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顾已还是低估了编织者的逃跑能力。
即使只是一个重伤的编织者,在缩地技能的帮助下,仍旧逃跑的异常迅捷。绝望求生意志使它如不知疲倦的马达,森林复杂的环境也能够帮助它摆脱顾已的追击。虽然被砍下小半个身体,但它似乎有一种能够稳住伤势的能力,或者它有什么药品来恢复。
我一定能够活下来的,一定!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它仍旧没有放弃。虽然惊骇,却异常执着。
顾已追击编织者追的很深,因为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所以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离晴雪城的方向越来越远。两人已经进入了流血山脉深处,再往前就将穿过流血山脉,到达斯洛姆王国边境。
随着逃跑时间的延长,编织者的虚弱愈久弥深。它已经是强弩之末,连续施法和奔逃使他的魔力和体力统统干涸。而顾已的追杀却始终没有停息。它能够感受到顾已对他的杀意,他为这毫不掩饰的杀意而胆寒,甚至感到心灰意冷。即使心中对生存有莫大的渴望,它也不得不放弃亡命的挣扎。
它停在原地,转身盯视着顾已。
顾已在它不远处停下,黑纹横刀寒光冷冽,似顾已冰冷的眸光。
“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不会放过我。”编织者说,“我也没打算活着离开。”
顾已仍旧只是冷漠的看着它,一言不发。树林寂静如坟地,地上铺满枯黄的落叶。飞鸟已不见踪影,只剩贫瘠的树干还摇摇欲坠。
“我只有一个请求,能否告诉我你和虚空假面阁下的关系?”
“不能。”顾已吐出两个字,而后持刀前冲。
落叶被踩出“沙沙沙”急促的声音,澎湃的杀意自黑纹横刀刀锋流出。整片森林变得杀机弥漫,如同一个森严的修罗场。杀意如无数狰狞的触手般抓住编织者,它血腥的眼睛里瞳孔急剧缩小,全身无力,无法动弹。它的眼神变得空洞,行动被冰冷的杀意囚禁,连意图释放的【虫群】技能也没有施展出来。
“噗嗤——”编织者的头颅,连着那两根触角,从身体滑落到地上。切口光滑平整,如同案板上的豆腐。
顾已收起刀,俯视着编织者残破不全的尸体,没有一丝感情。他的浑身显露出冷漠而威严的气质,如同君王睥睨战死在自己身前的贼寇。淡淡的血腥味飘散,树林里现出一阵诡异的风声:
唔——唔——
这阵风会将血腥味吹的老远,不久便会引来各种饥肠辘辘的野兽。深秋的树林食物稀少,编织者的尸体将成为它们的一顿美餐。
顾已望了望四周,慢慢的回想追击的过程,以此来判断此时的位置。这种回溯能力基于【过目不忘】这个天赋技能。
他发现自己现在离斯洛姆王国比离晴雪城更近,因此准备直接进入斯洛姆王国,然后从斯洛姆王国穿过嗜血之峰到达尼西埃雪山。
他之所以不返回晴雪城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愿意再让艾弥薇和爱莎和他一起前往寻找暗惧者。编织者的出现令顾已心生警觉,如果艾弥薇和爱莎继续和顾已待在一起,将会给她们带来巨大的危险,而那份危险原本应当由顾已承担。
估计出大致的方位后,顾已动身准备出发。当他刚迈动脚步,一个声音忽然出现,令他悚然一惊。
“小子,身手不错嘛!”
顾已举头一望,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坐在旁边一棵高高的树的枝桠上,耷拉着双腿,老神在在的注视着顾已。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袍子上有蓝色的边路和花纹,脚上蹬着一双蓝色的胖头靴。他的头发银白,根根朝后梳的整整齐齐,有条有理的垂在肩膀处。皮肤颜色很深,但绝不黑,而是一种晒得健康的小麦色。脸色红润,眉宇庄严,不怒而威。
此时他双手交叉,姿态放松,显得有些吊儿郎当。待顾已看见他后,他纵身从树上跳下来,平稳的落在顾已面前。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人说。
又是这句话?
顾已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到类似的话了。打从进入这个剧本以来,几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跟他说:“你身上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他明明穿着[低调头蓬],可是这件装备的技能【低调】似乎从来没有起过作用——他身上强烈的暗惧者气息让他如同西服配凉鞋般引人注目,没有人会忽略他。
顾已身上的暗惧者气息至今来历不详,似乎是自他一进入剧本便伴随着他。
难道我真是虚空假面的后代?顾已有时候忍不住这么想,可是又觉得哪不对。虚空假面可能有后代么?那他老婆是谁?
诚然无可否认,那些嗅到顾已身上暗惧者气息的人,除了编织者,都对他抱有极大的善意。但这样的东西无疑是一把双刃剑,难保不会有和编织者一样发现气息对顾已不怀好意的人。
顾已甩了甩头:真是麻烦!
“我想之前肯定有人也和你说过相同的话。”见顾已不开口,陌生人自顾自的说,“不过我和他们不同,因为我感受到的不是暗惧者的气息。”
顾已诧异抬起头:“嗯?那是什么?”
男人仰起头,闭起眼睛,似是回忆般的说:“家乡的气息,地球。”
顾已的心狠狠震动一下,他张大了嘴:“你……你是……”
男人看着顾已,眼神平淡:“我是宙斯。”
传说中,地球上的奥林匹斯神王宙斯天生风流,处处沾花惹草,在世上留下不少血脉,因此惹怒了天后赫拉。赫拉一气之下宣布要与之分道扬镳。为了证明自己对赫拉的爱,宙斯进入DOTA世界,参加遗迹战争,用无尽的战斗来审视自己的内心。
而那个自地球穿越来的众神之王,此时正站在顾已面前。顾已耳边恍然有雷声响彻,他从男人平静的神色之下感受到了雷霆万钧之力。
面对这样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王,即使是顾已也要表现适当的尊敬。他微微鞠躬:“日安,众神之王。在下格雷斯特。”
“‘格雷斯特’那种糊弄小女孩的名字就不用说了。如果想说就说真名,有难言之隐的话不说也罢。反正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顾已在心中叹了口气。跟这种神祇交谈,一言一行都仿佛被人了如指掌,一切伪装和隐瞒都不过是掩耳盗铃。
“我的真名是顾已。”顾已甚至连“左手”这个代号都没说,直接报上了真名。
“东方人?”
“中国人。”
宙斯点点头:“东方古国,地大物博。当初本想亲自去见识一番,不过终究没那份福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为获得虚空假面阁下的传承而来。”
“获得虚空假面的传承?”宙斯脸色略有些古怪,“他已经销声匿迹了500年,你能够找的到他?”
顾已苦笑:“找不到,只能碰碰运气。”
宙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了然的点点头。顾已看出他有话想告诉自己,不过终究没说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天色不早了。”他望了望天空,“同在异乡为异客。今晚我做东,好好喝一杯。酒量怎么样?”
“还可以。”顾已说。
“那好。我好久没有开怀大喝了,正合适。刚好我也有点事和你聊聊。”
“什么事?”
“先不急着说。现在先离开这。”
宙斯把手按在顾已肩头,一道闪电从空中降落,将二人淹没。闪电之后,两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中还残留着丝丝电光,远处传来野兽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