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短裙跺了跺脚:“靠窗的位置向来都是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那个位置我静不下心来。”说这句话时的态度与对白筱潇截然不同,鼻音浓重,又娇又嗲。
那男生轻轻一皱眉,在白筱潇侧对面的桌位上坐了下来,后背挺直,向椅背靠过去,不耐烦的说:“要么你自己在这儿慢慢吵,我走;要么现在安静的坐下,学习!”
超短裙这才收住了话,哀怨地看了一眼那男生,转脸又狠狠白了白筱潇一眼,“哼”一声坐在了那男生旁边的座位上。
看来这男孩子还算讲道理。
白筱潇一颗提起来的心这才慢慢放下,其实她不太会吵架,最多在家里提高点嗓门,展现窝里横的风采——还得挑老妈心情好的时候,在外面可是绝对小绵羊,要是这女生发起横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恐怕只能自己搬着东西走人,那可就太丢脸了。
外面的太阳正好,从窗外斜斜照进来,落在白筱潇身上,带着浓浓的春天气息。
白筱潇一贯喜欢靠着窗子坐,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她个子一直偏矮,忘了听谁说的,多晒太阳有助于长个儿,所以,只要有可能,她从来都是选择能见光的座儿。
今天,多亏了这男生,她才能继续享受这美好的阳光。白筱潇怀着感激的心情看了一眼男生,刚好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白筱潇友好的笑了笑。
男生漠然瞟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看着书本。
还……挺拽的。白筱潇粹不及防被闪了这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你!你哪个系的?坐在这儿就是想勾引范宇昇吧?”白筱潇的笑容落在了超短裙眼里,她小心翼翼看了看男生,见男生没有反应,于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的说。
超短裙这会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这一巴掌拍的确实甚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我……我……”白筱潇几时做过这种焦点人物?越急越说不出话来。她求救地看着那个叫范宇昇的混血男孩:拜托这位同学,麻烦你说句公道话吧,我几时勾引过你?我一奔三的老人,就算想勾引谁不也应该去酒吧夜店么?没事跑到大学里来勾引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干嘛?
范宇昇厌烦的表情越来越盛,他啪一声合上书,沉下脸看着超短裙。
超短裙正兴奋着,没有再往恋人那边瞟一眼,张牙舞爪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整天想些什么,以为坐在他面前,对着他抛几个媚眼儿,就能把他抢走?别作梦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就你这样的坐满了图书馆,范宇昇都不会看你一眼。”
我这样的?在公司被人无视也就算了,难道连这么个小女孩都能明目张胆的侮辱我?白筱潇气的要发疯,可多少年来养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格,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她就是有心想当那好斗的鹦鹉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抚沸腾的血液,小声说:“那个,同学,你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最好找个心理医生去看看。”说完,不等超短裙反应,麻溜儿地背上包,抱着杯子和书本,在众人的吃吃偷笑声中小跑出了图书馆。
超短裙人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性格骄纵蛮横,平时一不顺心就大吵大闹大哭,旁人让着她已经成了习惯,除了面前这位让她花了几个月时间才追上的范宇昇,哪有第二个人敢给她吃这种瘪?
“宇昇。”她嘟着嘴,撒娇地拉起范宇昇的胳膊,想从恋人这里找些安慰,“你也不帮帮我。”
范宇昇看了她两眼,突然眉头舒展开,笑了:“怎么?想让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中午十二点,X大图书馆】
白筱潇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在X大图书馆门口狼吞虎咽的三两口解决掉,然后轻快地朝图书馆自修室走去。
S市没别的好,只是大学多,三步两步就有一所,就是天天换,这一个多月时间也不愁没地方去。
从F大跑出来,白筱潇选了离家更远一点的X大,离家太近了总有被爸妈撞到的威胁感,这时候可不能出岔子。
昨天在网上投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至今没有一个通知面试的电话,白筱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屏幕上依旧是蓝天白云小鸟的屏保,不要说电话,连短信都没一个。
白筱潇叹了口气,正打算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突然一阵震动感从手机直向手指传来。她忙举到眼前,定神一看,来电话了!还是陌生号码!
难道现在转了运,想什么来什么?白筱潇激动万分的跑出自修室,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迅速按下接听键,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柔美又沉静:“你好。”
“请问,是白筱潇吗?”一个男子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里夹杂着浓重的乡音,听起来像没有涂油的生锈铁轴,干涩刺耳。
看来,还真是通知面试的。
白筱潇心中大喜,继续温柔的捏着嗓子:“我是白筱潇,请问您是哪里?”
电话那头的男子突然老鸹般嘎嘎笑了两声:“你好,我是刘自强。”
刘自强,有这么奇怪的公司名字么?白筱潇愣了愣,不过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啊,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刘自强反而让白筱潇问得怔住了,又干笑了两声问:“李阿姨没告诉你关于我的事么?”
李阿姨?!对了,那个相亲男!
白筱潇突然想起来,李阿姨给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好像就叫刘自强,只是她实在对相亲这回事没兴趣,所以干脆没把刘自强的名字和手机号记下来。
她心里犹如落了一场倾盆大雨,把刚刚燃起的那一点小兴奋浇了个透彻冰凉,嘴里应付着:“啊~”
刘自强说:“如果今天晚上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要加班。”白筱潇想也没想,顺口就溜出了一句谎话。
“那明天?”
“明天跟朋友早就约好了。”
“后天?”
“这阵子公司真的很忙。”
“可后天是周末,你们周末还加班么?”
“啊,加班,当然加班,本周内都会忙的要死。”
“那……我下次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再见。”白筱潇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拍拍噗通乱跳的心脏——从小就被教育不能随便说谎,现在谎话却越说越顺溜,可见大多做坏事的都是被逼出来的。
白筱潇在自修室里仍是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拿出杯子,翻开书,这会儿却没了心思,那一页纸盯了半小时,连一行字都没看进去。
其实,不看她也知道下面是什么内容,虽然她的记性一向不太好,但《红楼梦》里边边角角的诗词她都倒背如流,因为喜欢。
若人生如书本,可以提前翻看结局就好了。
这样,即使她一辈子注定没有姻缘,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爸妈,免了被逼迫着相亲的苦。
正想的入神,手机又传来嗡嗡的响声。她忙从包里掏出来,这回却是原公司的打来的。
“你好。”
“筱潇姐吗?”
“顾安娜?”白筱潇倒是愣了一下,她对这女孩子说不出有什么感觉来,开始因为她不排挤自己还曾喜欢过她来着,可是这次她被炒却与顾安娜有着直接的关系——顾安娜在办公室里宣扬白筱潇介绍她去学瑜伽,被别人告到老板那儿,说“白筱潇在外面做兼职”。
顾安娜显然不知道白筱潇被炒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言语间待她还是一样的热情,连珠炮似的说:“筱潇姐,刚才你妈打电话到公司来找你,你还没把离职的事儿告诉家里啊?幸亏是我接的电话,我说你出去见客户了,你妈一会儿可能要打给你。别说漏了啊筱潇姐。”
白筱潇突然觉得脑袋一鼓一鼓的疼,仿佛里面藏了一只不停扑腾的蝴蝶,现在正打算破茧而出:“谢谢安娜,”刚说完这一句,手机提示又别的电话进来,她看了一眼,果然是老妈张秀芹,赶紧对顾安娜说:“我妈电话进来了,挂了啊安娜,下次请你吃饭。”
接起电话来,只听见张秀芹一声大喝:“你在哪儿?想气死我是不是?”
那气冲云霄、略微颤抖、带了金戈铁甲铮鸣声的嗓音,充分说明张秀芹现在是多么的气愤,白筱潇以为被炒鱿鱼的事情败露,哭歪歪地说:“妈,你别生气,这事我也没办法,这不是在找吗?”
“找?从二十七岁那年你就说自己找,找到现在也没给我们带回来一个,李阿姨好容易介绍了个条件不错的,你居然推三挡四的不见人家?!我告诉你,白筱潇,这次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三十岁之前我非把你嫁出去不可!你,赶紧给小刘打电话,这两天必须抽空见个面,不然你就不用回家了!”张秀芹连吼带喊的说了一通,隐隐听见旁边白福庆小声的劝着“筱潇她妈,别生气,慢慢说”。
白筱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为了工作的事儿,刚才她电话里拒绝刘自强的消息已经到了老妈的耳朵里。
什么男人嘴巴这么快?!
白筱潇真想跟老妈说,她打死也不想跟这样的男人见面,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敢说,不然她真的会被打死。
白福庆从张秀芹手里接过电话,捂着话筒小声对白筱潇说:“筱潇,你妈这回真生气了,你赶紧给那个小刘打电话重新约一下,合不合适也得见了才知道。”
“知道了,爸。我这就打电话。”白筱潇有气无力的对老爸说。
她知道,张秀芹是多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嫁给了老爸之后,大半辈子脖子上和手指间都是光秃秃的,连钻戒也没戴过。
聚会时看着往昔不如自己,而今却因为嫁得好而披金挂银开大奔的女同学,心里暗暗羡慕过,回家来也抱怨过——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现在只盼着闺女能找个好女婿回来,也能在别人面前炫耀炫耀。
可没想到白筱潇完全不争气,眼见到了三十岁,还是独自一人,这让张秀芹心里如何能舒坦?
白筱潇翻出了刚才刘自强打过来的那个号码,怀着奔赴战场的壮烈心情,使劲按下去拨通键,电话通了,刚才那个干涩聒噪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好。”
白筱潇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干脆利落的说过话:“你好,我是白筱潇,如果今天晚上有空的话,我们见个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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