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背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镰刀,十分像陆小河玩过的某个游戏中的死神镰刀,刀身血红,刀柄漆黑,末尾处连着一个白色的骰子。
这样的人本应该极其引人注目的,可是他一进入楼门,除了陆小河之外,却没有一个人看他。
当然他也没有看其他人,随便找了一个空桌子就坐下了。
客人可以不鸟其他人,但酒楼里的伙计却不得不热情招待。
人心很难看到,所以给人第一印象的就是穿着、气质和相貌。
酒楼伙计见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光鲜夺目,非丝非绸,上面的图案手工上乘,一看就出自地贾旗下的锦绣衣行,那里面有整个南大陆联盟最好的裁缝和绣娘,手上的功夫一看了然。
酒楼伙计的身子便不由得矮了一截。
等到见到那人的堂堂相貌,他的脸上已堆起笑容。
再见到这人摆在桌子上的一大叠银票,酒楼伙计恨不得跪下舔那人的鞋以求多点他一会儿能大方地打赏自己。
就在酒楼伙计殷勤招呼那人,为他捧巾倒茶,对他阿谀奉承之际,春雨已经对陆小河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请客?”
陆小河将啃得只剩骨头的鸡腿扔在饭桌上,打了饱嗝,道:“我只知道不是为了这家的食物。”
春雨笑道:“看起来你还没到真饿的时候,否则给你块生肉,你都要当做美味,何况这里的食物都还是熟的,你还要嫌弃。”
陆小河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如果在老杨做的糕点和饥饿两方做一个选择,我宁可饿死也不会去吃老杨的糕点。美味是相对的,难吃却是绝对的。”
春雨愣了一下,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点,因为陆小河举的例子她无法驳倒。
春雨愣完之后就回到正题道:“因为我得到消息,南大陆年轻一辈两个佼佼者会于今夜到卫城,到了卫城后首先会来这‘没钱莫进’。”
陆小河来了兴致:“哦,那我今天倒要睁大眼睛看看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值得你这位商主夫人关注。”
春雨见陆小河又夹了一个花生米送入嘴里,道:“你不是说不好吃吗?怎么还在吃?”
陆小河将花生米嚼了嚼,吞下肚,道:“确实不还吃,你真该跟那位吴阁主说说。我这要不是饿都不想吃。”
春雨瞪大她的美目,道:“你吃了这么多还饿?你吃这么多,当心把你空了两天的胃撑爆。”
陆小河从进来到现在已经喝了七碗粥,啃了两只烤鸡,吃了三盘花生米,嚼了一整个烤全羊。
陆小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我肠胃好着呢。快说说你关注的两位青年才俊吧。”
春雨对陆小河的不耐烦很不爽,私下把桌腿切下几小块,然后捏碎,趁陆小河不注意快速掺进一盘浓汤里,重新搅均,让其外表看起来无异常。
春雨看陆小河照样吃喝,放心下来,说道:“你知道天下第一赌坊九指赌坊的大老板是谁吗?”
陆小河知道的名人其实不多,这位赌坊老板并不在其中,所以他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道。”
春雨显然已经料到陆小河的答案,她在陆小河回答之前已用手指蘸清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庄家”。
听到陆小河的回答,春雨对这两字做出了解释:“庄家是个人,他的父亲是个赌棍,他的母亲出身于青楼,这样的两个人却生出了庄家。他小时候立志今生绝不赌博,然后切了自己右手的小拇指以时刻提醒自己。他的确做到了,至今为止他从未赌过一场。可他自己不赌,却要别人赌。他开设了九指赌坊,分坊遍布南北两个大陆,黑白两道都跟他有生意往来,以致江湖上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就是‘庄家是永远的庄家’。不过他为人低调,一直住在他自己的戒赌山庄里,除了他信任的人之外没人见过他的脸,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富有,但吴言推测他的财富可能已经不低于天商和地贾。而今夜要来的两人之中就有这位庄家的孙子—庄大道。”
春雨的长篇介绍就像是教书先生在讲课,陆小河本来最烦这些,但他这次却听得很认真,因为他知道这些在这个世界都是必要的知识和珍贵的情报。
春雨介绍完忽然指向之前那位进来的“高人”贵宾,小声道:“他就是庄大道。”
陆小河怔了怔,道:“你认识他?”
春雨摇了摇手指道:“不仅本人一次都没见过,而且我连他的画像和影像都没见过。”
陆小河道:“那你怎么这么肯定?”
春雨嘴角微微翘起,道:“今夜在这间客栈只有四个生面孔,其中两个看起来中年样子,可以排除。而那人就是余下的两人之一,他背后背的镰刀也和情报中庄大道的“黑火镰骰”很像。所以我敢肯定就是他。”
陆小河略一沉吟,即恍悟道:“你前些日子早出晚归都是在这酒楼里?”
春雨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还不算太笨。”
陆小河道:“这种事可以吩咐手下人,你这样的身份底下一定养了不少人?”
春雨媚眼中眼波流转,轻声一叹:“手下人虽然多,但得力的却并不多。”
陆小河沉默,他总觉得春雨还在隐藏着一批人手,就像动漫中的boss总会有些隐秘部队之类的。
沉默了一会儿,陆小河又问道:“那另一个人呢?”
春雨还没说话,陆小河就听到一声叹息和一个很爽朗的男声。
“喂,那边的高个子,老子不喜欢仰视别人,是让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还是你趴下去?”
这个声音,陆小河能听到,庄大道听得更清楚。
说话的人就站在庄大道的身后。
庄大道愣了一愣。
陆小河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暗忖:这又是哪来的纨绔子弟,这是要被打脸的节奏。
不过说话的人虽然有着纨绔气息,却实在是个美男子。
面如冠玉,貌似桃花,身高不矮,但跟庄大道一比就显得不高了。
一身华衣,不薄不厚,正好能凸显他健美的身材,举手投足,张扬气十足,但配上他显得稚嫩的颜值,却让人觉得可爱。
庄大道绝对不会觉得他可爱,他缓缓地转头,瞪向说话的人。
然后他又转向招呼的酒楼伙计,道:“刚才我明明听见狗叫,怎么一回头,半只狗腿都没有?”
那酒楼伙计显然没怎么见到过这种场面,毕竟在吴阁主的酒楼还没有人敢闹事。
但今天似乎就要发生了,而且闹事的双方似乎都不简单,酒楼伙计心里暗道倒霉挨着自己,明面上只管点头,赔笑,不敢相应。
谁料那纨绔公子眼珠一转却应道:“汪汪。”
庄大道皱眉对伙计道:“我说怎么没看见,原来是狗太矮了。你去找找狗主人,让他赶紧把这只狗领走。”
纨绔公子却笑道:“我没有主人,带我来的是大狗。”
庄大道脸色一变,道:“大狗?”
纨绔公子道:“大狗当然就是我老妈。”
庄大道闻言,双腿一颤,身体一软,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
等到庄大道平稳了身子,一口气把桌上的杯中茶喝光,才发觉酒楼伙计见到了他的窘态,咳嗽了一声,低声对纨绔公子道:“那个,她……她走了没?”
纨绔公子腹黑一笑,道:“老子行了这么远的路,腿可累得慌。”
庄大道赶紧给纨绔公子搬来一个凳子,神情很不自然,勉强挤了一个笑,道:“她到底来没来?走没走?”
纨绔公子笑而不答,伸出自己的右腿,道:“这个腿尤其累,要是有人给捶捶就好了。”
庄大道脸一沉,大手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小矮子,你别得寸进尺。”
轰的一声,桌子上的酒坛崩裂,菜盘子碎裂,酒菜洒了一地不说,他那一喝用上了真气,震得陆小河耳朵嗡嗡响。
纨绔公子却好声好气地劝道:“别生气,别生气,你看都怪我忘了在你面前不能说实话。结果这一桌子的酒菜都****的糟蹋了。”
庄大道忍无可忍,站起指着纨绔公子的鼻子道:“小矮子,别仗着姑妈就在我面前叫嚣,就算姑妈……”
说着他望了望四周,又继续说道:“就算姑妈在这我也要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