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时秋忍痛毅然离开太乙剑庄,唐玲玲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绕,虽然嘴里说不在意唐庸的轻蔑,也看似洒脱要唐玲玲别再等他,但心里锯子般拉扯的痛却非一般人能懂,一时红了眼匡。
「莫大人。」一人在轻唤莫时秋。
莫时秋心有所思,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接近,一愣抬眼见来人乃是应天府捕头林青。
「林大人。」
「我看莫大人有心事啊,我在远处便跟你招手,但你一直没见着,才走过来打声招呼。」
「喔,抱歉,我没注意到。」
林青挑眼望向莫时秋身后,再转回来道「我见莫兄刚从太乙剑庄出来?」
莫时秋点头「是啊,刚去拜访唐老庄主,现在准备回京。」
林青搭上莫时秋的肩道「莫兄难得到苏州来,可否赏光让在下做个东,咱们到附近的酒楼吃个饭再返京,你看如何?」
莫时秋此时心情正差,正想找个地方饮酒解闷,欣然接受林青的建议。「当然好啊,好久没见林兄了,正好聊聊。」
「如此,请。」
二人在附近找了家看来生意还不错的小酒楼,向店小二点了些下酒菜后聊了起来。
「莫兄去太乙剑庄是为了太乙剑的事?」
莫时秋心里泛起唐玲玲的影像,但嘴里却道「是啊,去看看老庄主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林青疑道「太乙剑不是被傅七那个贼人给盗走了吗?怎地被莫兄给找回来了,难道莫兄已抓到傅七了?」
莫时秋摇头笑道「没抓到人,只是幸运地找到太乙剑而已。」
「哈,我还以为莫兄抓到凶手了呢?」林青感觉像松了口气,接续道「我看你胸口衣裳有道口子,跟唐庸切磋去啦?」
莫时秋忆起不堪往事,苦笑点头。
林青见莫时秋一脸颓然显见是输了这场比试,安慰道「那老家伙的剑术精湛老辣,莫兄吃点亏也算正常。」
莫时秋苦笑道「莫某连一剑都抵挡不了啊。」
林青当然不知道莫时秋有手伤,讶道「连莫大人都接不了他一剑!」
「一剑都招架不住。」莫时秋无奈地道。
林青忿道「哼!那老家伙自恃剑术高明,口袋里也有点钱,眼光简直长在头顶,但没想到他竟然连帮他寻回镇庄之宝的人也没手下留情,看来真没把咱们当官的看在眼里。」
莫时秋从林青的口气里,可以听出他对唐庸积怨不浅。
「我看他近期忙得很,到处张罗布置,看来应该是要嫁闺女了吧....」林青无意的一句话,狠狠地刺痛莫时秋的心。「依他势利的个性,选婿该都是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们,真想知道到底是哪户人家雀屏中选。」
「林大人!」莫时秋再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太乙剑庄的事,出言制止林青,后者疑惑地望着莫时秋,见他仰头将酒一口饮尽后道「林大人若没别的事,莫某要赶路回京去了。」
林青不知道莫时秋到底哪条筋不对,态度突然丕变,起身便要离开,连忙道「莫兄请稍待,在下实是有一事相求。」
莫时秋本已一只脚跨过板凳,一听林青有事相求,停下身子回头道「何事相求?」
林青见莫时秋没想要回到位置上,尴尬地笑道「太乙剑庄被盗宝一事在应天府里算是件大案子,如今剑却被顺天府的您给找回来了,说老实话,应天府的面子实在有点挂不住,所以在下想请莫大人高抬贵手,可否将这案子....」
莫时秋不等林青把话说完,插话道「这案子就说是你们应天府破的吧,我顺天府不再过问此事。」话完头也不回的往酒楼外走去,内心充满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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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师爷房。
徐和手持『春秋』,正襟端坐,赏文品茗,读诵「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卑让,德之基也。君子之不虐幼贱,畏于天也。一人走进房内。」
突然一人走进房内,笑道「师爷,如此好兴致。」
「莫大人!」徐和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多时不见的莫时秋,赶紧放下手中的春秋站起迎接。「莫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莫时秋回想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多如牛毛,情绪十分复杂,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苦笑回应。
「来请坐,喝口茶。」徐和倒杯茶给莫时秋后续道「我听宫里的人说莫大人似乎受了伤,状况可好?」
「托师爷的福,已伤愈。」莫时秋怕徐和担心,没讲出手伤的事。
「前几天郑和总管派人来府里,拿了张手谕说要调用莫大人查案,问那人查啥案也不说,神秘的很,不过我想应该跟大人要寻的黑梅有关吧?」
莫时秋一听既然郑和都已妥为处理,省的解释这几天的无消无息。「嗯,的确是为了黑梅,而且在下也找到了它的主人。」
徐和讶道「该不会真的是东方晏?」
莫时秋点头「黑梅的确是东方晏所植,我待会还得进宫跟总公回报此事,只因有件事想请教师爷,所以才会先回来府里一趟。」
「喔,什么事大人请说。」
「我想问师爷有关当年方孝孺被诛十族的事。」
徐和轻声惊呼「方孝孺!大人为何问起此事?」
「没什么特别,只是近期无意间听人谈起,好奇想了解而已。」
徐和皱眉道「这事非常机敏,不好谈啊。」
莫时秋点头道「我知道这事牵扯到当今圣上,不好说话,但这些事在下也只有师爷能谈,其他人根本碰不得。其实大部分的故事我都知道了,只想问您一些我不明白的部分。」
徐和思考一番后道「莫大人想了解哪个部分呢?」
莫时秋直言道「依我所暸解方孝孺乃惠帝身边谋臣,对当年的皇上并无威胁,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何当年国师道衍救不了方孝孺,会严重到被诛杀十族?」
徐和闭上眼沈淀心情后叹口气道「方孝孺被诛十族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惠帝的首席谋臣,也不是他宁死不屈惹怒了皇上,更不是谣传他起草昭书上写『燕贼篡位』此事,而是....」
徐和讲到一半突然断语,急得莫时秋问道「而是什么?」
徐和再叹口气,双眼突然变得有神地道「而是传言他知道惠帝的下落。」
「什么!」莫时秋身体一震。「他知道惠帝下落,所以....?」
徐和点头「听说当年国师道衍以『杀他天下文种将灭』为由力劝当今皇上不要杀他,但他宁死也不透露惠帝下落,因此才召诛十族之大罪,连朋友门生全遭诛杀,无一幸免。」
莫时秋长呼一口气以消除内心所受的冲击,缓缓道「可以想件当年的惨况。」
「嗯。」徐和闭上双眼显得沈痛。
「这么说来他死后,天下再也无人知道惠帝的下落了?」
徐和缓缓张开双眼,眼神闪过一丝异光道「不,还有一人尚知建文帝的死活。」
莫时秋讶道「还有人知道?」
徐和点头「就是道衍死前,央求皇上释放已囚禁十余年的溥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