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带着斗篷的女子,娴静地侧坐在石凳上。面纱随风轻扬,但只窥见到优美的下巴和挽着已婚女人惯用的发髻。她身着月牙白的长袍,脖颈处却戴着一个有着奇特图案的铜饰,铜饰下方,吊坠着几颗小铜铃,随风放出一连串悦耳的叮咛声。怀里安静地卧着一只云狸,正眯着眼安睡着。
似感到有人来了,两只耳朵轻轻地晃动了下,嗖地一声站起身来了,目光透着防备和警告,冲着她们过来的方向发出刺刺的叫声。看到绿萝时,又乖乖地趴在了妇人的怀里,倒是不发一言了。妇人的脸始终都侧对着她们过来的方向,对云狸的举动反倒不闻不问,只是温和地抚mo着它的脊背,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夫人,阿丑姑娘我已带到了。”见那妇人微微点了点头,绿萝做了请的姿势,便退在了她们身后了。
“姑娘,请坐。”妇人仍旧没有回头看向她,只是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嗓音却很清丽,听着很是悦耳道。
“恩。”她一脸迷惑地坐在了妇人旁边,起初她听到绿萝口中的夫人时,心中虽有些担忧,但也有那么一点期望,希望自己能够看到的是自己的娘。当然,听到那嗓音却还很年轻,她知道。
阿丘则站在一旁打量起妇人怀里的云狸来,那云狸也看了看他,起身跳了出来,冲着他呜呜的叫了几声,阿丘索性也变回了原样,两个开始厮咬起来,滚成了一团,一会儿飞在半空中,一会儿在树梢上,不一会儿,竟消失在树下的灌木丛里。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手背上,倒吓了她一跳,刚才关注起他们。只见妇人异常平静地说道。“别担心,他们没事,只是闹着玩。”
“额。。”她一直还是很好奇妇人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看着那双手,还有微微露出的下巴,她猜想着妇人一定是位端庄娴静的美人胚子。
“你一定很好奇我的样子吧。。“言罢,只见那妇人缓缓取下斗笠来,当看到妇人的脸时,她惊呆了。若不看上半部分的脸,那本是张多么漂亮的脸,但双眼四周却是触目惊心的几道交错的刀痕。深陷的眼窝上也都被新肉替代,说不清的可怖,她根本都没胆量再仔细看下去。她不知道。。这样一位美丽的妇人,遭受了怎样的罪。。怪不得之前妇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根本就看不见。
“很可怕吧。。这双眼。。”
“也不是,还痛吗?“
“呵呵,小妹妹,不要再安慰我了。。多年的伤,自是不痛了。”妇人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眼睛,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道。“其实现在挺好的,没有了这双眼睛,看待很多事物反倒比之前更为清明了。”
明明可怖的脸,却露出平和美丽的笑容,深深地让她折服。只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斗笠重新戴了上去,道。“平素出门我一般都戴着这斗笠,毕竟这眼睛上的伤口还是会吓坏很多人的。“
她冲着妇人笑了笑,但很快笑容僵在那里了,妇人又怎会看到她的笑呢?其实此时她的脸也可怖,换做是她,双眼成这样了,她未必还能如此洒脱地出门行走,还将自己最丑陋的地方展现给个陌生人。
妇人却像是看到她的笑容似的,给了她回报似的微笑,柔声道。“你心里在佩服我么?其实这伤都是我自己弄的,曾与先夫约定,将天下美景一并收于眼底,但自从先夫过世后,我便无心再独自一个人欣赏这所能看到的一切,便让它们都随了他。。既然他要我好好活着。。“
她吃惊地听着妇人说起这些话,心里不免佩服起他们伉俪情深。但妇人应该知道,她夫君的本意不是如此的,心中不免感叹道。
“其实这次邀你前来一叙,是有一事相求的。。也许你会觉得你我萍水相逢,又会有何事劳烦于你,这一切都归于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叔子。。”
“小叔子?”她不解地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
“你猜对了。。就是他。。萧,是我先夫的亲生弟弟。。他也就这么一个弟弟。。”妇人不假思索地回应了她,语气稍稍哀婉了些。
而她更为震惊的是她心里所想的,竟然全都被其知晓了。
“我已经预感到我的大限将至。。”
“大限将至?”
“是的,它还跟你有关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萧能找上你,甚至给你下药,也全都是我一手安排的。。”这个给她印象很好的妇人竟背地里对她做了这样的事,她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了,这是解药。。你先喝了吧。。否则再过两个时辰,就入侵你的五脏六腑了。对不起,我从未想过为难你的。。“妇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来,递到她手里,道。
“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起初平静下来的心立刻变得狂躁,心底涌起了一丝愤怒。其实今日手腕的红线已经较之前几日粗大了几倍了,心脏也时不时地刺痛几次。但是未免玄螭担心,她都强忍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即使是在静谧之地,她都刻意用布条缠好了手腕处的红线,未免齐昊天等人发现,她不想再欠这些人的人情。
横竖都是死,她心里默念着。她半信半疑地拔开小木塞,拿起瓷瓶,一饮而尽。此时她感到心脏处升起了一团火,不灼热,那温和的感觉很快就融入了身体的七经八络了,顿时,她感到身子舒缓了不少。
“楚清离。。这应该是你的本名吧?”妇人幽幽的问道。
“尽管施了法术,但你的面容我还是能感受到的。。如此真切,就像你的心一样。。”妇人站起身来,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
她心中尽管有些吃惊,但身子不自觉地纹丝不动,任由妇人端详着自己的面容。“你的身体里有着两个灵魂。。而你压抑着自己的灵魂,拼命想去救助那个残余的魂魄。。清离,我知道你很想救她。但如果我说,在她的灵魂再得到补救以后,你的灵魂也会受损不少,甚至可能不能再留在这个躯壳甚至可能弄到魂飞魄散这一步,你可还是愿意再继续去找寻救助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