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已经醉了，如果您是他的朋友，请过来将他带走。”服务生很有礼貌的语气，让雪菲拒绝的话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随便套了件衣服，雪菲走进楼下唯一一间酒吧，寻到包厢里，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你给了人家多少小费？”她抱着手臂，咬牙看着靠在沙发里抽烟的男人。
居然串通服务生来骗她！
方远不答，透过淡淡的烟雾，若有所思地看她。
雪菲更气，看他这副神情，哪有半点喝醉酒的模样？早该想到这其中有问题，以他的酒量怎会轻易的的喝醉，自己却偏偏鬼使神差地当了回傻瓜。
深深吸了口气，雪菲转身要走。
“等一下。”方远终于开口，唤住她。
雪菲回过身，一手还搭在门把上，只见原先靠在沙发里的修长身躯已经站了起来，昏暗暧昧的灯光下，半陷在阴影里，越发显得眉目狭长俊朗，面貌英俊。
“到底有什么事？”她叹气，突然害怕和他再有纠缠。
“急着回去吗？”对面的人挑了挑眉，虽然动作煞是好看，但话语却带着扎人的刺，“他在家里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雪菲咬着牙握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一次胜过一次。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变得脆弱了，还是方远变刻薄了，在他面前，心痛的感觉仿佛越来越轻易而频繁地爆发。
“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她闭了闭眼，终于恢复说话的能力，“那么我真的不该过来。”
她闭上眼的一刹那，眉宇间闪过的深切的痛楚和失望一一落入方远的眼底。
从没有哪个时候，可以见到这样疲惫毫无生气的蓝雪菲。那道过于纤细的身影，仿佛稍一转身，便会消失在厚重的黑暗中，任凭怎样伸手去捉，都再也无法触碰到她的一寸衣角。
修长的手指在掌间微微一紧，划压出深深的痕迹来，方远的视线牢牢锁住那个即将转身离开的人，一时之间眼底神色瞬息万变。
原本不应该这样伤她，甚至从来他都不舍得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有某种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突然崩塌断裂。一瞬间，屋内的气氛全都变了，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蓝雪菲，如果这辈子你都不再出现在我面前，那么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又让我见到你，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之间的一切就那样轻易地结束了吧！”
他的眼神冰冷。她站在他对面，连心都微微疼起来。
他突然捻灭指间的烟蒂，越过低矮的茶几来到她面前，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而她只是定在那里，或许是忘了躲，又或许是根本不愿躲开。
轻微的酒精气息扫过她的鼻端，他垂下眼睫，声音低沉得犹如自言自语：“为什么你不消失得彻底一点？……”
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彻底消失？雪菲愣在那里，脸颊处拂过轻微粗糙的触感，可又是那样难舍的温暖。她也想消失，她也想过今后都不再见，可是……正如凌诗琪说的，滨海市就那么大，要碰面的，终究逃不过。
“我有什么办法？……”她像着了魔般，喃喃低语，“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可你偏偏来了，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你不肯让我安心过日子，是你又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今晚也是你打电话骗我过来……我不想见你，可是……”
未完的话语，淹没在一片突兀而深长的吻中。
他吻她。扣着她的肩，嘴唇温热地抵上来，香烟味和酒精味全数冲到她的嘴里，微微的呛人，却又令人情不自禁地迷醉。
她自觉快要不能呼吸，不禁伸手抓住他腰侧的衣服，质料上成的衬衣在她手中被慢慢揉捏出细细的褶痕，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修长的身体微微躬下，双臂紧紧环在她的背后，将她牢牢禁锢起来。
他低下头，侧脸贴在她的颈边，气息温热方乱，语音低不可闻。
“……菲儿，我爱你。”
她没听见，满耳都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在昏暗中闭上眼。
你白白浪费了我们最好的时光。
如果注定无法得到你给的幸福，那么，我也要你陪着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雪菲终于从那个怀抱中脱离出来。她一点一点地推开方远，微仰着头去看他，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混乱。就在刚才，有那么一刹那竟还以为时光倒回，现在拥着她吻着她的人，仿佛还是当初校园里那个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男生。
可是，终究只是错觉。
因为此刻，她仰着头，却再也无法从方远的脸上找到丝毫当年的柔情蜜意。
究竟还在傻什么呢？居然陷落到这一步。恐怕再退一分，便真要万劫不复。
那到时，她又将如何自处？下午面对凌诗琪，那微微嘲讽的语气犹在耳畔，是真的不屑去做第三者，可是，就怕自己在自觉或不自觉之间早已被一步步推向那个令她感到羞耻尴尬的地位。
看见雪菲从自己怀中离开慢慢抬头的时候，方远便已缓缓松了手，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在她抬头的那一瞬，迅速掩去了眼底的柔情。
他高她一个头，咫尺之遥，居高临下，眼见她的神色由迷乱逐渐恢复为冷静，虽然其中还带着挣扎的痕迹。
如有默契般，他不说亦不动，只是静静地等，等她开口。
果然，静了几秒，雪菲语调平静，全然不留方才激情的踪影。她淡淡地说：“你不甘心，对吧？”
这是雪菲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当初被我抢先提了分手，你一定不甘心吧！……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现在重新遇上了，便不肯轻易放过我，即使身边早已经有了女朋友。”
“可是，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闭了闭眼，有些恹烦，“方远，我觉得很累。就让我们一次把话说清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