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的人没有料到他们会如此之快就回国去,而且同来时坐马车的悠然不同,而是每人两匹马轮流着骑,在星空下如一道飓风般刮过草原。
莫林虽然是个商人,因长年在外采购,对骑术倒也精通。凤息梧自不必说,澄看着文秀单薄,但能列为花宓篁的三大贴身侍卫之一,其骑术可与凤息梧相提并论。
前半段路上,白珈还能勉强缀在队尾,渐渐的就拉开了差距。她的骑术当然也不会差,可是自从狼帐出来,头始终昏昏沉沉的,而且浑身乏力。她不住地提醒自己要握好缰绳,可是,那只被紫月扎痛的手掌此时越加的疼痛起来。这种疼痛并不集中在伤处,而是随着神经延伸到了整条手臂。
不知不觉中,她的马已偏离了原来的路径,漆黑的夜将她团团包裹起来。等疼痛与眩晕稍有好转,她环视着四周,发现他们三人已不知去向。
本来又圆又亮的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一个小脸。草原黑漆漆的延伸在四周,与黛蓝的夜空在远处连接在了一起。
刚才疼痛时出了大量的汗水,浸透了衣服,被风一吹,白珈整个人都冷得缩在了一起。她瞪大了眼在黑暗中寻找着他们,可是哪有踪迹啊。
等了一会儿,白珈还是决定顺着自己的直觉往其中一个方向前进。
“凤,快来找我。”她轻声说着,只觉得头顶的星空旋转起来。“我需要你,凤。快点来找我吧。”
白珈觉得越来越难受,几乎无法坐在马上支撑住自已,不得不趴在了马背上,双臂抱紧了马脖子。
马儿还是“的的”地跑着,一点也没有觉得主人的异样,白珈松开另一匹马的缰绳,侧脸看着它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也不知跑了多久,白珈正在半昏睡中,突然马痛楚地嘶鸣着,翻侧下来。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从高处往下堕落的危险感一下让她惊醒过来。她惊恐万状地划拉着双臂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她似乎掉入了一个极深的洞穴之中,每一把抓住的都是稀泥,无法支撑她的体重。索性就将双手十指都插进了泥里,用来减缓下堕的速度。手指疼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终于“卟嗵”一声掉进了一片泥沼中。
从泥水中挣扎着扶着泥壁勉强站起来,吐出口中的泥水,水深超过了腰部。她积聚了一些力气,慢慢摸索着往边上移动。洞内太黑,抬头只能看到黛蓝的天空成了一块圆饼大小,马儿可能腿受了伤,正在洞口边挣扎嘶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白珈很快就发现,她所掉入的洞只是一条长长通道中的一个点。好在,这个点是通道中最深的地方,走着走着就脱离了水潭,她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头更昏,手更痛,而湿透的衣服令她寒到了骨子里。时间如此的难熬,她心中想着凤息梧与哥哥白岩,鼓励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陛下!陛下!”隐隐有声音从上面传来。
白珈仰卧着,看着洞口,无力地动了动唇,却只发出极微弱的声音,根本无法通知那个人。
洞口黑了下,有人跳下来,水花溅起。
“陛下,陛下,你还好吗?”是澄的声音。
白珈有些失望,她更希望来的人是凤息梧。
澄走了过来,在地上摸索着,先是碰到了她的头发,在狂喜之后,又摸上了她的脸。
“陛下,陛下。”他因为她没有动弹而紧张起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一只手点起了火折子。橙色的火光照亮了她苍白发青的脸,他发现洞道的另一边竟有一排用来支撑的木柱。“等等,我去生堆火,马上就暖和了。”
澄用腰刀把其中一根最干燥的木柱削成了一片片堆在了一起,又从怀中摸出个瓶子倒在上面,当火折子一放上去,就“呼”一下燃烧了起来。
澄将白珈抱到了火边,看到她浑身的泥水十分寒冷的样子,便迟疑了下决定把她的湿衣服解下。手刚碰到她的束腰,白珈的一只手就按在了他的手上,眼神尽管无神,但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现在不把湿衣服解下来烘干,寒气入体,对你的身体更不利。放心,我不会看的。”澄解下自己的束腰绑在了眼睛处,然后才小心地摸到了她的身体,为她脱去了湿衣服。因为无法用眼睛看,他的手不免会时不时地触到她的皮肤,有几次还是敏感处。白珈羞涩万分,澄的脸上也晕红一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道。
没有了湿衣服,白珈感到身体暖和了很多,体力也有一丝丝的恢复。她努力翻过身来,面对着火堆,将后背对着澄。
“我知道。”她道,“你的衣服也湿了,脱下来吧。”
尽管她的声音细如蚊吟,但作为琴师,澄对声音是异常敏感的,他还是听清楚了。湿衣服贴在身上确实难受还很冷,而凤息梧他们在寻找时走的是反方向,要等他们发觉不对再折回来往这里赶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真的可以吗?”
“噢。”
白珈听着身后传来澄脱衣的“嗦嗦”声,心里紧张得“卟嗵卟嗵”直跳。孤男寡女,半夜三更独处这个神秘的洞穴之中,而如今两人又是赤身裸体着,周围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如果,此时白珈转身的话,会发现澄用来遮眼睛的布条已松落,他正痴痴地看着她后背抛出的优美而有些夸张的线条。鼻中有液体滴下,掉在手背上,澄低头看着那圆圆的血珠,苦笑了一下,举臂将眼上的布条重新系好。
湿衣服都搭在柱子上烘着,澄与她隔着这些衣服一起烤着火。
“陛下,你到底怎么了?”
“不要叫我陛下,我是白珈。”白珈无力地道,“我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澄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从衣服后面伸出来一只手,“让我摸摸你的手腕。”
“你会解毒?”白珈将手腕放在他的手中。
“学过医,对毒并不精通。”澄摸着她的手腕,双眉皱在了一起,“好霸道的毒。”他注意到她掌心的细小伤口,那只是一个发红的小点,甚至都没有肿起来。但是,这小孔的周围的经脉却曾青紫色,如蛛网样地延伸到手臂上。“现在,毒性漫延到哪里了?”
“还没到肩膀。这是什么毒?”
“我也不知道。我们与你一直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下的毒?我们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白珈简要地将紫月下毒的过程讲了一遍。
“陛下……”
“白珈。”她纠正道。
“是,白珈,如果你想生我的气,那就生气吧。”澄从湿衣服后面探进身来,将蒙眼的束带解下,扎在了她手臂的上端,以阻止毒素上延。并不顾她的抗议,抓住她那只中毒的手,双唇贴住了创口,用力地吸着血。
“澄,不要这样,你也会中毒的。”她呻吟着。
澄抬眼看了她一眼,侧头吐出一口黑血,就又低下头去。
澄刚开始吸的几口血令她疼痛加巨,但到后来,却令她有种舒畅的快感。白珈半眯着眼,看着面前熊熊烈火,任由他不住地吸着血。
澄终于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他撕下一条衣服上的布,将她手掌小心地包扎好。便跑到水潭边漱口,水有些浑浊,含在口中应该有沙沙的感觉,他却好象根本没有感觉一样,不错,他的口舌早就麻木。
等澄转过身来时,发现白珈已坐了起来,用还半湿的衣服挡在了身前。她的脸色很苍白,但那股邪邪的青气已基本上看不到了,手臂上的青紫色也淡了很多。
“我爱凤息梧。”她幽幽地道。
他淡然一笑:“我知道。”说着,坦然地走过去,也抓起半湿的衣服挡在了身前,与她面对面地盘腿坐下。“吸毒只是暂时性地减轻中毒症状,想要根除的话,还是要拿到解药才行。”
“谢谢你,澄。”
“你这样生份,我会很伤心的。”看到白珈眼中流露出不快,他马上道,“你看看,我的唇是不是有点肿了?”
白珈向前移近了一点,探出头细看他的唇。仔细看的话,澄的唇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厚薄适中,唇型极美,鲜红的双唇启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澄是个很注意仪态的人,下巴的胡子剃得很干净。往上看的话,他的鼻子直而挺,眉毛浓而不粗,悠扬而秀气地斜斜飞向鬓角。他有一双丹凤眼,眼线很长,总是含着春风般笑意的眼眸此时却露出紧张来。
澄此时确实很紧张,白珈的脸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她情不自禁地将唇吻上了他的唇,虽然一开始是她主动的,但因为生涩得毫无技巧可言,马上被澄反客为主了。火依然烧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了泥壁之上,相贴的两个侧面恰如一个完整的心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