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不知道她怎么从咖啡厅回家的,只知道程杰说了很多,说他以前怎么仰慕一只丑小鸭,真是没品位,然后就是那件放在林安安心里八年之久的难堪事。
八年,女人最美好的八年青春,都被林安安用来祭奠那份不堪的爱情了。
林安安急需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回到住处,便迫不及待地叩开对门的谷米,谷米正带着谷微学唐诗。谷微对古诗词有一种特殊的接受能力,那天无意中看了周星弛版的《唐伯虎点秋香》,居然脱口而出:“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说完这些还不止,天知道她从哪学来的后面部分: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林安安当时正躺在她们家沙发上,看着唐伯虎被巩利演的秋香摧残,还一个劲地指责他俩一点也不般配。听到小小年纪的谷微居然出口成诗,不禁对自己的水平还停留在这样的层次感到羞愧,既而是愤怒:“微微,你不会是李清照穿越过来的吧?”
“别胡说,李清照是南宋的,我们家微微背的是明朝的诗。”说完,谷米自己也呆了一会,“微微,你不会是从明朝穿过来的吧?”
谷微是不是从明朝穿过来的这个话题,终于在她对电脑也一点就通的才能上得到否定,古代的人这方面应该没这么精通。但是,谷米因此对谷微报以极大的希望,希望她能成为现代版的李清照,成为畅销书的美女作家。
眼下,谷微正被她娘逼着背《长恨歌》,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接受恨的熏陶。在背到“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的时候,谷微开始卡带,并且一直重复着这两句,重复几遍也没有想出后面的内容,彻底在这两句前卡死。
林安安想了想,好象这首诗的某几句依稀还记得,她觉得有必要拯救一下谷微,别让她的童年如此晦暗,当下灵机一动,举起爪子挠了挠头发。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谷微不负众望,卡住的诗词仿佛下水道突然通了,“哗啦啦”一股脑儿往下顺。
待谷微成功恨完,林安安摸了摸她的头:“微微,好样的,先去看会动画片。”
“我妈说动画片太幼稚,要我看《资治通鉴》。”谷微蹦出的话让林安安吓了一跳。
“你疯了吧,她才多大,字认识几个啊,你就叫她看那么深奥的东西?”
“目前为止,她只认得‘资治通鉴’四个字。我吧,也不指望她能看懂多少,就是培养她的熟悉感,等她大了再看,就觉得倍亲切。”谷米慢悠悠地给谷微倒了杯牛奶,“去吧,女儿,去和千古名作培养感情吧。”
“妈妈再见,安安阿姨再见。”谷微抱着那本图文版的千古名作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林安安同情地看着谷微幼小的身影:“你不怕她审美疲劳,以后看到资治通鉴都想吐?”
“你以为我们家微微跟你似的,工作上阅鸟无数,生活就受影响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基因制造的。怎么样?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要向我汇报?”谷米脸上洋溢着八卦的笑容,热情地问林安安。边说着边掏出手机。
“你干吗?”
“我觉得八卦这种事情,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离子叫来。”
林安安无语地按下她拨号的手:“行了,人家现在不定和小任同志在干吗呢,就去打扰人家。再说了,我是给你们乐的吗?”
“好吧,那我先乐完才传达给她。”谷米搬来一些小零食,做好了听林安安八卦的准备,准备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林安安的痛苦之上。
而林安安没地方发泄痛苦,只好任由她快乐地听,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安安的感情工作汇报到一半,突然听到谷微在房间大声说话,而且听那内容似乎和《资治通鉴》没什么关系。
“你说呢?谁告诉你的!”小家伙听起来似乎很激动。
两个大女人决定中止唠嗑,悄悄走近房间。
“当然是他更喜欢我,他妈妈一天给他5块钱,他4块钱都给我买零食吃了!”
闻言,谷米的脸立马飘来阵阵乌云,林安安饶有兴味地听着,刚刚自己悲惨地做了陈述八卦的人,没想风水转得如此迅速,转眼就成了看绯闻的,还别说,看别人的八卦心里不是一般的爽,虽然是这么小的小屁孩。
“微微很有判断力啊。”林安安表扬道,“有钱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你给我闭嘴!”谷米气急败坏地喝令道,然后一把推开房门。
谷微正拿着电话聊得热乎,一见谷米阴着一张脸进门,吓得赶紧把电话挂了。
“妈妈……”
“说,谁打的电话?”
“张小果。”谷微惭愧地低下了头。
“哪个张小果?”
“张小果你都不认识?我们幼儿园里他最好看了,所有的女生都喜欢他,连老师都特别喜欢和他站在一起合照。”谷微不可思议地看着谷米,好象觉得不认识张小果是一件多么OUT的事情。
“微微果然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幼儿园最帅的男生。”林安安忍不住夸道,随即收到谷米杀人的目光。
“那那个给你四块钱买零食的人呢?”谷米决定先按奈住,问清楚了这场三角恋的人员之后再做打算。
“张大果。”
这回林安安笑不出来了:“你们幼儿园怎么尽是水果?”
“张大果是张小果的哥哥,他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林安安很严肃地跟谷米说道:“这个问题比较麻烦,你看他们兄弟俩同室操戈,历史上这样的教训不少啊,她的《资治通鉴》没有看到心里去啊。”
“你少跟我‘啊’,那个微微,你说!你凭什么要人家的钱!”在谷米看来,他们这么小的小屁孩,谈恋爱不过是过家家,但是要人家的钱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属于严肃的阶级立场问题,“妈妈每个星期都有给你零花钱,你怎么可以要别人的钱!还是男生的!”
“对!微微,你这是不对的,小小年纪谈什么感情,多伤钱呀。”林安安惟恐天下不乱。
“林安安!”谷米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行了行了,我不逗微微了。千言万语就一句话:微微啊,你要听你妈的话,要认真贯彻你妈制定的方针政策。”
“妈妈,我保证以后不跟张小果来往了!”谷微见势不妙,赶紧表态,态度坚决。
“还有张大果!”
“哦。”这回谷微有些不舍地低下了头。
看来小丫头片子还是抵制不住金钱的诱惑啊。林安安叹道,随即想到程杰,如果不是他家的钱和江雪父亲的权,他的事业也不会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