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斜靠在榻上读完《雅舍小品》。无意中看见对面雪白的高墙上,晚秋的阳光,不知被何物,分割成一方一格。金色的方块印在白墙上,不很坚实,随着遮蔽物的移动,光影也轻微浮动。
这样异常的高温,加上昨天看了天气预报,是降温的前兆吧。
冬季的阳光格外令人心醉。隆冬时节,手持心爱的书卷,坐在楼梯转角的阶梯上,闲读,是最惬意的事情,只要窗外的环境足够幽静。
热如夏末,取了团扇用力扑腾。
年轻时买过一柄绢扇,是小小的芭蕉形,天蓝色背景,画着喜鹊和红梅,大约是喜鹊登梅的寓意。我对于民俗一向不大知晓,也是后来从书本中渐渐了解的。
可惜那样一把普通却令我爱不释手的绢扇,由于落雨时节喜欢开窗赏雨,加之那时和未嫁姐姐睡在有阳台的外间,我的单人床临窗,并且以为这把廉价的绢扇是印刷画,故此在一次午睡沉迷的雨后,醒来发现,梅花喜鹊混作一团,原来竟然是手绘的美丽图画,由于我的疏忽,竟至晕染成泼墨山水。
未忍丢弃,亦未曾寻觅得另一把类似的绢扇。后来失踪于何时,不得而知。
如今手中这把面积大许多的真正团扇,忘记是哪一年买的,推断应在本世纪内不会错。购买的地点大略记得,是在城南某条商业街周边的地摊上买的,记忆中是流动商贩,不是规定允许的集市。我的购买经验,在流动商贩那里往往能淘到特别的物件,且价格不高。可遇不可求的缘分,下回再去那里寻觅,或在别处沿路逡巡,永远无可能再找到那个货郎或摊主。
这柄团扇的底色是暗黄的绢色,但我肯定不会是绢,否则摊主就蚀本了,然而如此不作漂白的底色,便使得整个扇面看起来古色古香。画着一小姐、一丫鬟,半露亭台围栏和斜逸梅花。小丫鬟俏皮地藏身小姐背后,小姐黄衣,丫鬟红衣。当时地摊上应有多把扇子,我是一眼看中两个人物的体态妩媚娇柔,无论是印刷的还是手绘的,技法还真的不错。即便是仿作,仿得也自然流畅,尤其眉眼寥寥几笔,极为传神。小姐仿佛在思想美好的心事,丫鬟不知看见什么而躲藏在小姐身后。细眯的丹凤眼,只用两笔一点轻轻勾勒,但眼神的区别十分清晰——想心事的和偷看的,都在貌似简略的墨点中,完全不需要西画放大的精描细画,层层渲染。
我没有用水试验这幅画是手绘还是印刷的,没有必要冒损坏画作的危险。画作是美丽传神的,不在乎是印刷还是手绘。
除了两个人物,其他画得很一般,尤其梅枝,布局注重均衡对称,十分呆板。看来此人只擅长人物画。两个题字“情趣”写得端正却也寻常。
团扇只可用于观赏和遮面,用来实用扇风,则不如羽毛扇和折扇轻巧风大。
团扇描绘的古典闺阁生活,只可遥遥称羡,不会形成现实。
用进废退的道理放诸任何事情皆准。我已经不能再写美文了,因为长期被磨砺的心和感情,再也不可能写出精粹的文字。
长期不接触文艺,很多常识近于荒废。所幸还没沦落到不能将汉字组织成一段通顺的话。
2009.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