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游泳池的大门，里面雾气腾腾，走到池边才能看见徐衡等人正费力地托着杨度，别让他沉下来。杨度带着氧气罩，穿着潜水服，象一个痴呆不会游泳的儿童任徐衡他们摆布。徐衡见李经波来了，把工作交给几个助手，走到池边，“你来了，把任务一交待你就撒了手，也不给我把把关帮帮忙，看你把我累的，今晚你可要请客，犒劳犒劳我们。”“一点成绩都没有做出来就急着要犒劳，等你做得确实有效果了，我接你吃我家乡河里长得那种野生小螃蟹，好吃得很呢？”这一说，李经波的嘴咪了一下，惹得徐衡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你可要说话算数啊！我要让你瞧瞧我徐衡不是吃素的，季东，你们几个把手松开。”徐衡招呼助手们放开了托着杨度的手。杨度在往下沉的过程中，腿和手都轻微动了一下，助手们赶忙又把他托出了水面，“怎么样？看见了吧。杨度要是完全没有意识，在遇到危险时，腿和手就不会那么动一下，是不是比以前更有进步了啊！”“不错，不错。我这伯乐相马的功夫真不赖，我一眼就认准你徐衡是匹千里马，绝对有能力、有毅力干好党和人民交给你的任务。”“你少来这套，你只要记住你说的话就行了。”“我说什么了？”“你家乡的野生小螃蟹呀，刚说的就忘了，不行，你要跟我立个字据，免得你耍赖。”“放心，放心，你只要好好干，本人定会有赏，还要什么字据？你跟我说说你都用什么高招了？”“保密。”“别、别——今晚我请客，把你的弟子都带上。”程功干坐着早就不耐烦了，寻了游泳衣穿上和季东一道戏水，这时听说李经波请客，来了兴奋劲，“姥爷，我们去吃烤羊肉串吧！”“好，你要当心，别呛着水了。”“看你请客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采取了这样一些手段：一、早晚按摩，活血松筋松骨，一日三餐喂灵芝、木耳少许，仅这一招就让杨度睡得像初生的婴儿；二，每天游泳一次，45分钟，让他感觉到水压，逼迫他本能再现；三，浴盆低频仿海豚超声波理疗。把杨度放在放满热水的浴池中，水中撒上盐，用低频仿海豚超声波理疗机与杨度大脑几个关键部位连接，刺激中枢神经与感觉器官，看能不能使中枢神经与感觉器官、判断与表达系统复苏。就这三招，我认为我已经初见成效了。哈哈——。”“真是把你费心了，我也看到了希望，谢谢你。”两人聊了一会，程功爬上岸来，“姥爷，我渴了，饿了，我们去吃羊肉串吧？”徐衡道：“弟子们，收工，今天李叔叔请客，快安顿好了杨院士，我们去吃羊肉串。”季东几个手脚麻利地安顿好杨度，到大门口会合，在“转角夜市”坐定。程功兴奋得大呼小叫，吃这吃那，点了一大堆，要了“银灵红花茶”。李经波道：“大家辛苦了，今天没有什么好招待，大家放开肚皮吃，不要客气。”徐衡道：“你就喝你的吧，别理他们，让他们乐，我们聊我们的。”李经波道：“你们采取的这三个措施可以说希望很大，但你有多大的把握呀？”徐衡道：“现在谈把握多大还为时过早，我会适时适度的调整措施，我反正是信心十足，你放心。”李经波道：“曾有人跟我建议，跟杨度家人商量一下，提取杨度的DNA复制一个杨度，然后放弃现在的杨度或者用复制的杨度的头替换现在杨度的头。我当时就很生气，一口回绝了，这不是没把杨度当人看当机器看了吗？替换了头的杨度还是原先聪明睿智、知识渊博的杨度吗？再说，现在的杨度虽然是植物人，还有康复的可能呀，咋能说放弃就放弃呢？”徐衡道：“你说得很对，现在医疗界的倾向真可怕，要么把人当狼呀、狗呀、小白鼠呀什么的，要么把人当机器人。人的某个器官坏了，在猪呀狗的体内用人的细胞复制一个移植到人的体内。恐怕有一天用狮子做移植载体，把人细胞移植到狮子身上复制成狮身人面像，可把那些死去的法老气死回来。”“再这样发展下去，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真可怕。”“前段时间，我听说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想做真正的美人鱼，已经向美国的一个移植中心申请，把她变成人头鱼尾背部两侧长鳍的美人鱼。那个机构居然收了钱就开始研究去了，真是荒唐。”“这人类自以为是的毛病害得大自然、整个地球，乃至宇宙都不安宁。人类总是主观臆断，以‘以人为本’为标准，在字典上解释其它动物的肉可以怎样，皮可以怎样，什么是益虫，什么是害虫，惟人利是图，等其它动植物惨遭破坏，然后人类就充当救世主，比如把快要灭绝的东北虎圈养起来，设立自然保护区等等。更有甚者，连微生物也不放过，每年那些化肥、农药及人药、兽药、化工制剂、大气污染等都对微生物进行大规模的屠杀。幸亏它们不会讲人话，如果会的话写一部人史，那人的罪恶真是罄竹难书啊！”“人的作用力愈强，生物的反作用力也愈强。前段时间一种不知名的病毒在英、法、德等国爆发、蔓延，好多老人、儿童莫名其妙地得了肺气肿，同学、同事、家属等互相传染，十分可怕，现在已经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路人侧目，巴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这都缘于人的野心，人的贪婪和无知。骨子里总想着长生不老，长命百岁，就把自己的幸福欲望凌驾于其它生物之上。
发现其它生物的反作用力后，提出人与自然和谐，却事与愿违，自作聪明地一再打乱生物链自有的规律。比如在城市大范围的喷洒农药，杀死野草，种上家花家草，妄图垄断大自然的选择权。人类终究会因为对大自然的施暴与霸权受到大自然的惩罚。恐怕你刚才说的肺气肿蔓延就是因为人类替大自然做主，大自然反过来要做人的主了。”“是呀，任意宰割大自然，打乱大自然的客观发展规律，大幅度、大面积地破坏自然平衡，随意改变、错乱事物间的联系，必然产生人类凭以往经验无法预料的结构性紊乱。人类的身体、知识储备、应变能力等都跟不上节拍，必将戕害自身。等人类醒过神来，已死伤惨重，追悔莫及了。可惜，认识到这点的人很多，却人人都是事已关己，却高高挂起，真不知道这种局面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去。”“哎，你看到了问题的症结，‘事已关己，高高挂起’，人人都知道错了，但就是不改。这里面有一个强盗逻辑，叫思维惯性或者行为惯性，我看就是自私自利惯性。比如抽烟有害健康，害己害人，却屡禁不止，汽车尾气害人，烧石油的车就是不改。大抵他们的逻辑就是为什么要我改烧氢氧，别人怎么不改？别人改了我再改，赔偿我改变习惯的损失了我再改。这就是人类的悲哀。改变破坏大自然毫不留情，毫无商量的余地，想改变人类自身的利益和立场难上加难。我武断地总结一句：思想语言越复杂的动物，道德上自私自利越强。因为他们会为自己的利益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甚至莫须有的谎言，欺骗、宰割、奴役、任意处置思想语言单纯的动物。”“精辟，精辟，联想到我家，我家母夜叉的思想语言比我复杂得多，这不，今天我恐惧她的淫威，不得不在外面来避难。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怒气已消，我好回去睡过安稳觉。”“原来你接我们吃烧烤是为了让我们陪你避难呀？这可不行，还得再来一瓶啤酒，你喝多点回去借酒遮脸发发威。老虎不发飙，她还把你当病猫，听我的，喝！”李经波又开了几瓶酒，大家畅饮。程功好不容易出来撒野，和季东他们疯玩。闹腾了一会，李经波手机响了，徐衡道：“肯定是你那位，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打电话催你回去，快接。”李经波接电话：“喂，你是哪位？”“爸，快回来，妈妈在家发脾气，快回来啊！”是李耳的电话。李经波一看表，11：00了，这不回去，看来会罪加一等，还是回去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回去捂上被子随她闹去。“老板，结账。”结完帐，李经波拉了恋恋不舍的程功，慌慌张张的与大家告了别，火急火燎的回了家。
万里春泪眼婆娑，边数落李经波，边抽泣，李经波索性不理不睬，回房捂着被子，侧耳倾听，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李经波太累了，万里春见此情景，只得收了泪，抱了被子在客厅睡。其它人也不劝，回房歇息了。
2049年元月7日阴星期四
早晨5：00刚过，一夜惊恐不安的李经波揉揉发红的眼睛，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看见万里春两眼仍是湿湿的，被子也快滑落了，原准备咬牙提前溜了避难的，这时动了恻隐之心，轻轻帮万里春拉了拉被子，迅速开门离去。万里春一夜未睡，一会儿觉得李经波是个窝囊废，一会儿觉得李经波是个心有幻想不安分的老小孩，一会儿觉得李经波还算老实本分，对她还算体贴，对家庭还算认真负责。只是一想到黄婷的话与王艳芳的眼神情态，就醋劲大发，一个被我拿捏得象块臭铜板的东西，到她那儿，倒变成古董了，一只陪我嬉戏玩耍的小老鼠，竟然要逃离我的掌心，投入别人的怀抱，我要及时斩断她的情丝，重新把李经波这个老东西揽入我的囊中。一夜寻思甚是辛苦，撑到天亮时疲惫不堪，终于挡不住困意，想睡，可又恨起李经波来，“好个老东西，竟然一反常态，不来劝我，这更证明黄婷说的话不假。”听到李经波起床的脚步声，万里春故意把被子蹬到了一边，等着李经波来表现，不想李经波仅只帮她盖了盖被子，就没有下文，匆匆离去了。万里春很失望，没有了作战对象，睡在客厅不仅没有意义，而且更显得自己无趣，就起身抱着被子进了卧室。重新睡下，但想起程功还未上学，急忙起身唤醒程功，匆匆洗漱了送程功到学校。然后打定主意：今天直捣黄龙府，要王艳芳黄婷投降。
话说李经波急匆匆地赶到杨度的病房，见徐衡已经在那儿认真指导助手做按摩，对徐衡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暗想：老徐对工作认真负责，勤于钻研，克服困难，信守承诺，这些品质真是没的说，但太平衡，要他帮助黄飞迅速康复，无疑会让老徐增加付出，对，请将不如激将，待我来激他一激。“老徐呀，人们常说，知识在于集累，天才在于勤奋，这一点真不假，你的勤奋成就了这个天才呀！”“你昨天回去没有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今天还能整整齐齐来这儿，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有长进呀！不仅如此，现在还学会了谦虚，恭维别人，知道我是天才了。”见徐衡已上套，李经波道：“我家母夜叉没敢把我怎样，我昨夜睡了个好觉，想起昨天杨度的病有了转机，心里蛮高兴，可又担心其中存在偶然性，你的方式方法也许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才能彻底奏效，不能存有侥幸，停步不前，辱没了你这个天才呀。”“那你有没有高招、妙招呀？”“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供你扩大研究领域的对象，以使你在治疗植物人方面有独特建树。”“怎么个扩大法？”“有一个烧伤患者，现在是植物人状态，我把他提供给你，你要多费心，争取双管齐下，一并成功。”“原来你心里的小九九在这儿拐弯呀，想让我帮忙还不明说，别把我当傻瓜。不过，你李经波从没有费这么大心思求过人，我猜，这个烧伤植物人跟你的关系一定非同小可，说明白了我还愿意效劳，想让我稀里糊涂吃哑巴亏，没门！”李经波哈哈一笑，知道瞒他不得，只得把他与王艳芳一节及女婿邬达邦与王艳芳儿子黄飞一节都简略说了，徐衡听了忍不住捂嘴而笑，“你个老小子，年轻时不敢飞扬跋扈，到老了却敢跳红墙，越来越不老实了。算啦，你这活儿我接了，只是还有个条件。”“什么条件尽管说。”“多请我和助手们吃几次你家那小河里的土螃蟹。”“这还不简单，事成之后，定有重赏。”两人击掌而笑。李经波告诉了黄飞的详细病情及康复中心的房间号，给王艳芳说了徐衡帮忙的事，兴冲冲地拉了徐衡就往康复中心赶去。
不想，万里春已先期一步，提着一篮被卖花老板称作“移情别恋”的花在康复中心花圃花墙外埋伏、张望，守株待兔。她料定李经波这个情种一定是无利不起早，这时肯定是向老情人献殷勤的。果然，一会就看见李经波和徐衡来了，一前一后急匆匆地朝楼上走，心里明白了八、九分，暗想：我等徐衡走后在405外听听墙角再进去，抓他个现行。打定主意，万里春远远地尾随其后，焦躁地等待徐衡从病房出来。李、徐二人与王艳芳打过招呼，简单闲聊了几句，徐衡就望闻问切地来了一大套，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满脸微笑地说：“这个病人我会当我亲侄儿一样对待。刚才初步检查，觉得与杨度的情况大同小异，我有信心一箭双雕，两个问题一同解决，你们放心。我先走了，往后我会安排助手按我制定的方案尽心尽力实施，你们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我走了。”王艳芳感激得差点落泪，拉着这位昔日同学的手不放，徐衡一来觉得王艳芳同学时显得孤傲高洁，让人高不可攀，两人接触很少，另外也想给李经波多留点时间与王艳芳叙旧，边挣脱王艳芳的手边告辞，走了。
王艳芳见这根救命稻草走了，正在遗憾中，问：“老李，你家那位昨天没有为难你吧？”李经波道：“没有，你别担心，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她也是讲道理的。”“你的眼睛充满血丝，头发也白多了，肯定受了委屈，还为黄飞操心，谢谢你呀！”王艳芳情不自禁地扑到李经波的怀中，相互抚慰。门猛地被踢开了，万里春冲上前来给了王艳芳两个耳光，“好你个奸夫淫妇，光天白日的不害臊，我打死你个骚狐狸。”接着对李经波又是一阵撒泼、乱打乱骂，引得附近病室的人围拢来伸长了脖子观望，万里春越发起劲起来，恨不得召开新闻发布会历数李、王二人的罪行。李经波恼羞成怒，气愤得浑身发抖，狠狠地打了万里春一记耳光。万里春吓得呆了，这个书呆子往日像个软柿子，今天竟敢打我，还不是因为情敌王艳芳。万里春转移进攻目标，对王艳芳又打又骂，黄婷这时赶来，一把把万里春推倒在地。万里春索性在地上打滚，哭天抢地的数落起李、王二人来。李经波这时慢慢清醒，嘴巴已开始听脑袋的使唤来，“万里春，这儿是病房，不是猴园，你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跟我回去。”“我不，我就要找勾引我男人的人算账，还说是同学，有本事自己去找去，勾引别人老公，算什么本事。”“阿弥陀佛，就你家这位，我妈勾引你老公，笑话，你老公恬不知耻缠着我妈，你不管好你老公还在这儿撒泼，你才无能，臭不要脸。”万里春瞪着李经波道：“是你老不正经地先勾引别人的？”李经波道：“亏你还是高级知识分子，还是研究动物语言的专家，你说话就不动一下你的大脑，我和王艳芳跟你一个班的，你这点不清楚，现在久别重逢，拥抱了一下，有何不妥？你这样弄得沸沸扬扬就能表明你对我爱情的忠贞？错了，只能表明你是个浅薄的泼妇。”万里春见李经波仍旧不仅不帮自己，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自己，擦干眼泪，爬起来狠狠地道：“姓李的，你等着瞧。”万里春掩面哭着快速离去。王艳芳道：“老李，别为了我们影响你的家庭。都是我害了你，你快追上她，向她道歉。”李经波犹豫了一下，只得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