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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高枣村

秋阳高照,和风轻吹,满山遍野的高大枣树轻轻摇摆。

如今本是大枣成熟季节,但眼前成片的枣林却没挂多少大枣,偶有几颗也是歪瓜裂枣,不仅小,而且样子也难看。

几个裤腿高卷的村民站在村头,满脸愁苦的望着村外这片枣林,心如汤煮,一村人的生计全都指望着这片枣林,如今却是这样?这让今年如何过?

此时从通向村外的小道上走过来一行人,打头的正是林昆和一个中年人,身后跟随着董昭和徐晃,还有十几个兵丁衙役跟随,个个满头大汗,一看就是翻山越岭而来。

“董县丞,林公子,这里就是高枣村……不过此村多刁民,县丞大人还需小心。”扶住一棵枣树,中年人喘息了几口气,一指掩映在枣林中的村落,转头对着董昭和林昆说道。

他是负责本地税赋的许乡佐,对高枣村很熟悉。

“到了?”董昭对他后面的话置若罔闻,抬头四顾,望着眼前的枣林,脸色变的越发不好。

高枣村是远近闻名的大枣之村,不仅枣树多,就连大枣的味道也比别处要好。据说从先秦开始,这里就世代以种枣为生,几百年才形成如此规模的枣林。

若是往年,这里的枣林早就结满大枣,满山遍野,果实累累的景象不仅让村民自豪,同时也是保证他们生计的重要来源。就连县内和郡城的诸位大人每年品尝过高枣村的鲜枣也是赞不绝口,乃是当年待客不可或缺之物。

可今年不知是怎么回事,愣是没几棵枣树挂果,最让人感到离奇的是村中那颗据说有百年,却不怎么挂果的大枣树,在这满山枣林无收的时候却罕有的挂满一树的怪果。

这些果实形状类似猪腰子,味道非常苦涩不说,吃下去还拉肚子,根本无法入口,不少村中老人说这是得罪山神后降下的惩罚。

不管这个说法到底是否正确,但高枣村的大枣今年颗粒无收却是事实。

此事也引起负责该村税赋的许乡佐注意,村子无收,也就意味着今年无法缴纳税赋,最重要的是无法按照往日规矩给县内和郡城的各位大人送上特制鲜枣品尝。不得已下,只好将此事上报本乡的有秩,想问问是否仍然按照往年一样征收赋税以及如何处理无法上缴鲜枣一事。

有秩虽然掌管一乡之事,但也不好处理此事,只好将此事上报县衙,准备听凭县令大人的裁决。

杨奉初来乍到,加上如今形势,对于这样的事情根本没心思处理,干脆将此事推给董昭,让他全权处理。

刚处理完流民问题的董昭还没喘口气,就又行色匆匆前往高家村,恰好林昆此时也因为配制滋补气血的药物,需要大量红枣。

原本想委托董昭帮忙收购,无意听闻此事,心中一动,也跟着来了。

身为杨县县丞,董昭深知此处枣林绝收会给高枣村带来什么影响,不仅仅是无法满足那些官宦豪门的需要,若不处理好,很有可能再度造成一批流民出来。

可他仅仅是个县丞,对于减免税赋这样的事情根本没决定权力,就算他能说动杨奉出头,可此事只怕很难在郡城那边通过。

王匡巴不得杨县出乱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帮他们一把?

想起这些,董昭心里就纠结不已,望着眼前的枣林发起呆来。

村头的几个村民此时也看到林昆他们,脸色一变,一个人转身向村内跑去,另外几人也不过来,在远处警惕的看着他们。

许乡佐以及几个身穿差役服的衙役更是被他们死死盯住,目光充满莫名的味道。

林昆发现他们,下意识的走过去,却发现他们拒绝的向后躲避,回头一看就见带他们来此地的许乡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村民,满脸阴沉。

乡佐是负责征收税赋的下层小吏,是直接面对这些村民的‘官大人’,也是造成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直接执行者。不能说所有乡佐都是黑了心肝,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无法自主,但这些事情却是他们亲手造成的。

而这个带林昆他们来此的许乡佐显然很不受这些村民欢迎,估计以前也没少干催赋逼税的勾当。

林昆现在是枣亭亭长,负责一亭治安,算得上的小吏,只是他这个亭长上任没几天,而他负责的区域也是董昭安置流民的地段,所以还没实际接触过杨县当地居民的生活状态。

不过从这些村民身上可以看出,他们比那些朝不保夕的流民要好的多。只是此事也说不好,如果他们不能交纳税赋,官府又不减免,只怕离成为流民也不算远。

思索间,村中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带着一大群村民走了出来,为首一个老头体魄高大,行走之间威武自露,气势迫人。

一见此人,许乡佐的脸色倏然难看起来,望了望身边众人,看着董昭欲言又止。

而那些原本有些胆怯的村民一见此人出现,气势顿时大涨,跟上人群,向着林昆一行走来,颇有些气势汹汹的问罪之态。

徐晃目光一闪,第一时间护住林昆,目光警惕的看着那个老头,董昭也被脚步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却见那群村民已经要走过来。

下意识的一瞧许乡佐,正好目光相遇,却见对方眼神闪烁了几下,连忙避开。

董昭心思灵敏,又对下层官吏行事多有了解,转念之间就知道这个许乡佐和这群村民认识,但他却不想出头。

微微思考片刻,董昭突然主动迎上这群走来的村民,还未走近就行礼道:“诸位老丈,小可董昭,乃是本县县丞,听闻高枣村大枣无收,特来察看,不知华村长可在?”虽是询问,目光却放到为首那个老人身上。

为首那位气势不凡的老人一听对方是本县县丞,目光微微一缩,脚下一停,双手一伸拦住其他村民,回礼道:“老夫正是华英,不知县丞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大多数高枣村村民并不知道县丞是仅次于县令的官吏,可他却知道,同时也深知此人比之那个让人讨厌的许乡佐更麻烦。方才听到村民回报,知道许乡佐带人来了村子,下意识以为这群人是来催赋的,所以才摆出这幅阵势,不想来者却是本县县丞,这让华英有些意外,同时越发谨慎。

高枣村如今可经不起折腾,枣林无收,生活艰难,如果对方硬要村子缴纳税赋,少不得给他们点厉害尝尝,大不了带村民逃进山里,难不成这些人还真敢追着自己进山?

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华英的脸上却不显任何端倪,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董昭。

董昭到是一脸微笑走过去,很自然的说道:“听闻高枣村今年枣林绝收,杨县令甚为关注,故委我前来察看……”微微一顿,见华英等人神情不安,话锋一转,“今日见此情景,却觉情况比之先前设想尤为糟糕,华村长可有想过今年的生计?”

华英不显浑浊的老眼定定看了董昭片刻,突然一笑:“既然县丞大人问起,老朽也不怕说实话,枣林无收,今年的税赋不能上缴,某正愁全村生计无有着落,不知县丞大人有何高见?”

董昭目光一闪,朗声道:“来之前就听闻华村长是附近百里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只是如此待客之道却和华村长的威名不符,不知村长以为然否?”

华英一看周围,呵呵笑起来,一挥手,高声道:“都散了去!”村民一听,也不二话,转身就走,只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留下来,还有几个身材强壮的汉子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董县丞,乡野村民,不知礼数,请!”华英抬手,让过半边身子。

董昭也不客气,拱手道:“长者所请,某不敢辞!”说完昂然而进。

华英目光掠过欣赏,还未说话,林昆也抬步走来,扬声道:“我乃董县丞同伴,不知能否进去?”

目光上下打量片刻,最后落到徐晃身上,却问林昆道:“你是何人?”

“我叫林昆,这是我的伴当徐晃!”

华英花白的眉毛一扬,略带惊讶的问道:“你就是流民口中的那个‘林公子’!”

“应该是吧,毕竟我不知老丈到底听谁说的!”林昆满脸微笑的点头,态度很好。

“呵呵,林公子能来高枣村,是我等荣幸……请!”华英明显对林昆更显热情,就连其他几个老头也纷纷开口:

“早就听闻杨县有位林公子心地仁善,今日一见,方知林公子年轻有为啊!”

“是啊,林公子如此年轻就知行善,他日定有福报!”

纷扬的夸赞声让林昆很意外,同时也很得意,对着回头看来的董昭眨眨眼睛,一脸调侃。

董昭无奈摇摇头,干脆转头向村内走去。

眼见董昭动步,华英和几个老头不敢多说,热情洋溢的将林昆和徐晃请进村子,至于许乡佐和其他衙役,仿佛根本没看到,气的他脸色煞白,却又不敢放肆。

林昆注意到这幕,心中嘀咕:这高枣村似乎也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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