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波去医院看望杨度。杨度仍旧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让人捉摸不定。李经波只得照例让助手存储了脑电图资料，以便再作研究。心里惦记着小姑娘要回来，李经波弯到菜场去买些小姑娘喜欢吃的菜。产于湖北京山的椴木香菇那是她的最爱。因为产量很小，以往在这个菜场只有一家摊贩经销，价格还算合适，每斤才100多元。李经波到了原来经销湖北京山香菇的摊位前。“师傅，您这香菇是正宗的湖北京山的香菇吗？”“您哪看呢，正宗的京山三阳产的香菇，三阳开泰牌。”“不错，多少钱一袋？”“这是半斤装的，400元一袋。”“什么，这么贵？”“您呢应该知道，这香菇用枥树椴木种植出来的才叫正宗，才叫个香呀！可您呢不知道，现在别说在三阳镇，在全国还能找出几棵枥树椴木来呢？都被砍来种香菇了。枥树价格涨了不说，再想到哪里弄枥树，可就难了噢，您呢还嫌这正宗的枥树椴木香菇贵！”“你卖贵点可以，那也不能这么贵呀？”“跟您说实话，刚才有个药材商人给我出价每袋390元我都没有卖。他说有人研究用我们那儿的香菇、灵芝、银杏叶还有别的什么中草药能治帕——帕，我想起来了，帕金森症，还能让植物人清醒过来讲话，能够起死回生。我看他说得邪乎，又不肯出价，就没有卖给他。您呢要是不要，回头他来了我就全卖给他得了。”李经波听完眼前一亮，“不如先买了这香菇，回头再买些他说的中草药，再找中医，对，再找我那朋友徐衡问问配方，在杨度身上试试。”想毕，李经波道：“你们哪儿都吃香菇就没有一个人得帕金森症，成植物人的？”卖香菇的有些恼火，“据我所知，我们那儿的孩子特聪明，每年考清华北大的不少，老人都很长寿，大多能活到85岁以上。你看，我79岁了，我这身体你看见了吧，都是吃香菇的结果。“您79岁了？您天天吃香菇？”“我79岁了不假，说我天天吃香菇不真，我倒是想吃，舍不得呀！您呢大概是怀疑我告诉您呢香菇能治病，那可是那药材商人说的，我可不是吹牛，您呢就把香菇当菜吃得了。”“您这有多少袋？”“只有七袋了。”“我都要了。”“一共2800元钱。”李经波掏出钱夹，数了以下，才2700元钱，“我只要6袋，我的钱只有2700元，不够。”“我看您呢是个实在人，2700就2700。这七袋都给您呢。”李经波道：“您把香菇卖给我不如卖给药材商人挣钱，不好意思！”“我读书不多，就敬重读书人。那药材商人眼里只看着钱，卖给他也多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卖给您。”李经波听了，心里畅快起来，忙付了钱，提着香菇就出了菜场。手机这时响了，“老头子，你顺便到菜场买些小姑娘喜欢吃的香菇、木耳、土鸡子、鲫鱼、大龙虾回来啊！”万里春说完就要挂。“哎——哎，别挂，我现在就在菜场外面，我已经买了香菇，没钱了。”“早晨出门，我看你的钱夹里至少有2000几百元钱，你的钱呢？”“钱都买了香菇。”“你买的是金香菇啊？什么香菇一袋要2000几百块钱啊？”“我买了7袋，400元钱一袋，别人还少要了我100元呢？”“你个死老头子！你买那么多香菇回来烧着吃、煮着吃，还是烤着吃啊？你给我退6袋去。”“我买都买了，怎么退啊？再说我买这么多香菇还有其它用头，就别退了。”“你不退是吧？小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你就让她干吃香菇？我不管，我回家要看到我要买的东西，你看着办！”说毕，挂了。李经波在菜场边着急起来，他可知道万里春的脾气，仅提着香菇回家，这个研究蜜蜂语言的专家会把家里的闹钟吵停。李经波灵机一动，找大女儿。“冉儿，我是爸爸，今天你妹妹妹夫要回来，我在菜场买菜钱不够，你来一下，好吗？”“爸，还得十五分钟实验才能结束，您能等吗？”“我能等。”李经波挂了电话，想起忘了让李冉叫上程珠一起回来吃饭，大家热闹热闹。“冉儿，你叫上程珠一起回来吃午饭啊！”“我知道了。”李冉挂了电话，看来他俩确实很忙的。大约二十分钟，李经波蹲在菜场门口，眼睛盯着来往的人群。“大爷，您这香菇怎么卖？”李经波涨红了脸，抬头一看，面前是位抱着个小女孩的年轻妇女。她把李经波当菜贩了。“姑娘，这香菇是我刚从菜场买的，不卖。”“哦，这香菇真好，我奶奶就爱吃这个。”“爸，您蹲在这儿叫我好找，怪不得别人把您当菜贩了，走，买菜去。”父女俩按照万里春的吩咐买了菜，出了菜场。“你跟程珠说了没有？”“说了，他正忙着，待会直接回家，我们先回去，帮妈妈做饭吧。”两人回了家。万里春和程功已经到家里了。只见万里春马着个脸，用眼瞪着李经波道：“全中国再难找出像你这样的人，简直是一亩田大个红薯，没了我，不知道将来你怎么过日子？”程功道：“姥姥，什么红薯有一亩地那么大？那不要挖土机挖才能挖出来。”程功在房间内看电视，只听见万里春训斥李经波的后半部分。万里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家就有一位。”程功见万里春望着李经波笑，妈妈想笑却不敢笑，姥爷象做错了作业的学生涨红了脸，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姥姥，原来您又在欺负我们大老爷们，我姥爷才聪明。”万里春道：“你姥爷聪明？那我聪明吗？”“您聪明在嘴上，我姥爷聪明在耳上。”万里春一楞，“小小年纪，你竟这样讲话，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怎么罚你。”说着就要去找鸡毛掸子。“别，别，听我慢慢道来————”程功边说边学戏里诸葛亮的模样，摸着下巴，迈开了方步，“姥姥很聪明，有思想，又是研究动物语言的，能够让不会说汉语的蜜蜂讲汉语，善于理解别人的话，善于表达自己的意思。姥爷是研究仪器的，仪器有什么思想语言？有点思想语言也都是人设计的，整天对着仪器没人说话，回来又遭到姥姥语言优势上的打压，越发没有话语权了。有谚语曰：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姥爷是为了家里的和平，故意装聋作哑的，其实姥爷才聪明。姥爷，今晚我跟你睡，接着跟我讲早晨没有讲完的故事，好吗？”万里春又好气又好笑，“看你还说了个道道，免你一打。你说你姥爷聪明，我叫他去买菜，他用所有的钱都买了香菇，没钱买别的菜了，不是你妈妈去出钱买菜，我看你吃什么？”“吃蒸香菇、煮香菇、炸香菇。”“你这孩子，亏我路上见你嘴馋还买炸鸡腿你吃，你怎么总向着你姥爷？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我这叫扶弱济贫，英雄惜英雄。”万里春还待说什么，被李冉拉进厨房，“爸爸多买香菇有其他用途，您就别不依不饶了。”李经波陪程功看动画片不提。
11：45许，程珠回来了，李经波出来与他聊杨度的事。不一会，饭菜都已布置停当，就等李格、邬达邦回来。闹钟已指向12：00，程功道：“我饿了。”李冉道：“再等你小姨妈小姨父一会，他们回来肯定跟你买了好多礼物。”程功道：“哪，我就再坚持一会。”又过了一会，“已经12：30了，我饿坏了，姥姥。”“你个老头子，就只知道坐着看电视，你就不能给小姑娘打个电话问问？”李经波打电话，两人手机关机，“他们俩手机都关了。”“这俩孩子，真不懂事，昨天说回来，到了今天中午都还不回来，不管他们了，我们吃，别把功儿饿坏了。”大家边吃边聊起来。程珠道：“爸，我们的实验有了很大的进展。导师设想要改变太阳光普照大地。”“这倒是新鲜事，怎么个改变法？”“这还只是个设想。具体是根据需要确定阳光的分布，比如现在用的太阳能产品，可以把某地不需要的太阳光转移到使用中的太阳能产品区域来。”“这个设想很大胆，就怕是天方夜谭。”“爸，不是不可能，我们发现激光可以起到象渔网的的纲一样的作用，发射一个激光网，就能把激光网中的太阳光裹住、收拢、转移到设定的区域。”“这个发现太奇妙了。”“还有更奇的。”程珠停下不说。李经波道：“你还跟我卖关子，快说，还有什么更奇的。”“这个发现是我自己一个人研究出来的。”“你倒是快说呀！”“我发现激光可用于无线传导、跟踪定位的作用，比方说，无线远程输幷电，遥控、追踪逃犯等。”“你这有点吹吧，我不相信，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在不久的将来，您会看到的。”“爸，我的牙疼。”程功疼得大叫。“怎么啦？”原来程功大概饿急了，大块吃鸡肉，一根鸡骨头戳在了他的牙帮上。大家都慌了，程珠道：“慌什么，把嘴张开。”程珠用手电照着发现鸡骨头的位置，拔下了鸡骨头，一缕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快，李冉，把那墨鱼骨头碾碎了拿来。”“那有用吗？”“让你快拿来你就快拿来。”李冉从厨房拿来墨鱼骨头，李经波碾细了，程珠捏了一点压在了出血的地方。万里春道：“还是送医院吧。”“等几分钟，如果还流血再送不迟。”“不行，孩子这么小，哪能遭这罪，快送去。“你又不是医生，你胡来什么，孩子有什么问题，我可不饶你。”李冉也在旁边施压。“吵什么？看看再说。”李经波吼道。“没流血了，不要大惊小怪的了。功儿还疼吗？”李经波边抚摸着程功的头边说。“还疼，”程功用手捂着嘴，眼睛里噙着泪水，“不吃了。”程功到房间里去了。“往日功儿就不吃荤，今天大概是饿急了，才吃几块就弄成这样，老头子不知是买的什么鸡？”“好——好，就算是我买的鸡不好，往后我再也不买鸡吃，行了吧！”“是功儿自己不小心，您怎么怪起爸爸来了。哪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后都不买鸡吃了呢？”李冉道。“功儿，让姥姥看看。”万里春放下碗筷，再次查看了程功的口腔，确信没有再出血了，这才放心。大家吃完了，李冉帮着收拾桌子。李经波对程珠道：“真要是如你所说，你们有那样的能耐，那可是要轰动全世界。不过，我现在只对你杨度伯伯的病情担心。”“放心吧，吉人自有天助，改天我也去看看他。”李冉、程珠走了，程功牙疼，待在家里气闷，“姥爷，我想去看您和牛爷爷下围棋。”“好啊！”李经波正想着出去玩的理由，见万里春没有反对，就带着程功一路向棋院走来。
棋院四周长着几十棵高大的银杏树，院门上匍匐着密不透风的爬山虎。进得院内，鸟语花香。牛天眼须发皆白，长须飘飘，慈眉善目，一身青衣皂褂，在院子里学个和尚坐在蒲团上打坐。牛天眼见李经波和程功进了院子，“阿弥陀佛，手下败将，安敢向我挑战？”牛天眼拿腔拿调，“哟呵，害怕输了，还带了个小智多星来压阵。”“呀呀呀呸——你这和尚不是和尚，道士不是道士，像尼姑不是女人的老顽童，竟敢口吐狂言，胆敢放马过来？哈哈哈哈——”李经波几句京腔回敬。“那我就不客气了，摆下阵来。”牛天眼把围棋摆在树荫下石头桌上，两人坐定。“童儿，替为师们泡上两壶茶来，一边打扇学者点。”茶叶和茶壶就在旁边，程功泡了茶，递到两人手中。“不错，挺麻利，茶道学得还是那么回事。肯拜我为师的话，明天送三只烤鸭，一壶二锅头即可。”程功望了李经波一眼，见李经波有赞许之意，也学京剧的架势，双腿跪下一揖：“师傅在上，请受小徒一拜。”“且慢，烤鸭和酒都没有拿来，不行不行。”“你且受他一拜，少不了你的烤鸭和酒。我外孙可聪明了，你要再推迟，我可要替他另觅高师，让你收不到高徒，遗憾终身。”“嘿，还挺抢手，为师就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说毕扶起程功，“你在旁边看，不懂就问。”程功学过一段时间象棋，那是向他姥爷的好朋友国家一级象棋大师马中平学的，对围棋一窍不通。“我从未下过围棋，您下哪里不下哪里我都不懂。”“你从未下过围棋？老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外孙还没有启蒙，你就要他来拜我为师，不行！不行。”“怎么不行呀？从头开始，如果教好了，就全是你的功劳，如果已经向别人学过围棋，再向你学，程功有了成绩，别人说是他打好的基础，培养好了苗子你收的果子；程功没有学好围棋，别人说他培养好的苗子被你这臭棋篓子弄夭折了。你看多不划算呀？”“好，听你的，可是要四只烤鸭，两瓶二锅头啊！”“好，我带四只烤鸭，三瓶二锅头来陪你吃。”“好你个老滑头。”“说定了，咱们下棋，程功看好了。”开始时牛李二人落子飞快，渐渐慢了下来，李经波拿着个白棋举棋不定。只见李经波的白棋犹如一条长龙被牛天眼围追堵截，怎么也突破不了包围圈。李经波连忙做眼，被牛天眼几个叫棋逼得堵住了自己的眼。李经波心存侥幸，想从外围突破，在薄弱处下子叫棋，眼看牛天眼险些不支，突然牛天眼一个反扑，拔光了李经波下在外面的白棋，里面不能做活，被迫投降。“姥爷，这个地方您的白棋这么多，怎么反被师父的一颗黑棋吃了呢？”“问你师父。”“师父，您的一颗黑棋怎么能吃我姥爷的这么多子呀？”“你是说刚才反扑的这下吧？围棋不看谁的子多，看谁的棋有没有眼，就像这样，”牛天眼边说边复盘，“你姥爷这么多的子都聚在以起，不能连成一体，成两个以上的眼，再多也是死棋。”“您是说要使自己的棋活，至少应把棋子围成一个‘日’字才行。”“差不多是这个理。围棋博大精深，不仅能长人智慧，还能磨砺人的性格，体会人世百态，你要好好学，我慢慢教你。”说毕，牛天眼认真地给程功讲规则，讲基础。眼看天已不早了，牛天眼拿出一本《围棋入门》递给程功，“先把这本书搞懂了再来找我。”程功谢了师傅，和李经波一路返回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