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的踏青,陈瑛和陈翊都没去。陈瑛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陈翊则是每天来给陈瑛读读书,陪着小姑娘说说话,兄妹相伴,时间还是很好打发的,等到复学那天,陈翊照常来给自己读书,陈瑛才知道原来他们六个人俱是被书院禁足在家一个月。虽是被打了一顿,骨头也裂了,可是能够不用每天早起去上书院,也不用去请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陈瑛看着端坐在床边的专心致志念书的陈翊,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感慨,怎么都伤成这样了,自己还有心思想着如何偷懒,自己和这勤奋的陈家老三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啊?陈瑛由着陈翊念叨,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想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仿佛有一种灵魂抽离的感觉,好像自己并不是真真实实的受了伤,好像自己并不是真真实实的躺在床上听着面前这个男子绘声绘色的诵读,好像自己不是陈瑛,而是一个陌生人,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在看戏一般。
“小姐,喝药了!”冬梅端着药进来,见陈瑛愣愣的出神,冬梅又轻唤了两声。
小姐?小姐是谁?是在叫我吗?对了,是在叫我,陈瑛猛的反应过来,抬头去看,却见着陈翊端着药碗立在自己面前,陈瑛尴尬的一笑,想起自己三哥在旁边替自己念书解闷,自己却是发起呆来,真是窘迫啊,陈瑛两颊不由的升起两朵红霞。
陈翊早就发现了陈瑛的心不在焉,却也不恼,只是将药递过去,轻声说到:“乘热喝了,一会儿凉了苦得很。”
“冬梅,拿蜜饯给我!”陈瑛隔着陈翊喊到。
“在哪儿?”陈翊将药递给陈瑛,转身四处张望。冬梅掀开门帘进来,直接拿了蜜饯盒子就送到陈瑛面前,又转身给陈瑛倒了杯水。
“亏得你天天来我这里,连蜜饯在哪儿都不知道。”陈瑛喝完药,漱了口,含了颗蜜饯在口中,嘟嘟哝哝的嚷道。
“这事哪里是三少爷做的。”冬梅知道这三少爷是极爱面子的人,现在瞧着三少爷立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连忙解围。
陈翊听得如此,撩起衣摆顺势坐下,拿起书卷看起来,也不再言语。
“冬梅,你去和冯妈妈说一声,我一会儿想吃些小糕点。”
冬梅应下了,端着药碗出了屋子。
陈瑛见冬梅出去,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听说,过几天你院子里面要进人了?”
陈翊眼睛也不抬,只是微微点点头。
“是谁家的姑娘?”
“张家。”
“哪个张家?”
“张道礼家。”
“人苑的那个张钰家?”
“恩,他妹妹。”
“哪个妹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可是读过书?”
陈翊抬头觑着陈瑛问道:“你不是听说了吗?”
陈瑛讪讪的笑两声,低着头掰着手指头说:“昨晚上听丫鬟们说的,随便听了两句,她们没多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不好意思?”陈翊嘴角略微的上翘。
“这,这,这,你们男子纳妾,我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能当着丫鬟问东问西的,要是哪个嘴巴不仔细说出去了让人听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陈瑛嬉皮笑脸的回道。
“踏青那天她和她父亲来过家里,我听秋菊说,那姑娘单名一个清字,和你同岁,长得倒是比你要高挑些,看着也不像你这般还像个孩子似的,听说家里请过先生,读了几年书。”
陈瑛听着陈翊仔细解释本来挺高兴的,可是一听和自己同岁,就喳喳呼呼跳了起来:“怎么,怎么和我一般大啊?”见得陈翊眉毛一皱,又规规矩矩躺好,轻言细语的说到:“这合适吗?才和我一般大呢。不是还没行过及笄礼吗?这就进了你的园子。”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是个妾室罢了。”陈翊轻描淡写的回到。
陈瑛语塞的看着自己三哥,心中嘀咕,这人怎么如此不尊重女人呢?口上咄咄逼人的问到:“那她进了你的院子,你和她可是要行房?”
陈翊听得眉毛一横,低沉着嗓子问到:“谁告诉你这些的!”
陈瑛略微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急忙狡辩道:“这,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不然要她进你院子做什么?”陈瑛哪里知道自己是越描越黑,又继续说到:“不行房,那小宝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陈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瑛吓的将被子蒙住头,索性一股脑将话全部说完:“她还这么小,你也真是下得了手!”
陈翊也知道陈瑛将冬梅支出去再问的原因,这会子听得陈瑛说这些话,又不好将丫鬟们叫进来发作,只能在屋里气得直跺脚:“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臊得慌,是哪个丫鬟说给你听的?赶明儿找了人将她给撵出去,真是坏了我陈家的门风。”
陈瑛听得气急,蒙在被子里委屈的说道:“只许你们男子做得,就不许我说?你要将谁撵出去?明儿你去报了老祖宗将我撵出去好了,我留在这里也是坏了你们陈家的门风。别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欺负她”
陈翊听得操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的摔在地上,怒呵道:“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丫鬟们听见争执声都急急忙忙跑进来,看到陈翊摔杯子,俱是吓得倒退一步,转而又发现陈瑛在被子里面一面哭一面咳嗽,几个丫鬟皆是担心陈瑛却又畏惧陈翊,只能呆呆站着不敢上前,一个机灵的见了,连忙去找冯妈妈和两个大丫鬟。冯妈妈听得如此,两步并作三步冲到房中,瞧着陈翊和陈瑛各自僵朝一面,也顾不上陈翊,急急两步上前,又轻手轻脚将陈瑛抱入怀中,轻轻央着:“瑛姐儿不哭,要是伤及内里,我可怎么向老夫人和夫人交代啊。”
陈翊听见冯妈妈如此说,才想起陈瑛本就是病得不轻,如今再如此一番哭闹,岂不是又伤神又伤身?心中懊悔,一拳打在桌子上,却没发现竟然是打在了杯子的碎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