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距离黑虎旗洗劫奔牛寨一事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那一战中,奔牛族死了二十六个兽刃武者,二百二十号普通奔牛族人,死亡人数多达二百四十六个。
小风虽未死,但当时失血过多,即便福大命大被捡回了一条命,却仅只剩下了一口气在,成为了植物人,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终日以药物维持着生命。
与其相比,榛子算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他当时穿有精甲在身,虽然同是中了黑虎一棒,受了极重的伤,但在病床上疗养了三个多月后,如今已经会下地行走。
此事之后,族中最最痛苦的当属铁牛,他为自已的冲动付出了比死还要悲痛的代价,成为了族中人人唾骂的大罪人,以至于终日潦倒不堪,以酒度日,常常半夜跑到寨后林中,跪在老搭档永森以及死去的族人们的坟头,忏悔不已,痛哭不迭,原本意气风发的一个铮铮铁汉,一下子变的无比秃废。
族人不忍心再见到他这副模样,虽然好多人渐已原谅了他的失责,可是他每每望着面前隆起的一座座坟头,就连他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原谅自己。
那牧羊族本是一个不足千人的小部族,拥有的兽刃武者不足五十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挑衅奔牛族,这自然让奔牛族人将勾结强盗之事,怀疑在了噬狼族的身上,因为这牧羊族原本就是依附在噬狼族下面生存,族内根本没有一个铁匠,他们的族人全靠挖矿提供给噬狼族为生,若是之前没有噬狼族的指使,以他们的实力,放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万万不敢做出此事,铁牛明显是中了他们的诡计,即使他再愚蠢,事后怎能不自知?
但是怀疑归怀疑,苦求没有证据,即便是将此事通报道泰安城主那里,城主也拿噬狼族无法,再说,现在的噬狼族族长江噩,据说已经到达了四阶武侯的修为,而且噬狼族还是青柳群山附近的第一大族,许多的小族都依附在它底下生存,就连城主有时也不得不礼让他们三分,因此此事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要知道四阶武侯的修为即便是放眼整个白鹿国,那也找不出百人来,就算是泰安城主,不过也才三阶武伯的修为,虽然族长豁达将此事通报给了泰安城主,但在此事的处理上,泰安城主明着是有意拉拢那江噩,敷衍而过,族长豁达早就看了出来,但最终也只能选择忍让,别无它法。
自从小风成了植物人后,穆兰整日以泪洗面,守护在病床前,寸步不离,当真是伤心到了极点,但最让她担忧的是,小风这三个多月来不能进食,每天只能用一颗回元丹来维持饥饿体能所需,然而一颗回元丹却是价值十金,而且有价无市,极其难买。三个多月下来,德雷拼命的凑钱,想方设法购买回元丹,都快为此事愁破了脑袋,甚至连家里所有的钱财全部都用上了,但是仍然有些跟及不上。
望着儿子惨白的脸庞上这三个多月来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一丝血色渐已消失,坐在床前的穆兰当真是心急如焚,她拿着条微湿的白毛巾帮小风擦了把脸,眼圈红红地转过头,对丈夫道:“风儿这已经三天未服用回元丹了,你还是赶快想想办法吧!别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那可该如何是好!”
德雷神色凝重地立于床头,望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儿子,此时的心情并不比妻子好上多少,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对于他的打击有多大,那更是不敢想象,只不过大男人对感情这玩意,总喜欢藏在心底,不善于表露出来而已。他思忖了片刻,忽然走上前拿起小风床头悬挂的那张水晶弓,缓缓地说道:“这张寒冰晶铁打造的宝弓,不知风儿从何得来,却是值不少的钱,但是之前风儿一直想拥有一张适合自己使用的长弓,却一直未能如愿,若将他这弓卖了……哎!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拥有一张趁手的长弓,德雷知道这一直是小风的愿望,当年为了打造精甲,扼杀了儿子这小小愿望,曾一直让他耿耿于怀,若再卖掉这张弓的话,让他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这三个多月来为了凑钱给小风购买回元丹,能花的钱全都花了,甚至连小风送进铁匠铺的那三十五斤赤铁也被他给变卖了。毕竟德雷见小风有了这张水晶弓,那赤铁弓自然是看不上,但是如今为了购买回元丹维持儿子的生机,实在凑不出钱来的他,不得不又将主意打在了水晶弓的身上。
“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么?非要卖掉风儿的弓不可?”见丈夫说的如此为难,穆兰虽对兵器的优劣一窍不通,但心中在此刻似乎也生出了一丝不舍。
德雷叹了口气,道:“族内这次死了那么多男人,发给他们家眷的慰问金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况且许多工序的人手也都欠缺着,这几个月的买卖并不景气,现在族人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啊!总不能为了我们家的小风,再去烦劳他们,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望了眼丈夫手中的水晶弓,穆兰无奈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先将风儿的弓变卖了吧!还是救人要紧!别再耽搁了。”
“嗯,好吧,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德雷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抓起床头的黑布套套在了水晶弓上,“那我这就到泰安城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买家!”
“嗯,去吧!那你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啊!”
“我会注意的!”
就在德雷背上水晶弓刚刚步出房门,这时却忽然见族长兴冲冲地闯进了他家大门。
一见到德雷,族长便喜笑颜开地摆手道:“德雷啊!哈哈哈!这次再也不用为你家小风所需回元丹之事发愁了,我昨天到泰安城正巧遇到了你父亲当年的老友,在我的再三恳求下,他终于将炼制回元丹的秘方告知了我。”说着,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写满文字的白纸递给了德雷。
“哦?我父亲当年的老友?”德雷颇为疑惑地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族长解释道:“难道你忘了当年被强盗灭族的角马族了么?他就是当年角马族的祭祀画符呀!这家伙现在可不得了了,居然在泰安城当上了一品护城祭祀,权利可不小啊!”
护城祭祀往往都有能力达到大祭司标准的人士担任,大祭司又以能力的高低分为一二三品,一品最大,算得上是各城中最顶尖级的大祭司了,再往上就是护国祭祀,若是拥有那种能力,恐怕皇室都要派人来邀请入宫效力了,面临的自然是无尽的荣华富贵,混的好,就算国中的王公将相都得礼让三分。
“难怪他会将诡秘难懂的祭祀文翻译成了普通文字给你,原来你说的是他!”
这族长口中所说的画符,德雷当然知道,角马族当年也属于青柳群山中的一部分,与奔牛族向来交好,尤其是这画符,常常跑到奔牛寨中与德雷的父亲共同研究那晦涩难懂的祭祀文,一直以来关系都非比寻常。不过角马族人口少,实力弱,在二十年前就被强盗灭族了,虽然也怀疑是一直与他们做对的噬狼族勾结强盗干的,但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况且那角马族最后也就只剩下了当时正在奔牛族做客的画符一人躲过了那一劫,存活了下来,根本拿噬狼族无法。
后来德雷的父亲也被噬狼族逼死后,那画符当年便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奔牛族,不知去了哪里,多年来没有半点的音讯,没想到族长如今会在泰安城中又碰到,着实有点意外。
不过,虽然有了炼制回元丹普通文字的秘方,但德雷仍忍不住担忧道:“蒙语那小子可从来没炼制过丹药,你觉的那小子行吗?我总觉的不靠谱,若是那小子聪明的话,这么多年来,早就将炼制回元丹的祭祀文翻译过来了,还能等到现在?!”
祭祀与祭祀之间是有许多忌讳的,除了师徒之外,一般很少交往探讨不懂的问题,只做到心中有数即可,这就是他们口中常说的天机不可泄露,根本不会将祭祀文翻译成普通文字写在纸张上,让别的祭祀坐享其成,德雷的父亲和画符当年也算是一对另类了,所以当年在周边数十个部族的祭祀群中,也只有他们俩个的能力最高,知晓的事情最多。
不过当年蒙语身为德雷父亲之徒时,并没有珍惜机会,潜心求教,以至于德雷的父亲有许多事情并未对他交代完,便突然丧命了,所以说现在奔牛族的祭祀,也就是蒙语这家伙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臭,平时念念祭祖的祭祀文倒还可以,若是其它卜卦、炼丹之类的,根本不可信,也没人信他。
“那小子之前可是拍着胸脯对我信誓旦旦保证过的,既然我们现在有了回元丹的秘方,就拿给他试试也好,说不定他这次能成呢?”族长依然对那蒙语抱着一丝希望,炼不成也就算了,倘若炼成了,又未尝不是件大大的好事,最起码解决了目前小风所需,若将来有可能的话,还可以效仿当年德雷的父亲,以炼丹来赚取一些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