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刚进小区，水灵却望着前方怔住了。
只见高大的红枫树下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月光影影绰绰洒落于他的周身脚下，投下一个触动心弦的墨影。
水灵缓步靠近，带着一丝莫名的希冀。这个场景让她如此熟悉，就像发生在昨天，发生在过去的每一天！
鞋子踏在心形的枫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树下男人似乎已经察觉到有人靠近，冷不防地转过身来，惊散了水灵满心的期待。
竟是他！
这个男人的每次回眸似乎都让自己从希望的巅峰坠入到绝望的深渊，水灵眼中怨愤之色顿显。这是她第一次无缘无故去怨愤一个男人，也是第一次无缘无故害怕去面对一个男人。
不过，此时此刻水灵背对月光，对她眼中的怨愤，乔泽浑然不觉。只是深眸微怔，好像对她的突然出现略显惊措。
“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很快，乔泽脸上温雅的笑容荡起，无懈可击。
一声‘水小姐’让水灵顿觉失态，忙敛起眼中的怨愤乍现，回应道，“乔总特地亲身跑一趟，找我有什么急事要事吗？”
乔泽稍稍沉默，半响说道，“倒也不急。”
“不过很重要。”
不急又很重要的事？水灵有些明白了，他是为乔恩的聘任而来。
“乔总日理万机，又何需亲自跑一趟！在这儿等了很久吧，怎么不提前来个电话，我也好做准备迎接啊！”
“我亲自来你家门口等你不是更显得有诚意吗！我都想好了，若是今晚等不到你，我就明天接着等。若是明天等不到还有后天！古时不是还有个三顾茅庐吗？怎样，水小姐给不给乔某这个薄面？”
水灵愕然，没想到堂堂乔总还玩起了泼皮耍赖的把戏！要是她此时此刻不答应乔恩的聘任，他还要天天上门吓唬她那颗脆弱的小心灵了！
今夜夜色明媚独好，两人没有去附近的公共场所，也没去水灵巴掌块大小的公寓，就在小区下面溜达。
乔泽在前，水灵走在他的斜后方，漫不经心地看着园中的花花草草，时不时也会抬眼看看前方男人的后背，宽阔挺拔，让她如此熟悉，促使她莫名想靠近，只好匆匆移开眼。
“你们小区的环境不错，晚上的空气很好。”乔泽脚步放缓。
“恩，是不错。”水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和前方不远处移动的脚跟，脚步也跟着放缓。
“水灵，来乔恩帮我吧。”他第一次对水灵直呼其名。
水灵，来乔恩帮我吧。这一句话如一剂麻醉般让水灵怔在原地不得动弹，只是脑中耳中都充斥着四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圣诞夜，谢潘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水灵，做我女朋友吧。
水灵，做我女朋友吧
水灵，做我女朋友吧
……
萦绕不散。
“可我输了竞标。”输了竞标，输了机会，她凭什么去帮他，她何德何能？
“但你赢得了我的欣赏。”乔泽走到水灵面前站定，一双深邃的眼睛满是自信与信任。
于是，水灵鬼使神差般回答，“好。”
一如四年前回答谢潘时，一脸暖洋洋的笑容，似是能融化周围的皑皑大雪，坚定不移地吐出一个字‘好’。
从水灵住的小区出来，乔泽一路疾驰回家，开车的速度高出往日的两倍有余。他需要清醒一下，他今晚的所做所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竟如着了魔般循着上次送水灵回家的记忆，一路堂而皇之地就去了。
一定是着了魔，乔泽擅自断定！
走进卧室，乔泽径直走到床前从枕头低下掏出那张照片，倒扣着放进一旁的抽屉。
这张照片压在他枕头底下太久了。
*
今夜，水灵失眠了。
她辗转反侧，脑中不停轮回着四年前与谢潘的种种，萦绕不去。
那年，在谢潘的扶持下，她一点点从失去母亲的伤痛中走出，一点点从内心封闭的小小世界望向身旁四周，融入外面的世界。对自小亲情一点点独立，对谢潘一点点依赖。水灵想，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一样对自己好的人了。
是的，谢潘很优秀，笑起来的样子尤其迷人。追求他的女孩很多，也都很优秀。
赵飞羽就是其中之一，对她的舞技水灵自叹不如。但面对赵飞羽的挑衅，水灵勇敢地应对，有种东西让她第一次想去捍卫。
赵飞羽是谢潘历来的舞伴，体育课上却被水灵误打误撞顶了御用皇后的宝座，眼见着水灵与谢潘慢慢从不打不相识到后来的‘如胶似漆’，终是嫉妒心作祟找水灵单挑。
挑的是看谁能赢得当年与谢潘一起参加大学生国标大赛的资格，输了的，自动退出体育舞蹈班，并且以后再也不许纠缠谢潘！
于是，水灵为了这比赛苦心苦练了三个月，从没有对哪件事如此上心的她，竟是那般拼着命地想赢。但不是所有的事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的，她终究没有在舞技上赢过赵飞羽，第一次想要抓住什么却与之失之交臂的挫败感，在那个到处弥漫着浪漫与甜蜜的圣诞节侵袭了她。
但是，生活总是充满了柳暗花明，人生路上多是峰回路转。
圣诞夜，谢潘约她一起过，带着她穿越了无数校园附近的大街小巷。直到她鼻尖冻得通红，棉衣上的帽子里落满了雪白的雪时，他才用他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抖落她帽中的积雪，说，水灵，做我女朋友吧。
水灵看着他暖入眼底的眸光，不感相信那抹温暖是属于自己的，傻傻地说，我已经输掉追求你的资格了。
谢潘听了笑意更甚，傻瓜，可我有资格追求你，做我女朋友吧。
于是，水灵顿觉释怀，她终于可以再无任何障碍地与他在一起了。
水灵笑着答应，然一个好字还没咬定就被谢潘吻住了嘴唇。水灵的笑还僵在脸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呆了。
就这样，她输了比赛却赢得了战利品，但胜利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
他拉着她的手，眼中有不舍微微闪动，然后他说，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水灵不懂他的不舍从何而来，笑嘻嘻地说，我明天有工作，看来你只好自己去约会了。
明天陪我吧，就一天，我想和你在一起。谢潘眼中的不舍更甚。
他说，我可能要去美国留学了。
水灵心下一紧，脸上的笑已是强弩之末，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时候走？
乔泽握着她的手越攥越紧，说，后天。
水灵忍住夺眶的眼泪说，好，我请假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