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林间,一须发老者正蹲坐在一块石头上准备钓具,看他已近古稀,双眼却比一般同龄人多透着几份清明。
“离儿、陶女,可是准备妥当了。”老者回首看到正朝自己这边走来的两人,笑着挥手道。
“恩,长青爷爷,你要的饵料和符咒全都带上了。”
“将饵料盆搁下吧。”只见这常长青,低头从怀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卷,小心翼翼地摊开确认了上面的名单无误后,便将其置于饵料盆上。双手张开悬于其上空,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纸卷开始灼烧起来,收拢,最后画作一团黑红的火球在饵料上滚着。“符咒。”
“是。”陶女将一符咒抛向常长青,只见他迅猛地用两指夹住符咒,黄色的符咒一角开始泛起了蓝绿色的火焰。他将着火的一角对着饵料盆,松手,很快,火球吞噬了着火的符咒,膨胀后裂开,散落出的白灰覆盖了整盆饵料,眨眼功夫,一盆浆糊状的饵料便凝结出数颗米粒大小的。看到大功告成,他才笑意盎然地坐回原处,一边搭理钓具,一边说着。“今天总算施咒成功,看来离儿要常来,这符咒才能卖这个关子给老夫呀。”
“爷爷又在说笑了,离儿也没少来烦扰你呢。”
“不是吗?哎,天齐这个老小子,总不愿让你入老夫的门,表面说着尊敬老夫的话,暗地里怕是从来都没把老夫的伎俩看在眼里呀。这次还不是,把一堆烂摊子丢给我一人就撒手出游了。真是委屈了我一把老骨头了。”常长青轻咳了几声,沙哑地说道。
清离听到这话就知道他又在打趣自己了,忍住笑,认真说道。“离儿虽没入你门,但心里早已视你为师父了。爹爹走了,还有离儿在一旁帮你,不是吗?”
“还是你最体谅老夫呐,真是的,这么不负责地一走,就连楚仲也跟着走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看着清离脸色有些微变,赶忙道。“我们离儿是例外,例外。呵呵,瞧我这张老嘴,离儿别放心里额。”看着她脸色微和,继续埋头整理鱼具,清离见状,则蹲下身来帮他挑选鱼钩。
“其实常老这次就可以让清离进门,反正天齐伯伯也不在。”在一边看他俩一唱一和,实为无聊的陶女发话了,这样的情景她是看了无数回了。
“是啊,一进来,你立马就可以偷懒了,是吧?”说得陶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行了,你们两个现在去撒饵料吧。记住,全部,一个都不许剩。”
“是。”只见陶女偷偷背着他白了一眼,没好气地端起盆子,与清离一并走到池边撒饵料。不一会儿,两人在池边便边撒边嬉闹起来。
“丫头们,玩归玩,可千万不要漏了老夫的饵料。”常长青一边喊着,笑眯着眼拎起鱼竿和鱼篓也向池边走去。
随着正午临近,陶女匆匆离去准备菜肴,余下离、青二人。
凉波池上,这一央碧水,闪出一团团银色的粼光,也给映在了清离的脸上。只见她蹲在池边,埋头盯着水面,若有所思。
“离儿,再看,眼睛可要对上了。”见清离仍未答话,常长青姑且将鱼竿一头插入了土里,走到她的跟前,柔声道。“在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爷爷,离儿方才在想,会不会有天也像这池中的鱼儿一般,不谙外界世事,待到他日明白之时,却已是他人鱼肉。”
“今日怎起这般感言?出何事了?”
“一时感发罢了。”清离回头,冲着常长青调皮地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爷爷还不去拿鱼竿,眼下只怕已是在空钩引鱼了。”
“饵早就在水中散了。正午将至,温度骤升,不是垂钓的好时机,倒是倾听心绪的好时候。”他对着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才没有什么心绪可诉,小陶来了,离儿这便可以走了。”
“就这么不想陪陪老夫,罢了。”
“没有,只是,..离儿只是有要事要办.明日可好?”
“不用了。明日老夫要出门一趟。其实,前些日子,子充有找过我。”
“是吗?”
“不过放心,他并没有要求怎样。况且老夫现已是远离红尘之人,也不便干预你们的事。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老夫窃以为,眼见未必实。相识多年,你应知他为人。何不当下止步,方听他一言。”
听到此话时,清离立马回想起了那日碧落林间,子充就以这‘眼见为实’愤然离去,但转头却与清落交颈贴耳,纠缠到一处,其中两人的言谈听得真切,又岂是作假?她心里越发地刺痛了。多年相交,却得那日相识。长青爷爷若是看到那一幕,然后再听到子充那日的话后,他也未必还能拿出这‘眼见未必实’的字眼来提醒她。
“若皆是诳言,离儿又该如何再去信人?”
“这就要看离儿你所想所要了。万物皆由混沌所出,自然也赋有这一定的混沌之理。是非黑白哪又能面面看清。就拿你所谈及的鱼儿,若多日无所食,你又怎知它不会明知是饵也甘愿前仆后继地作鱼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