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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逃跑

日头炽烈,阳光像千万把利刃抛射而下,没有半分秋高气爽的味道,只觉浑身火辣辣的痛。

高坐汗血马上的林昆抹抹头上汗水,回头看看自己的队伍,还行,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整治总算有所成效。

迎着日头赶路,手下士卒个个汗流浃背,衣衫尽湿,特别是一直在竭力维持队伍的郝昭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目光微微一眯,看看前方开路的那支骑兵,就算如此天气,也是黑甲罩身,姿势威武,气势凛然,百战精锐的酷烈刚强不言自露,这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丝毫不加掩饰的露出羡慕之色,摸摸下巴,眼珠一转,林昆露出一抹笑容,回头对徐晃道:“公明,你去告诉韩县尉一声,就说天气炎热,士卒不耐烦热,所以需要休息。”

徐晃目光一亮,闪过几许戏谑,点头策马而去。

林昆微微一笑,一摆手,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道:“天气炎热,进入树林休息半个时辰。”

几个雄壮的护卫大声将命令传达下去,这些士卒顿时高声大叫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进树林中,原本还算过得去的队形顿时大乱,乌合之众的本质暴露无遗。

郝昭气的在马上大骂不止,正要上前,却被林昆拉住,淡笑道:“随他们去,伯道陪我聊聊天。”边说边策马走进树林。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郝昭和林昆都认可了对方。

郝昭觉得林昆有本事,有手段,该仁慈的时候绝不左顾右盼,该决断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让他有种耳目一新,发现另外一片天地的感觉。

至于林昆却是很欣赏郝昭的认真劲,以及未来可塑性。郝昭现在论统兵不如高顺,论武力也不如徐晃,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一手箭术很不错,加以时日也可成为一个箭术高手。不过林昆却不想他仅仅止步于此,还想他未来承担更多的重担。

如今让他担任这支‘精锐死士’的统兵将,就是想看看他的忠诚,如果这方面合格的话,林昆将不惜代价的培养他。

这一点,郝昭并不知道,只是很有些不解林昆既然让他负责这支队伍,为何又不配合他对部队的整治和训练?他现在年少无威,这些‘精锐死士’若不看在林昆的份上,估计理都不会理自己。

想起这个就让他很纠结。

无可奈何的跟上去,郝昭现在真不明白为何公子要这么做,像这种放纵似的领兵,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就算在戍军中,军法严明,令行禁止也是基本规则,那像公子这样,发了衣甲兵器就不管不顾,全是自己在操心。

接过护卫递来的水囊,林昆喝了几口,看了看脸色郁闷的郝昭,微笑着夸奖道:“伯道很厉害,看你这几天表现似乎对军队上的事很熟悉,难道这么年轻就从过军?”这不是没话找话,郝昭不过十六岁,可看他最近作为,却是对军旅,特别是底层作战单位的训练编制很熟悉,做起事来也条理分明,绝非初次接触军队,就连徐晃在这一方面也不及他。

这个问题却让郝昭脸色黯淡下来,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鲜卑经常进犯太原,后来朝廷建了一座兵营,我有时会去那里协防,所以知道这些……”

他的话音很低沉,带着一种不堪回首的悲痛和无奈,还有一种深沉到骨的仇恨。

林昆的手停了一下,郝昭的家乡太原本来就是军事重镇,也是鲜卑进犯的一个重灾区,想想他那手厉害的箭术,就不难知道他在家乡做过什么。

一把按住他,很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伯道,过去的我们无可挽回,观你近日作为,足以证明你的统兵干才,只要好好磨练,他日定可以疆场争雄,扬名天下。”

郝昭感激的点点头,坚定道:“当不负公子所望!”

两人目光相对,一起点点头。

“喝口水吧,休息一下,等会儿估计有热闹瞧!”

下意识接过林昆递来的水囊,郝昭似乎听出什么,还没开口问,林昆就已经走开,显是不想再说。

怔然片刻,郝昭扫过远处停下来的骑兵,突然明白什么,若有所思片刻,露出一线笑容,顿时放下心思,一时觉得口干舌燥,闷热的厉害。

举起水囊饱饮一口,抹抹唇上水珠,解开头盔,坐到一棵树下。

此时打头的韩浩也得到徐晃的传讯,发现身后这支‘精锐死士’已经停止行军,躲进树林,脸色立即黑下来。

正要训斥什么,徐晃却没给他机会,自顾自的跑回去,弄的他气也不是,闹也不是,脸色尴尬。

好在马车里的声音帮他解了围:“天气炎热,士卒不堪其苦,就算勉强赶路也是人困马乏,还是依照林公子的意见歇息半个时辰再走。”

韩浩沉默片刻,一挥手,冷冽无比的说道:“休息喝水,鞍不离马,刀不离身!”

齐声应喏,这支沉默冷酷的骑兵表现出优良的素质,找到一块阴凉的地方,不用任何人多说什么,就很熟练的分配好队伍,将那辆马车围在正中,保护的严密无比。

韩浩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向远处树林瞟去轻蔑的眼光:就那些乌合之众,还敢称‘精锐死士’,这个姓林的简直恬不知耻,也不知大人为何如此看重他?

不解的收回目光,隐秘的看看马车,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一个时辰后,在韩浩再三不耐的催促下,林昆这支足有五百多人的队伍才三三两两的从树林中走出,懒洋洋的整理好队伍,又耽搁了半个时辰,才拖拖拉拉的出发。

前方的韩浩被气的完全麻木,见这帮堪称‘奇观’的精锐死士终于动步,从鼻孔中喷出一声‘出发’,一骑当先而去。

从人数上看,这支队伍足有千人,特别是打头的二百多骑兵,更是盔甲明亮,威武霸气,精锐之像显露无遗,就算后面那支步骑混编队伍很松散,但还是拥有足够的威慑力。

一般盗匪望见这支队伍都不敢骚扰,有几个不长眼的盗匪探子被韩浩发现,一箭一个的钉死在路边后,更是没任何盗匪队伍敢来讨野火,就连大队流民见到也是四散而逃,仿佛见到洪水猛兽。

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傍晚宿营,韩浩亲自派人将林昆请到自己的队伍中商量营地的划分。

过了足足半刻钟,林昆才在徐晃的保护下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停在韩浩队伍前,死活不肯进入骑兵队伍中,韩浩再也忍耐不住,策马走出来厉声道:“林昆,你不要忘了,你可是答应过大人的?如此惫懒到底意欲何为,到底有没有半点诚意?”

“韩县尉为何如此说话?我若不是答应县令大人送文先公子回弘农,又何必带这些人出来?这可是我林家的‘精锐死士’,有什么闪失足以让我林家伤筋动骨,前途夭折……这样还不能表达我的诚意吗?文先公子,你来评评理,韩县尉是不是太过分!”林昆懒洋洋的说了几句,最后扯起一嗓子,对着马车高喊一句,远远可闻。

韩浩气的眉毛直动,正要不顾一切的将他拿下,马车中再度传出温和的声音:“元嗣,林昆公子一路尽心尽力,就算偶有不到,你身为同僚要多理解才是……宿营的事乃是关乎到大家生死,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伤了彼此和气,让别人有可趁之机……我看今夜宿营警戒交给林公子负责吧,我等会儿再来拜访。”

林昆哈哈大笑:“还是文先公子懂道理,好了,韩县尉,这次宿营还是老规矩,我们在外面,嗯,前面那片山坡就挺好,我们去那里。”说完也不等韩浩回话,直接走了。

韩浩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冰冷无比的盯着林昆背影。

日落西山,忙碌的营地中,林昆站在一处石头上,那辆杨彪坐的马车就停在身边不远处。

让人意外的是,此刻马车周围除了十多个杨家骑兵外,全都是林昆的人,就连从不离开马车十步外的韩浩都没跟过来。

“……为了安全,文先这几日一直躲在马车中,多有慢怠……若非林公子援手,文先只怕不能平安到达弘农……明日就要出杨县,若对方要动手也就这几日,这心里总有些不安……河东豪强多有私兵,聚集上几千人也不是难事,如今流民众多,更是让人难于察觉……”马车内的话语不断,不断捧高林昆的同时还表达对敌人的担忧。

林昆听的认真无比,脸上露出慎重的表情,一幅仔细思索的样子,徐晃郝昭站在他旁边,不言不语。

又过了一刻钟,就在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夕阳的时候,就听到营地旁边的树林中传来一阵金鼓声,随即一群人马大喊着杀出,直奔营地而来,引起一片惊乱。

林昆目光一凝,大吼一声:“敌袭!”边说边跳上汗血马,对着徐晃诡异的一笑,抽出环首刀,状似准备迎击。

马车御者心头大惊,下意识的就想将马车赶到林昆身边,没想林昆突然一声大吼:“快带文先公子去找韩县尉……”话未说完,一夹战马,风也似的冲出营地,拐了个弯,朝着没有敌人的方向而去。

一骑绝尘,逃之夭夭!

御者惊讶的连叫喊都忘了,愣愣举着马鞭,徐晃也是一声大叫:“敌人势大,先撤!”此一嗓子极为雄壮,甚至盖过远处的喊杀声,压下整个营地的杂音。

一声过后,原本安静下来的营地爆发出洪水一般的叫声,仿佛山崩一般,林家所谓‘精锐死士’发出惊恐的乱叫,争先恐后的逃出营地,向着林昆逃跑的方向而去。

满脸愕然的郝昭正要叫喊,徐晃一把拉住他,随后一斧背砍在拉车西凉马的屁股上,拉起郝昭就逃,其他护卫紧紧跟上。

一声痛嘶,雄俊的西凉马撒开四蹄,拖着车厢就向韩浩那边奔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从敌人出现到林昆逃走再到徐晃驱马,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乱成一团,高呼狂叫,不绝于耳,如同世界末日。

原本策马停在高坡面带冷笑注视着马车的韩浩顿时目瞪口呆,刚刚升起一声‘不好’,远处的敌兵已经席卷而来,目标直指正朝他这个方向来的马车。

此刻他才恍然发现,林昆竟然没在这个方向安排防御,此处一马平川,正好指引着山呼海啸的敌兵涌来。

“林昆,你不得好死……”

厉吼中,韩浩怒发冲冠,一摆长枪,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的迎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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