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听传令太监通知东厂锦衣卫掌刑千户侯骏求见,心头纳闷所为何事?步入书房后见侯骏早已恭立等候,一旁陪着的是右少监赵屏。
侯骏见到功绩显赫的郑和出现眼前,立即单膝跪地恭敬作揖。「属下东厂锦衣卫掌刑千户侯骏参见总公。」
「免礼,请坐吧。」侯骏起身后与赵屏分坐大堂二侧,面朝郑和。
「千户来此有何要事?」侯骏看着郑和的深邃蓝眼被深深吸引,顿了一下后才转头看着赵屏欲言又止。
郑和知道他顾忌赵屏在场有话难言。「赵叔是自己人,你有话就直说吧。」
「是,属下就直说了,莫时秋目前人平安无事,现正前往苏州调查『四海龙镇』及傅七的下落。」
郑和及赵屏听到眼前这位隶属东厂的千户突然提及莫时秋和『四海龙镇』内心无不震惊,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侯骏嗅到危险的气息,连忙道「总公请放心,是时秋托属下前来见总公的。」
郑和带着怀疑的口吻道「事吗?那我问你,他这几天人去哪儿了?怎么会突然没了消息?」
「回总公的话,时秋为了追查黑梅的下落在大雪山遇袭受了重伤,因此才没法子联络内官监的探子。」侯骏简要回答,避开百花谷及巧遇东方晏的事。
郑和讶异竟人有人向莫时秋下手,询问道「你说他遇袭?是谁下的手?」
「邪派七大高手之一的『白狼』完颜努烈。」
「邪派!」从郑和蓝色瞳孔急速收放可以看出他震惊的程度。
「邪派为何会对莫大人下手?」一旁的赵屏忍不住发问。
「属下推测有可能是为了『四海龙镇』。」
郑和喝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龙镇遗失只有宫内少数几人知道,不可能这么快便传到邪派耳里。」赵屏意有所指的看着侯骏附和道「对,除非宫内有人刻意传出去!」
郑和瞪了侯骏一眼杀机再起「你怎么会跟莫时秋在一起?这事你如何解释?」赵屏听出郑和想要突破的疑点,插口道「是啊,莫大人此次分明是秘密行动,你怎会参与此事?」
侯骏对这个问题早就在路上模拟应对多次,缓慢以坚毅的语气道「属下乃是受东厂厂公李权之命秘密跟踪时秋......」
「果然是东厂!」赵屏一听是东厂指使马上就要翻脸,却被郑和以手势阻挡。「听他说完。」
侯骏看着忿忿不平的赵屏一眼后续道「当属下跟踪时秋到大雪山时,他突遭『白狼』完颜努烈袭击,情况危急之下出手救了时秋还帮他疗伤,所以最后才会和他一起行动。」
「所以莫时秋是为了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才将龙镇遗失的秘密向你全盘说出?」郑和说话的声音一改往昔的温柔,语调低沉冷冷问道,显然已动了真气。
侯骏亦感受到气氛有点不寻常,冲突可能随时会因为自己说错一句话而爆发。
「也不全是如此...」侯骏一时难以说明这几天跟莫时秋相处后心境的转变,为避免无端生枝遂开门见山的直说。「总公,属下回京后便刻意逼开东厂的眼线直奔内官监见您,为的就是不让东厂知道龙镇遗失的事,属下明白这整件事若让厂公知道了,朝廷内部非被搅的天翻地覆不可,为避免无谓的纷争,属下决定先来参见总公,还请总公明察。」
郑和并没有领情,冷冷地道「那么你有何要求?」
侯骏一听就知道郑和误会自己欲将此事当作筹码有求于他,急忙回道「总公误会了,属下并没有任何要求。」叹一口气道「唉,或许总公不相信,属下是真的希望此事能和平落幕,这对朝野都是件好事。」
「我知道你的来历,千户。」郑和突然道出此言,侯骏心知即将翻牌。郑和续道「你跟皇上的交情非浅,这件事你要如何回报皇上?」
侯骏笃定的道「属下并不打算让皇上知道这件事。」侯骏的回答出乎郑和及赵屏的意料之外,二人面面相觑听着侯骏续道「让皇上知道此事对谁都没有好处,还不如不说,尽早将事情解决要紧。」
「东厂李权那儿你要如何交代?」郑和继续追问。
「这也是属下最感到头痛的地方,东厂眼线众多,马上就会有人知道我已回京,回京后又没立即到东厂报导,厂公那儿的确很难交代。」
郑和沈思了一会儿后道「千户,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总公!」赵屏表现的还是有些担心,郑和以手势示意要他放心,对着侯骏道「人,我郑和看多了,从你说话的眼神及神态就可以知道你没说谎。现在朝廷穷于用兵漠北,龙镇遗失这件事情的确要保密,不宜扩大,否则只会徒增皇上的困扰,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完善此事,只要你信得过我。」
「此事若能平静的解决对天下及皇上都好,属下愿意配合总公行事。」侯骏立即转换立场向着郑和。
「好!那你听我说,待会你离开这里后马上启程离京,去苏州跟莫时秋会合,协助他寻回龙镇。至于东厂那儿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是!」侯骏此时也只能选择相信郑和。
「你快走吧,赵叔会协助安排你秘密离京。」
侯骏离开后赵屏对着郑和道「总公要堤防这小子,毕竟他还是东厂的人啊。」
郑和背手望向窗外缓道「这事我自有打算,赵叔就照着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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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时秋离开大雪山后与侯骏分道扬镳,侯骏走陆路返回京城,而他则由丹东出港走海路,经渤、黄二海再由黄浦江上岸,如此将能争取时间尽早抵达苏州。
莫时秋独自躺在船舺上看着黄色月轮高挂空中,几朵浮云半掩月色,洒落在海面上的月光泛起熠熠亮晶,一闪一闪的隐在薄雾里头,有种特别的朦胧美。
自昏迷醒来之后,莫时秋脑内常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影像,他一直想把幻影停留,但总是失败,只能任由它如幽鬼般在脑中忽隐忽现。不过今天看着月亮之时,他意外发现当双眼注视明月时,那恼人的幻影便会消失无踪,内心变得格外沈静,静到连十哩内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下子浪涛、一下子虫鸣、又一下子海风徐徐,圆照十方的感觉让他十分享受,一时贪婪舍不得起来。
忽然一只海鸥飞过眼前在黄色的月亮上留下黑色的剪影,莫时秋灵机一闪,闭上双眼冥想自己是那轮明月,等待幻影出现,试着想象飞鸟掠过明月留下痕迹。
莫时秋心神越是专注,心中月轮则越发亮洁,当专注到极致时,幻影忽然出现在心中月轮上留下清楚的剪影,莫时秋忍不住欣喜,但这么一动念幻影又随即消逝,让他功亏一篑。
莫时秋不放弃的继续按要领练习,越练习越熟习,成功照映幻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这次不再让心神随着情绪乱动,任由心中月轮持续观照,影像终于渐渐清晰,幕地幻影化为实体,他清楚见到一人步出船舱伸手抓向他的肩头。
莫时秋一惊猛然睁开双眼,随即跃起旋踢来人,但却扑了个空,定眼一瞧发现「眼前哪来的人影?」正当心蒙之时,船舱走出一人所有动作皆与方才所想一致,这幕景象让他极为诧异,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预见的能力。突然想起梅儿曾跟他说过,『天采』具有聚精通神之效,不知道是否跟这有关?
「客官时间不早了,进船舱歇会儿吧,明早醒来时我们就到黄浦江啦。」来者原来是这艘船的船老大,来船舺请莫时秋进舱休息。莫时秋晃然初醒,答道「好,我知道了,我再吹一下凉风等舒服了就进去。」
船老大指着月亮道「今天的月亮特别圆,在潮涨的时侯有利我们进黄浦江。」
莫时秋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听说松江府近期有治水工程叫『黄浦夺淞』,是将吴淞江的下游拓宽纳为黄浦江的入海水道是吗?」
船老大没想到竟有外人关心河川整治工程,解释道「嘿,没错,没想到小哥对水治工程颇有关注。原本黄浦江的水道积淤严重不利行船,这次工程清淤之后我们便可以利用涨潮的时机直接由黄浦江入陆,可以省很多时间。」
莫时秋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接着打个哈欠「我也困了,这儿就交给船老大了,我先进去歇歇。」
「去吧客官,歇会儿明日才有精神,这儿我来掌舵没问题的,安心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