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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世

想来,那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秋天的傍晚。

火烧云挂了满天。我正学完了当天的课程,坐在房前的藤椅上,眯着眼看着树林的红色落叶。狐狸师傅出诊未归来,是我的好日子。

并非我没有见过世面,只是这景色太美,让我每年每次都移不开眼睛。更何况,偶尔还有肥肥的野兔在我的面前蹦来蹦去。每当我吞着口水看着它们肥硕的身躯,脑袋里浮现出它们烤的通红冒油的样子时,就会准时接到师傅的暴栗:“要爱护动物!!要保护大自然的和谐环境!”

自从我教会了他环境和谐动物保护,师傅的口头语也变得十分丰富多彩。于是我受着他的荼毒,却只能告诫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头顶突然传来剧痛,我行动敏捷的抓住了狐狸师傅行凶的爪子,拿出早已防备好的一根银针,呲牙咧嘴的就想扎下去。

狐狸师傅悠然一躲一蹭,却丝毫没有撼动我早已愤怒的手。

于是,狐狸师傅说:“钱之笑,我认为,你应该走了。去外面历练历练,长长见识。”

于是,我停住了悬在半空的手。

于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狐狸师傅绽放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然而,还是应该感谢狐狸师傅对我的长期的栽培,让我练出了敏捷的反应能力,所以在狐狸师傅快速的溜走爪子的时候,依旧狠狠的一针见血了。

于是,我笑了。

狐狸师傅捂着爪子,唉声叹气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而我在翻了一个白眼后把他的话当成了真空,继续幻想烤的油滋滋的兔子腿。

良久良久。

师傅叹了一口长气,用沉重的语调说:“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之笑啊,师傅决定要去归隐桃花源,你收拾收拾准备闯荡江湖吧~~~”

我继续白他一眼,不做声。

“还有,你父亲重病,想见你。”狐狸补充道。

胜利的看到我眼中燃起愤怒的火星,狐狸师傅勾勾嘴角:“快去吧,否则见不到最后一面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我看着他,不语。

最后还是冲出了门,来到我一年都会回来几次的“家”。

钱老头对我还是很好的。努力的想把我接回去,可惜我在山上过的乐不思蜀,也就屡次拂了他的好意。而他依旧时常来看我,真是伟大的父爱啊。

一年会回家一次。在过年的时候。

因为平常不在府里,与我年纪一般大的孩子都不认识我,于是我只有一个人看烟火。

其实在前世,我也是一个人看烟火。

在大家热闹的时候,品尝所谓的一个人的孤单。

我承认,我的确是矫情了。我承认,我的确是很神经质了。

我赶到钱老头床边的时候,钱老头的生命体征十分虚弱。还没等我发问,他看到我来了,一把握住我的手,留下句“之笑,要好好的活着”后就咽气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撒手人寰,看着他紫绀的唇,心里暗暗下结论道:急性广泛前壁心肌梗死。毕竟没有心电图,没法判断我的结论。而身旁响起了痛哭流涕的声音,更有指责的声音:“自己的父亲死了,怎么还是这么心硬,一滴眼泪都不掉!”

我看向说话的那个当初推我落水的姬妾,淡然的一笑。

而众人因为我的那个笑容被纷纷激怒,指责我没有良心冷血之类。我依旧微笑着,然后走出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大门。

出去时,家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啪”一声紧紧关上了大门。

我回头,再次看了门上方挂着的“钱府”牌匾。

从今以后,我和这里,唯一的关联,也就断了。

钱老头,你死的很好。

很好。

这样,我就和你没关系了;这样,你以前给与我的所有,我就不用回报了;这样,我这个不是正牌的女儿,就不会时常感到难过和愧疚了。

这样,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的人就没有了。

这样,我就再也不会担心你知道了真相该怎么办了。

真的,这样,真好。

我抬头看向依旧灼热的太阳,秋风吹来,很快吹干脸上的泪渍。

没事,还有狐狸师傅。我自我安慰道。

在某条街上买了做的极其好吃的小笼蒸包,快速的回到山里。

推开门大声说,“师傅你看我买回了南门的小笼蒸包,皮薄馅多好多油呢~~师傅?师傅??狐狸师傅??”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

秋风吹过,翻动桌子上的纸条,以及,我散落的头发。

彷佛只是一瞬,天像是约好了一般,滴答滴答,屋檐前的雨水一颗颗滴下。

挂在屋子里我做的木头风铃,厚重的声音敲着中间的那一块铁片。

我把手里的小笼蒸包放到桌子上,尽量躲避着那张被水杯压住的上下翻飞的纸条。

然而,还是看到了上面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我走了。

简洁明朗,真不愧是狐狸师傅。

居然忍心放弃这么一大片美丽的景色和小别墅,狐狸你还要找什么桃花源,真是奢侈。看看,我买的小笼包吃不着了吧,哼,注定是我自己独吞的~~

一边数落着他,一边坐下。从纸包里拿出热乎乎的小笼蒸包,一口咬下去。

从此之后,只剩我一个人。

从此之后,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活着。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角会滴下莫名其妙的液体?我,不应该开心才对么?窗外的雨,益发的大了,一声一声,打在心坎上。

从此,我的生活,与所有人无关了呢。

在前世,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本是个无情自私的人,为什么不觉得开心?

这么多年的活着,让我苟延残喘过,让我心硬如磐石过,让我厌烦晦涩过。而如今,负担全部消失,一瞬间应该灵台一片清明啊。

而我,却在咬了小笼蒸包两口后,停住了嘴。

这里没有人了呢。恩,很安全。

我拿被子蒙住脸,很快泪湿了一片。

狠狠的,哭得肆意。与雨声融洽的混合着,很快消逝。

我暗自告诉自己,只有这一次。仅有这一次。

过后你还是那个爱笑的安平,不,是钱之笑。

所以,今天,只是意外,意外。

当我走出这个住了五年的山谷,内心是满满的恋恋不舍。

美得未经过雕琢,一草一木沾染了回忆的气息。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我舍不得,而这里,没有了师傅,却再也没有我存留的空间。就让它,空着吧。直到哪日,我走累了,再回来。

走到以往热闹的大街上,纷扰的人声,叫卖的小贩一如既往。

我看到东街卖烧饼的大伯依旧在忙碌,我看到西街云吞做的特别好吃的胖婶依旧插了朵鲜花在发髻上,我看到南门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的破碗里依旧只有几枚铜钱,我看到北门挑着担子卖新鲜蔬菜的大叔依旧被担子压弯了腰。深深印刻这些熟悉的景象,我一边离开这座繁华的小城,一边与认识我的人坐着不动声色的最后的告别。

从此,一别经年。

###################传说中的分割线###################

为了行走方便,我依旧是那身粗布男装。头发被我胡乱的盘在脑后,几缕散在额前。故意化浓了眉毛抹黑了脸,穿着自制的内增高的鞋子,一身后现代装扮。乍一看不会看出女儿身,再加上我特意的粗俗行为,一直未被人认出。

这也一直是我的得意之处。

也要多亏前世,好的没有学到,小痞子形态倒是学了十成十。把看的那些电视电影活学活用罢了,人生真是如同一场场华丽的戏。没当过演员,所以十分过了戏瘾。几天来,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只不过,单身一人,路途上,难免要无趣些。

离开那个小镇,一路走来,南宋的糜烂让我叹为观止。

历史不算很好,但大致知道南宋的背景。而在这里,却一点不见荣辱兴亡,政府机关处处奢华。看不到奋发图强,只看到了末日前的辉煌。彷佛所有积蓄,都要在此时此刻爆发。而我在溜溜达达后,到达了一个很大的地方。

我看看挂着的繁体字:泸州。难道是包拯的家乡?貌似那个是庐州。原谅我吧,难道还指望一个理科生记得多少地理和历史么?那些课程像是前世的了····

所以,倒是也过得肆意。

一边抖擞着手里那个写着大大的“游医”的幌子,一边吆喝着“包治百病”,管保像是电视里的真实的游医。

其实,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好玩一下。

师傅的出诊费,每次都很多。除去资助穷人的,日常生活所用,还有偶尔的小奢侈一下,还有很多剩余。师傅走的时候,两袖清风,一文钱都没带走。

而我在走的时候,很不客气的把所有积蓄席卷一空。

所以,我现在在抱着旅游加长见识的想法,转来转去,顺便演演戏。

人生就是这样,其乐无穷。

前世没有那么悠闲,注定要为工作拼搏,所以这一辈子补上,也觉得理所应当。

至于师傅的走,我不考虑,也不想考虑。

我想什么都不知道,只想做一个快乐的白痴。快乐的活着,当一个快乐的傻瓜。

这个奢靡的世界,什么都是奢靡的,唯有痛苦的百姓,依旧活在统治者的铁蹄下遭受非人的践踏。

我不想成为救世主,只是想快快活活的过一生,在这个封建的社会过的美好肆意,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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