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是爸爸的心头肉,从小到大,爸爸从没打过水心一次。甚至连刷碗洗筷子这样女孩子必须学的家务活,都不让水心做。他眼中,水心该做的事就是学习,读书。
闲暇时候,就给水心讲各种故事,增加水心的人生阅历,矫正水心的性格。水心是听着爸爸的故事长大的。早起讲的是《西游记》、《水浒装》、《三国演义》、《红楼梦》,后来,就讲一些和生活有关的俗人俗事。下面的这个故事,就是水心爸爸讲的:
抗日战争爆发后不久,整个中国陷入了动荡。鲁南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个驴贩子,老侯,以贩粮为生。所谓驴贩子,并非是贩驴子卖的,而是用驴子驮着粮食卖的。父亲给我解释了半天,我纳闷,为啥不叫粮食贩子呢。不得而知。老侯30来岁的光景,一张吃苦受累的脸,蒙着一缕小商小贩独有的机警与精明。就用这张脸,老侯走南闯北,折腾了三十来年。老侯贩粮,常常是驴子驮一袋,他驮半袋,心疼驴子,宁愿自己多受点累。
民以食为天,战乱年代粮食更是天的天了。秋后,粮食买卖兴旺,老侯常起早赶集。一天清早,老侯像往常一样牵着驴子,背着半袋食,赶往邻省江苏桃林镇的集市上。放下粮食,静候买家。不一会儿,一身穿蓝布长衫头戴礼帽的男子过来问:“小麦几个钱一斗啊?”老侯赶紧答道:“三吊。”蓝衫男子说:“我都要了。”
买卖进行得很顺利,老侯得了几吊钱,小心藏于腰间。寻了处包子店,买了四个包子,也没顾得上吃,就往家赶。家中尚有老母,下有14岁的儿子,都是老婆一个人照顾,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一家人都牵挂着他呢。
老侯紧赶慢赶,到了苏鲁两省交界的马岭山。说是山,其实是个丘陵。山上满是马尾松,四季常绿。中间小道,隐约在松林间。老侯走着走着,隐约感觉临终有人在盯着他。心内一慌,这年月,强盗马贼吃香,今儿个是桃林大集,他们也知道日子啊。老侯这么一思忖的功夫,几条黑影已窜到面前,朝老侯一阵棍棒猛击。搜尽老侯卖粮的钱,同时也顺走了老侯给儿子和母亲买的四个包子,凯旋而去。
老侯被打乱棍打死了,老侯的毛驴在群匪围攻老侯的当儿,跑了,一边跑一边哞哞地叫。老驴识途,跑回了家。这时,老侯的母亲,妻子,带着儿子正在村头张望,等老侯回家。忽然看到毛驴独自回来,不见老侯,料定事情不妙。慌忙召集乡邻去寻找。寻到山坳见,见老侯已死。一家老小,悲痛欲绝。含泪埋葬了老侯。
两年后,老侯的儿子小侯,已满16岁,长得英俊壮实。老侯的老母和妻子,甚感欣慰。然而,动荡的日子总让人无法舒心。一天深夜,一伙军人,闯入家中,抓走了小侯。
日月如梭,小侯随国军转战南北,已经长成一名英俊威武的军人。作战英勇,为人豪爽。深得战友们的喜爱。一日战后,小侯和战友们修整,连长老鲁过来看望大家,和小侯聊起家常。小侯告诉连长,自己是鲁南茵村人。
鲁连长问:“你可认识你们那边的一个驴贩子?那年被我砸死在马岭山。”
小侯暗暗吃惊:“原来杀父仇人就是此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不知道,我那时小,整天躲在家里,家里人怕出事也不让出去。啥事都不知道。”
连长笑笑,从此对小侯更亲热些。小侯报仇心切,也假装与其友好。
又打了几次仗,转移了几个战场,一次战后修整,小侯满面春风地对鲁连长说:“连长,咱们打猎去吧,猎几只兔子野猪的,回来给肠子添点油水,润混润滑。”鲁连长大笑,抓了枪就和小侯出发了。到了山林深处,小侯说要小便,让鲁连长等候,借此机会,抽身到鲁连长身后,砰砰砰三枪,鲁连长应声倒地。大仇得报,小侯星夜兼程,逃回家中,告知祖母及母亲,复仇已报。从此不回部队,只在家中,没有子承父业,只安心种地养猪。过平凡的日子。
水心想起这个故事,那天正独自呆在海边。
腥咸的海风,惨白的太阳,水心一个人沿着沙滩走,厚厚的长外套,狂舞的乱发,哀伤迷茫的表情。也许这一切,让那个人以为,她是想自杀!呵,水心怎么能自杀呢? 好久,水心走,后面地目光也跟着动。没有什么能让她惊讶怀疑或者害怕。
然后,那人走来,说:“帮忙照张相好吗?”
水心没说话,接过手机,拍了,还给他。然后两个人一起沿着海岸走啊走。
她没觉得和一个陌生人一起这么走有什么不妥。那人是怕真的自杀吧,开始和水心聊天,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来这做什么……
水心说,我失业了,什么不幸都归我。我只是闷得慌,散散心。
问手机号水心想都没想告诉了他,陌生人来电自己是不会接的,何况还漫游。
坐一会走一会,然后去了那条通向海的长堤,那人问:“晕水吗?”
水心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朝前走,越走离海越近,水心感觉两边的海水要淹没自己,心慌得厉害。
水心说我害怕,那个人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说,不是害怕,是晕水。跑到岸上,手脚冰冷,那么热的太阳都弄不暖和她。
虚虚地蹲在太阳底下,不晓得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怕,怕,又透不过气来。那个人远远的声音传来,说他妈和他说过,说有的人会晕水,所以我问你晕水吗。是好细心的一个人,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水心自蹲在阳光下等太阳把自己弄暖和,不去搭讪。
该吃饭了,找了个借口回来了。那个人的短信来了,一条很客气地回了,再一条,死也不去理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水心想,我大小也是硕士,玩这套太小儿科了。终于终止了短信。
后来又有短信。水心想这人是寂寞或者孤独吧,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心灵与心灵的相遇才会有火花。这人真幼稚,她想。那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其实是欲望的崇拜者,只是因为欲望。很可鄙。那样的男人和女人不是鸭就是鸡,因为鸭和鸡就是那样的。要钱,欲望是钱。外面雨大了,我怎么时不时地说起鸡和鸭呢。唉。看电视剧《家事》始终不明白那个国扬为什么那么反对他二哥,那么敌视他二哥,是因为他也爱晓彤么?不知道,只看一点点。会造谣中伤么?不晓得,可是这和鸡与鸭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不明白告诉我的那个人,是出于何种目的和意图呢?还是单纯觉得震惊要把震惊和我分享?而且我总是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