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重案组的办公室稍微小一些，却安静了不知多少倍。所有的人都在认真办公，心无旁骛，那股肃穆的气氛也会令人不自觉地清醒过来。
高组长夹着凌寒从警员中间穿过的时候，竟然根本没有人抬起头来看一眼，之专心致志地埋首与自己的工作。
不愧是重案组，真的很有一套。凌寒暗暗称赞着，高组长已经带他进了一个隔出来的办公室里，并且毫不客气地命令柳旭在外面等着。
直到把门反锁上，高组长才把凌寒放开。凌寒揉着脖子长长地喘了口气，这家伙真是一身蛮力，差点就被勒死了。
高组长将他按进一张椅子，然后在桌子对面坐下，脸上全然没有了适才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我叫高以贤，重案组的组长。”他自我介绍道。
“我知道。”
“喔……那你愿意跟我们合作喽？”高以贤说道，却是一副“你要是敢说个不字就灭了你”表情。
凌寒点头。
“很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高以贤拿起笔和准备好的文件。
“不过有个条件。”凌寒说道。
对面的男人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他。这个人……敢跟自己提条件？他的好奇心被勾勒起来，似笑非笑道：“说来听听。”
“让我也加入。”
“你已经加入了，现在你不就是正在协助我们么？”
“我的意思是，我要当警察。”凌寒正色道。
高以贤本来刚喝下一口茶，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开什么玩笑啊，大少爷！”他仿佛是刚刚听到了天下最荒诞的事情。“你以为警察随随便便就能当啊？就连最低级别的警员都是在警校里训练好几年之后才能上岗任职的，你这年纪一大把的，别异想天开了。”
“我只不过是想亲手……亲手解决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只作为一个辅助者。”
高以贤深深凝视着他，脸上带着种玩味的探究神情。“要是我说不呢？”
“那么合作的事情就免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问，你大脑抽筋冷还是瘫痪了？”
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有意思啊，小美人！倒是很合我口味呢……”他说着隔着桌子探过身来，用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了凌寒的下巴。“真是越看越好看呐，怎么办，太令人动心了。”
凌寒心底一阵恶寒——这家伙难不成是在调戏自己？他皱着眉向后一闪躲开那只手，道：“不要转移话题，还是说正事。”
高以贤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好吧，有我这么硬的关系摆在这里，让你混进来也无所谓，不过一定要从最基层的警员做起。”他顿了顿，又不怀好意地一笑。“重案组这种地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出入的，为了确保你不会泄露机密，白天我会让人监视你，至于晚上嘛……就跟我一起过夜好了。”
那色鬼专用的目光让凌寒鸡皮疙瘩霎那间起了一身。不过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也别无选择。
双方的条件都商议妥当了，凌寒便开始将所知道的全盘托出，包括凌向卿的各个窝点所在地，手头上非法的生意，以及从来没有暴露过的种种罪证。
“那老狐狸真是棘手，没想到暗中做了这么多非法勾当……”高以贤盯着满纸密密麻麻的字，喃喃地叹道。他笑着看了凌寒一眼，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某个号码，然后对电话那边的人道：“小慕，你进来一下。”
几秒种后，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警员走了进来，也不行礼，径直道：“什么事？”
“小慕的态度永远都这么冷淡。”高以贤说着一手勾住那人脖子，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凌寒。“这是新来的，你带他去领制服和枪……配普通的三八式左轮手枪就行了。”
被称为小慕的男子挑了挑眉表示疑惑，高以贤又道：“还有，新来的没经验，你平日里要多指点指点……最好是寸步不离地指点。”
小慕点了点头，向凌寒道：“跟我来。”然后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
这就是被派来在白天监视自己的人么？他冲高以贤点了点头，然后跟了上去。
谁知那名叫慕雨凉的人是沉默寡言到了极致的男子，除了在高以贤办公室里那两句“什么事”和“跟我来”之外，基本上就没说过什么话。
凌寒跟着他去领装备，一路上只觉得无趣到了极点。以后难道要一直和这种人一起工作么？想想都觉得心烦气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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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凌寒对慕雨凉道了声得不到回应的“再见”，然后也准备离开办公室。这一整天下来他也不过是为人端个茶送个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交给他做。正在此时，有人从背后伸手搭住他肩膀。凌寒回过头，看到高以贤细长而带着狡黠神色的眼睛。
“什么事？”
高以贤把一个棕色的卡片递到他面前。“你的警证。”
警证？凌寒怔怔地望着卡片上自己的大头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啊，没有警证算什么警察。”高以贤说着把那警证塞进他手里。“你这走后门走得挺幸运，偏偏遇上了我。”
凌寒把竞争塞进口袋里，道：“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要先走一步了。”
他转身要走，但高以贤动作很快地拉住了他手臂。“凌仔，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话了？白天会派人监视你，过夜的话要跟我一起啊。”
又是那种浑身恶寒的感觉……凌寒扫了他一眼，总觉得此人目的不纯，图谋不轨。
见他迟疑，高以贤又道：“不然的话，警证我是要收回来的。”
可恶的家伙，用这种方式来要挟他！凌寒别无他法，只得答应。
于是两人一同回了高以贤的住处，是湾仔区一所豪华公寓。总区的重案组组长，果然待遇还是相当的高啊。
凌寒打量着室内重金属风格的装潢和陈设，心想子白那么诗意的人一定不会喜欢吧。他随即又自嘲地一笑，怎么还会随时随地地想起那少年呢，他只是个骗子，并不是真正的徐子白啊。
想到这里，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个酒瓶，对着瓶口便大喝特喝起来。味道不错，是上等的白酒。高以贤靠着沙发背，悠闲地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脱去了制服，身穿一件简单的黑色线织体恤，若隐若现地衬托着胸肌。那修长的双腿散漫地放在地上，是说不出的漂亮。他的脸半隐在袅袅的青烟后，给完美的五官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诱惑感。“凌仔，我可是提醒你，这酒的度数可是很高的，最好还是少喝点。”
凌寒潇潇然地笑了，已有醺醺之意。“怕什么，醉就醉了，我又不是没醉过。”
高以贤无奈地摇头，笑道“我妈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都说，最讨厌剧里的角色动不动就喝醉酒去博取同情。你现在喝酒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凌寒被他的烟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恼火地一把从他嘴里把烟拔了出来。“你以为抽烟就很帅么？小心牙被熏黄了，看你还怎么那你这张脸出去炫耀！”一边说，一边对着酒瓶喝个不停，没几下一大瓶酒就全部被灌入某人腹中了。
少年的容貌仿佛是烙在了眼前，睁开眼睛再闭上，却怎么也无法淡去。凌寒扔下酒瓶，任由它在脚下摔了个稀烂，然后捂住头痛苦地蹲下身来。“小子……你骗我，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我……”
“喂……”沙发上的高以贤试着唤了一声，却全无反应。这家伙真的是醉了呢。他起身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好了，去休息吧，一会要吐了可没人收拾。”
谁知凌寒抬起眼，神志不清地望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子白，你——你怎么长的这么高这么壮了？是寻苍那个混蛋一直虐待你的结果么？”
“你在说什么鬼话——”
高以贤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人扑上来死死地搂住了。“子白，你不是爸派来的，你说过你爱我……你不是骗我的，一定不是的……”凌寒只顾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目光间却是一片朦胧。
高以贤望着他的脸，剑眉英目，本来是多么潇洒的长相，可是此时为何会是魂落魄到这种地步呢？他一定有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人。而这个人，欺骗了他，伤害了他，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跑来当警察准备跟自己的父亲一决胜负的吧。这个人的名字，是叫……子白什么的吗？可眼前这小子似乎神志完全糊涂了，只揪着自己叽里咕噜说个不停。高以贤不知为何，心底突然莫名其妙地蹿起一股怒火，一把拎起他领子将他拉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将他抵在身后的墙上。“凌仔你看清楚，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然而凌寒却是失神地笑着，捧住高以贤的脸。“小鬼，力气变大了呢……”说着，不由分说地向他唇上吻了上去。
高以贤愣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默默地回应着。
窗外夜色渐深，窗帘没拉，月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照了满室银白，梦幻交织着似的，纠缠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