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轻微地抖动了下,我收敛起嘴角的一抹苍白,原来云湛是来向我道别的吗?我竟还如此疏远地待他……
难怪,他这么恼怒……
抬眸歉意地看向他,他却轻轻地掉转了头,满不在乎般垂眸笑吟吟地看向湖中嬉戏翻飞的鱼儿,平静而淡定。仿佛刚才的一幕幕,仿佛那样失态的云湛只是梦幻的涟漪……
然而,我的指尖却不由地战栗起来,这样的笑容哀伤的好像黑夜中怒放的花瓣,带着一种无奈的自嘲,云湛……!
“想来看些一直停留在心里的东西,”他笑容淡淡,“时间总是让人觉得物是人非,”桃花眼中曾经的张扬绚烂仿佛早已流逝,残留的只是浓浓的悲伤让人觉得那暖暖的语调都好似哀伤的低喃,“走之前再来看看,想记得更清楚一些,最好……能记住一辈子。”
眼神终于从夺食正欢的鱼儿身上转移到那双闪着疼惜和歉疚的眸子,傻瓜,刚刚还一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现在居然在皇兄面前这样看他……恍惚的笑容渐渐染上几许暖意,不过真的是很好的饯别礼物。
他忽略身边愈来愈冰的冷意,满足地叹了口气,即使在以后回想起来也还能感受到这一刻的幸福吧,虽然她心底的人不是他……可是,至少他不是她转身就忘的路人,原来,她也会为了他而这样深深地担忧……
郁辰息将面前的一切尽收眼底,星眸深处仅有的几点温暖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凝结成入骨的冰冷,性感的唇也冷冷地抿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弧度,“不能留恋的东西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去记住,”他轻轻牵起身边人的手,仿佛宣告般紧紧用手掌包裹住那柔软的小手,用一种近乎冷酷的语气说道:“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这声音蓦然让我的脊背升起一股凉意,吓得手一抖。而他却以为我想抽出手去,俊脸上升腾起几丝薄怒,几乎惩罚般将我的手捏的更紧。
五指紧紧地被压迫性地蜷缩在一起,甚至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指尖渐渐苍白透出无助的冷意。
我既愤怒又委屈地看向郁辰息,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大庭广众之下他这是干什么,给我和云湛难堪吗?!
余光瞥见被皇兄握的青白的她的手以及她脸上的楚楚神情,郁云湛的身子猛然僵硬,桃花眼底刮起一阵黯痛和心疼。但只是轻轻地将手中的折扇拢起,脸上晕开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皇兄说的是,臣弟受教了这就回府思过。”
他微一鞠躬,慢慢走近她身边,神色稀松平常。然后饶过她缓缓踱步,却在即将错身而过的一霎那,凌厉地出手!!
一柄折扇轻轻却果断地挑开两人紧握的手,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两只相握的手就这么被分开了……
郁辰息看着空空落落的手心,以及拿收回去的折扇眼底闪过一丝不敢置信,转眸冰冷地看向笑得依然炫丽的弟弟!他竟敢——!!
边上的宫人早在对岸时就瞄到皇上神色不对,所以皆都垂着头装聋作哑。自然没有看到湛王爷如此胆大包天的一幕,否则宫里马上又会多了一笔谈资。不过宫人还是听出了皇上的呼吸好像有些不稳,隐隐有怒火喷薄而出,大家更是害怕地低垂了脑袋,生怕犯了圣颜。
不多时,依稀听到湛王爷仿佛漫不经心地低声说道:“皇兄,你好像伤到皇嫂了。”
郁辰息的怒火被这句话浇灭了不少,连忙移眸看向清秋,只见她白皙的手指尖青白一片,有些不甚灵活地颤抖着。星眸慌乱,他竟然……低咒一声,他也顾不得去计较郁云湛的失礼,只是心疼地牵起清秋的手,“疼吗?”
手轻而缓地揉搓着她的指尖,直到小心地看到它渐渐恢复成温暖和红润。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一时怔怔,曾经熟悉的心跳似乎又回来了,一圈圈慢慢地荡漾开来试图抚平心底的伤痕。只是……当那柔弱的细纹触及那厚不可撼的疼痛时马上就冰封起来碎成片片……
我慌张地抽回手,黑眸黯痛一片,竟自顾自地往前走,仿佛不顾一地逃离般。不要再被他迷惑了,洛清秋!不要再傻傻地再将心遗失在他的温柔陷阱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郁辰息眼底的温柔瞬间凝固,双手渐渐紧握成拳,清儿心底还是有心结吗?董贵嫔的话是不是没能让她完全信服……刀尖磕入骨髓的痛又一次凌迟他的心脏,如果早点发现清儿有了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犹豫和大意……他们的孩子就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了啊!
清儿也不会待他如此冷情……
看着她颤抖的背影,他暗叹一声大踏步追了上去,星眸熠熠生出诸多爱恋,时间总会冲淡一切,清儿……你终归还是我的……
当天云湛就启程奉旨南巡了,我也开始忙于打探启亦然的下落,在随后的两天里把宫里能找的地方都寻遍了,却都没有找到一丝关押着重要犯人的迹象。
我开始思量离魅说的话许是真的,启亦然也许没被关押在宫里,只是不关在宫里他又能被关在哪里呢。苦思不得的我只能去找离魅试图再次逼问他启亦然的下落,只是他都很狡猾地避而不见。我也不好真拿晚月去威胁他或者大吵着冲进去把他拎出来,只能暗地里咬碎了银牙,愤愤地想着各种可能的地方,然后偷偷地打探。
只是我人单力薄实在是能力有限,多日苦寻无果。也曾想着骗汶琴帮我打探,然而她最近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不好多问免得惹人怀疑,转而一想她不在身边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不用防备着她知晓血菩提,我出宫也方便许多。
其实我出宫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就等时机了。我本已瞅准了一个可以出宫的好机会,就是三日后内务府给各宫娘娘准备夏季流行服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