要举家迁移回位于西州的老家,以后便待在老家,再不回建邺城来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小溪,小云,小胖三人陪伴晓楠一同度过,现在其中之一要离开,心里万分不舍,可是又无可奈何。

这几日里小胖家已经在进行准备工作,能带走的便收拾装箱,不能带走的就一一变卖。小胖还是一样上学堂,到了学堂也不提这档事,只是尽量表现如常,而且还特别卖力和我们说笑、嬉闹,不知是想珍惜剩下与朋友相处的时间,还是不想让我们对他的离去心生忧伤,不管是哪种想法,我们都极力配合,不让自己恋恋不舍的情绪表现出来,徒增小胖的离愁。

就在腊月初二那天,小胖一家动身出发了。虽然宅子还没有脱手,但是再不出发,便赶不及到老家过年了,所以留了小胖的大哥在建邺处理剩下的变卖工作,其他人就不再耽搁了,动身返回西州。

这天到没有下雪,只是天气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布满整个天空,阴郁的似乎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董府门口停了十几辆马车,有载人的,也有载物的。小胖一家大大小小十几口,外带丫鬟、婆子、家丁、管事等等,也有二十几人一起上路,虽然已经解散了大部分下人,不过贴身用惯的一些丫头、随从们,还是带上一同返回老家。

晓楠、小溪、小云出现在董府门前的时候,一些下人正在忙活着抬箱装车,女眷们都已经上了马车,只留小胖父子五人还站在马车外,指挥和帮忙下人一起把东西抬出府门装上载物的马车。

晓楠看了看四周,不知是不是来的太晚了,还是怎么样,送行的人并不多,看着好像就一些平日比较亲近的亲戚和老友,再无其他人。

唉~真是人走茶凉,事态炎凉,这往日威风凛凛的官老爷,上杆子巴结的人数不胜数,现在呢,官职一革,马上现出原形,原来一些所谓的知己好友,都避之唯恐不急,连做个脸面都懒得做,这不,送行的人稀稀落落,和往日的门庭若市相比较,真可谓是无人问津,好不凄凉。

三人走向前去,和小胖的父亲,大哥,二哥,三哥一一行礼之后,客套了一番,便不打扰他们指挥搬抬东西了,拽着小胖往旁边而去。

来到离马车不远处,四人站定,一时间却无话可说,其实大家都有一肚子话想讲,可是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全都愣愣的呆着,无人说话,只是笼罩在淡淡的离情之中。

一旁董府下人搬抬东西所发出的彭彭声,小胖兄长们的吆喝声,还有父亲和老友们的告别声,还夹杂着马儿嘴里喷射出的雾气及哧哧的响鼻声,所有的声音都响亮的传了过来,这一切似编织成了一首离别曲,让人一下子徒增离别的忧郁,胸口闷闷的憋着难受。

“小溪,小云,小烨,不要这样啦,这一别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我们都还小,往后长大,搞不好还有机会再次聚首,也说不定我们全都晋升仕途,那时候不是又可同朝为官,一起为朝廷效命了。”晓楠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大家,胡乱说些能相聚的理由,想让四人之间的气氛不至于如此沉闷。

“你也看到了做官的下场,我想以后我是不会再入仕途了,看能不能做点小生意,只望能养家糊口便成。”小胖有感而发,看来一向开朗乐观的小胖,在遭遇家门不幸之后,生出了许多感伤。

小云振奋一下精神,开口说道:“不入朝为官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一展所长,到哪都一样,你也不要自艾自怜,往后振作精神,好好努力,在哪都能闯出一番名堂来的。”

“是啊,我看好你的,你平时说话行事都极为周到细致,这点我们都比不上,搞不好到时候经商还能成为鼎鼎大名的巨贾,到那时,兄弟们说不定还要投靠你呢。”小溪也一扫郁闷,用爽朗的声音劝慰着小胖。

小胖默不作声,只是看着眼前的三人,慢慢抬手深深一揖,直起身来说道:“不管以后如何,我定不忘我们之间的情谊,只望他日还能有再聚的一日。”

小胖的一席话,让我们都红了眼眶,胸口都一滞,憋闷的慌,让人忍不住想流下泪来。

晓楠稳了稳心神,压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故意哈哈笑出声来,冲破这让人悲伤的氛围。

“大家不要这样嘛,来来,小溪不是一直想结拜嘛,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大家结为异姓兄弟,你们说,好不好?”晓楠笑着开口建议。

“好啊,我一直都这么说,只是你们都没反应,我这才作罢,现在晓楠也赞同了,小云、小烨你们说呢?”小溪一直都是提议如此的,现在晓楠一提,当然举双手赞同。

接着小云,小胖也纷纷赞同,大家便一列站开,四人中小溪是最大的,接着小云,小胖,晓楠是最小的一个,四人按年龄顺序站好,再一同跪倒,也不管旁人是否在看,大家这时心里都激情荡漾,根本顾不得这些了。

四人跪下之后,向天叩头三下,再异口同声说道:“今日我们四人结为兄弟,从今日起,四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完,又再叩头三下,这才礼罢起身,这时,刚刚的淡淡离愁已经被冲散,充斥在四人心里的是无比的兴奋,及对彼此友谊的珍惜。

远处传来呼唤小胖出发的吆喝声,四人又再次沉默下来。

半晌,小胖再次抬手深深一揖,称道:“大哥,二哥,四弟,保重!”,说完,毅然转身往车队而去。

晓楠三人看着小胖一家纷纷上车,驭夫挥动马鞭,驱车缓缓上路,直至车队渐渐消失三人的视线中。

大家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待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任由浓浓的离别伤情弥漫开来,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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