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王苇悠闲的步调,有关她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这次更甚。王苇还未到达承乾殿时,就可以望见前方一排排华丽衣袍紧张矗立,简直晃瞎了人们的眼睛。
直到王苇走到近前那些伸长了脖子的大人物们才赶紧整理好了衣袍,来向王苇问安。
应了声“免礼”后,王苇依旧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也就打消了许多人上前问话的念头,看见皇后也随着众人站立在侧,王苇走上前去,问声安好。皇后轻嗯了一声,又想问问苇儿可还好么?却见王苇已经步入承乾“本宫安好,母后莫忧。”
靖和亲王看了一眼,紧贴着母亲又由嬷嬷搀扶着的延平,眼中的不舍一闪而逝,随后头也不回的随着王苇走进承乾殿。
而淮和亲王虽然爱惜文清却不像靖和亲王一般绝望,他料定王苇不敢拿延平开刀,毕竟靖和亲王征战一生,仅有此独女,倘若真要受死,即便他自己答应,他麾下将领也不会答应的。王苇定然心有顾忌。而自己虽然与她不对头,但既然她不敢动延平郡主自然也就不敢动自己的女儿了。
随着淮和亲王进入大殿,原本等在承乾殿前的那些王宫贵胄们也呼啦啦的跟了进去。
看着承乾大殿之中人山人海的阵仗,王苇不禁微微皱眉“王爷王妃及郡主留在承乾殿,其余人等一律在外等候。”众人虽心有不甘,但也终究没敢反对,淅淅沥沥的退了出去。皇后本就站于人前,待众人逐步离去之时,她依旧毫无动作。王苇看在眼里,心中想着自己竟不知这皇后的面皮竟然后到了这种地步!觉察出王苇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皇后说到“郡主之母可以留下,本宫为嫡公主之母自然该留下来,”看着王苇漠然的眼神,皇后搬出了更大的底牌“何况本宫奉陛下旨意执掌中宫,此时亦不可置身事外。”
“皇后说的不错,中宫之事当由您来处理,可嫡公主之事即为政事,而,后宫,不可干政。”好一个嫡公主之事即为政事,一下子便噎的皇后说不出话来,想来不少人听见王苇说这句话都要暗中腹诽“你一个干政七八年了的公主,还好意思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屁话!”
“本宫不为政事而来,本宫的女儿无故被人推落水中,身为人母焉能不闻不问?”皇后还想争上一争。
“即为人母,就请回宫安心等待,本宫会给您和您的女儿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此置身事外一般的答复,真是叫人气愤又无奈。
“本宫无法安心,本宫定要在此等候结果。”
“既然皇后对本宫如此不信任,本宫除了许诺秉公办事亦无可奈何。您不可等候在此,大监将皇后请出去。”
“你……”看见王苇如此强势表态,皇后无可奈何,只好拂袖离去。
见到皇后离去,王苇又将目光指向了另一方。
魏源见此立刻上前“嫡公主殿下之事即为政事,微臣身为左相当为殿下分忧。”
见他如此,王苇轻哼一声不再理会。可刚刚走到门前的皇后却又变了一分颜色。
王苇自是不会在乎别人的脸色的,随着殿门关闭,轻咳一声道“想必两位郡主难受的很,我们去后殿坐下来慢慢谈。”
诸人谢恩之后,便随着王苇去了偏殿。魏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见大家都坐了,自己也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可他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王苇问道“魏相可想到方法为本宫解忧了?”
“呃,呵呵,殿下见谅魏源匆促而来尚未理清来龙去脉。还请两位郡主解说此事经过。”
听到此,文清边抹眼泪边可怜巴巴的向王苇解释“苇姐姐你相信我吧,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之前我们也一直在御花园蹴鞠的,那时真是没有见到您过来的,不然就算再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把球踢向苇姐姐呀。”
看着边说话边抽泣的文清郡主,王苇也是无奈,她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把这小时候的玩伴吓成了这副模样?这小丫头人是越长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咯。不过延平却知道这小妮子肯定是在博取同情,鄙视她。但显然很有效果“文清不哭啦,苇姐姐自然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苇姐姐信你。”
淮和亲王顺势说到“既然苇儿相信两姐妹是无意的,不若就就此掀过此事吧。”
靖和亲王却斥责道“胡闹!两个孩子胡闹,你也随着她们胡闹!殿下落水,兹事体大,怎能有始无终?依我看,必要严惩,以儆效尤。”
“靖王兄,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打了这么多年仗,见惯了生死,现在连自己女儿的生死你也不在乎了吗?”淮和亲王说话就是有水平,似是与靖和亲王争论,却不露痕迹的点明靖和亲王战功彪炳,以此来威慑王苇。
“这与打仗无关,你不要东拉西扯,咱们就事论事,殿下落水……”
“别跟我扯什么兹事体大,就事论事就就事论事啊,这件事就是三个孩子闹着玩一个不小心滑倒了,你却在这里不依不饶。”显然点明主旨‘王苇不依不饶。’
“你不许抢我话,我说的是两个……”
“我说的就是事实,靖王兄,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非要搞得这么严重干什么?对你难道有什么好处不成?”
“你……”
“我,要我说就该这么解决,把人都放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闹得那么严重干嘛?你说是吧?苇儿。”靖和亲王征战沙场多年,显然论胡搅蛮前铁定比不过整天混吃混喝的淮和亲王,于是老脸憋得发青了也说不上话,反倒是淮和亲王一句苇儿,就让他断了发言权。
“淮和王叔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想听一听,靖和王叔的意见。”
“哎,这……”被王苇将了一军的淮和亲王十分不悦,但也无可奈何,王苇都说了要听听靖和亲王的意见了,他肯定就不能再拦着了,虽然他本来打算进来之后让靖和亲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靖和亲王的脸色显然就缓和了好多了“我觉得,不管两个孩子有意无意,此事既然发生了,她们就该承担责任,袭击嫡公主致使嫡公主落水,必当重罚。即使身为郡主,也当受腰斩之刑。若不严惩,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当如何?此事极为恶劣,不强势处置,将一发不可收拾。”
王苇注意到靖和亲王说出腰斩二字之时手臂微微颤抖,可见其不舍更见其决绝。“靖和王叔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本宫以为,腰斩之刑太过血腥,有辱王室身份,不如换一种刑罚,可好?”
见王苇轻笑,靖和亲王甚是不悦,事关自己独女之生死,这嫡公主竟然与自己商量其死法“臣不知,还请殿下定夺。”
淮和亲王急道“这怎么行?苇儿又没有真的受伤,怎么就定了我女儿的死罪?”
“淮和王叔莫急,延平还尚未开口呢。”
见王苇如此说,延平轻轻起身行礼“殿下,延平以为我等有罪但罪不至死。我等虽将殿下击落水中,但救驾也算及时,是我将殿下救上岸并为殿下披上披风以防殿下受寒生病。如今看来殿下亦未受损伤。若是论罪当治我等惊驾之罪,而非谋反刺杀。”
王苇目露赞赏“延平郡主说的也是很有道理,先坐吧。”而后看向魏源“魏相可理清了思绪?不知此忧何解啊?”
“殿下,微臣明白了。微臣以为,此事说小可小说大也大,顽童惊驾,蓄谋刺杀,自是天壤之别,不过这理字既然暂且无解不若先说说情字。”
“怎么说?”
“靖和亲王一生征战,保我华中,若是就此断了亲王一脉岂不叫世人寒心?两位郡主虽然过失在先但也补救在后,仅凭这一点也可从轻处罚。殿下与两位郡主姐妹情深,之前就说过相信此事乃是无心之失,既然相信,何故重罚?”
“好一个情字,那依你之见当免除二位郡主之罪了?”
“微臣之见,死罪可免,至于重罪。就要再看看这理字。若是微臣有所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恕你无罪,理字怎讲?”
“殿下为何会无故驾临御花园?又为何停留在湖畔良久?两位公主虽然用力击球,可殿下真的就毫无知觉不能反抗?”
听见魏源三问,王苇笑骂道“好你个魏源,竟然把责任推到本宫头上来了。”
“臣不敢,臣只是在回答殿下疑问。想来殿下心中已有答案。”
“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本宫有答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还没告诉本宫,怎么治她们的罪,莫非就此放过了?”
未待魏源说什么,靖和亲王急忙说道“万万不可!”
“王爷别急,臣虽道明情理,却还有一个法字未提,法字情理之上,无法不成国。若论郡主之罪依法当斩,论郡主之过依法当罚,再论郡主之功还要有赏。依微臣看,两位王爷就代女受过罚奉三年,这三年之内,两位郡主还要接受殿下的观察,凡殿下有命,必要亲自执行,凡殿下召见,必要立刻赶到。自然了,殿下毕竟受惊落水,两位郡主也需得受些皮肉之苦,这刑罚就由殿下做主了。”
“好。依左相说的办,就再赐她们二人每人二十大板,本宫亲自监看,护卫李铮前来行刑。诸位以为如何?”
“殿下,二十大板,这与要了我女儿的命又有何区别?那李铮是我们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有多厉害公主……”
不像淮和王妃,淮和亲王对此十分满意,还赶忙呵斥王妃“住口!殿下旨意遵从就好,哪有那么多废话?”
淮和王妃一下就被说蒙了,刚才明明是他自己胡搅蛮缠要自己女儿不受刑罚,如今大刑加身怎么反倒不着急了?
不过她显然不像淮和亲王会想到,这四个孩子一同长大,李铮就算再傻再愣也不至于伤了两位郡主,嫡公主从一开始就笑意盎然毫不在意,虽说似乎是冷酷无情,可细想想,分明就是早有打算,根本就没打算真的动这两个孩子,反倒是他们几个大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