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张口就把自己的前臂撕下了一块皮肉,并扬头发出惨烈的嚎叫……
后来,次年春天,头狼闪电带着一只母狼和五只幼狼回来了。头狼闪电看到木屋,它高兴地发出欢叫,它向木屋奔去。
头狼闪电身后的母狼却迟疑着停下脚步,向前奔跑几步,低头叼起一只跟在父亲身后向前奔跑的幼狼向后丢去。幼狼被摔在草地上打个滚,就痛得尖叫了。
它听到母狼低沉地叫了两声,阻止了另外两只企图跟随父亲进木屋的幼狼。
幼狼们叫着,转着,望着它们的母亲,不明白母亲的眼神里怎么显出焦虑的色彩。
头狼闪电只顾自己冲进了木屋。它在木屋里嗅了一圈,但没有找到主人,它急得吱吱直叫。然后,它用鼻子在地上嗅。
头狼闪电那比狼比狗都灵敏的鼻子告诉它,木屋里曾经来过许多人,大多数人留下的气味都是它熟悉的。但这些残留下来的气味里没有那股最亲切的气味。
头狼闪电迷惑了。它仰天发出了嚎叫。它一下子跃上木屋,站在屋顶向四周张望。
它希望看到主人蹒跚的身影猛地出现在它的视野之内,那样它会欣喜若狂地摇尾扑上去。
可是,闪电失望了。
头狼闪电当然不知道,它的主人百德老汉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孤独地死去。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直到十多天之后,有人路过木屋,那人进屋想向百德老汉讨口水喝,就意外地发现了百德老汉已经霉烂的尸体。那人才找来了村长山根。
在村长山根的张罗下,用几块木板把百德老汉埋在了离木屋一里多地的松林里,然后在坟头插上一根木棍做个记号,就算完事了。
百德老汉没有亲人,村里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反而说村长山根做了件善事。山根心里一高兴,就命令村人杀了口猪。全村人热闹了一个晚上。
随着十几天过去了,村里人早就忘了他们曾经埋了一个老死的猎人,更忘了曾经救过全村所有人畜的头狼闪电,更想不到头狼闪电会在两年后的春天,带着一家五口狼回来看望自己的老主人。
头狼闪电站在木屋顶上,伤心地嚎叫着。
它看不到主人,也意识不到凶险正在降临。
头狼闪电不知道,从它一家五口在木屋外草原上一出现,就被一个猎人盯上了。这个猎人是村长山根。
那时,村长山根在草原的边缘猎了一只狍子。他觉得收获还不够,就想等一等,歇一歇,看看还能猎到什么猎物。也就在这时候,闪电带着一家五口在草原尽头出现了。
头狼闪电太熟悉这片草原了。它太大意了,丢下妻儿毫不犹豫地奔进了木屋。
首先发觉不妙的是头狼闪电的妻子。这只母狼试着提醒过它却遭到头狼闪电愤怒地反对,被在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头狼闪电在说:别怕,亲爱的,咱到家了。
这是咱的家,咱嗅到那个猎人和两条猎犬的气味了。告诉你吧,亲爱的,那两条傻乎乎的猎犬是咱同母的兄弟,是孩子们的叔叔。那个猎人嘛,咱还去过他家呢。
母狼虽然安静了一些,但还是多了个心眼。
它没有带上幼狼们跟着丈夫进木屋。它和幼狼们留在距木屋二百余米的地方,那里的草窝密些,若有什么意外,它可以保护幼狼们逃进森林。
可是,母狼错了。它不知道,打它们一家一出现,它们的行踪就由幼狼们的那两位狗叔叔直接传达给了它们的主人。
村长山根就这样发现了头狼闪电。他吃了一惊,他的心一下子就活了。他想起了只一个回合就死在头狼闪电嘴下的优秀猎犬黄虎,他再看身边一青一黄两条年轻的猎犬,它们是黄虎、大青和猎犬小青的后代。
它们和头狼闪电从一个母体中爬出来,在它们才二十天大的时候被村长山根从百德老汉手里抱来的。
它们也有名字,它们的名字和它们的父亲一样,也叫大青和黄虎。到今天,它们和闪电一样大,都是四岁了。
此时,村长山根盯着头狼闪电的眼珠子在发光。他又看一看身边的猎犬大青和猎犬黄虎。猎犬大青和猎犬黄虎被他一看,便吸鼻子摇尾巴地以示忠诚。可是山根却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猎犬大青和猎犬黄虎确实比它们同名的父亲更高大、更聪明也更凶猛。但是,在山根心目里,它们比起它们的狼兄弟闪电来,可就差远了。
山根再次盯着头狼闪电看,它看到头狼闪电跑进木屋,也看到母狼带着三只幼狼躲进了草丛。
山根的眼珠黯淡下来。他暗自思索,唉,老百德,你他妈可真神的,闪电居然回来找你来了。这份忠心比猎犬毫不逊色。这一寻思突然提醒了山根。
村长山根感到自己全身的血都热了。他是个优秀的猎人,他太喜爱猎犬了。他还有个毛病,打猎喜欢用弓箭,他身上也背枪,但他常说自己是真正的猎人,背枪只是一个摆设,其实他从来不需要用枪。
此时,他在想,如果他能得到头狼闪电的后代,再加以驯化,这种有三分之二狼血统的杂种肯定能成为绝顶聪明的猎犬,没准比狼王闪电还要厉害!想到这里,山根有了主意。
山根从头狼闪电的嚎叫呜咽中,猜到了闪电寻找老主人百德而不得的伤心与焦虑,这个时候正是狼的智商最低的时候。
山根命令叫大青的猎犬去把头狼闪电引到百德老汉的坟前。训练有素的猎犬大青得令,“汪”一声就向木屋跑去。
村长山根却在盯着草丛中的母狼和三只幼狼。母狼发现了冲向木屋的猎犬大青,母狼紧张地从草丛中钻出来,它冲着丈夫头狼闪电大声嚎叫,它想提醒丈夫注意。
可是,头狼闪电根本不理会妻子的警告,它随着它的同母狗兄弟向松林跑去。
母狼只好回头招呼三只幼狼跟上去。然而,待三只幼狼刚从草丛中钻出来靠到母狼身边,母狼突然跳了起来,接着摔在草地上翻滚。
它嘴里发出“咔咔”的咳声。
这是因为,它嘴里插着一只竹箭,竹箭上被山根喂了剧毒。母狼只“咔”了几声,再翻一个身,四肢尽力伸直,脖子向后一挺,它就死了。
但是它的双眼依然睁得很大,同时死死盯着它的三只幼崽。
幼狼们现在太小了,以它们现在的年龄,它们应该随着母亲在窝里待着,直到秋天才有同父母流浪的能力。它们过早地体验到凶险的来临。
它们惊慌了一番,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知道往母狼怀里挤。
那只最小的青色毛皮的幼狼被它的两个哥哥挤到了外面。它饿了,它想吃那甜美的乳汁,它最先被一只大手抓住并举到了空中。
“妈的,是只母的。”山根低声诅咒。他转着眼珠想主意。山根身边的猎犬黄虎用鼻子嗅着惊慌嘶叫的另外两只幼狼。
猎犬黄虎是条出色的猎犬,但是它也嗅不出鼻子底下两团毛茸茸的肉球是它的侄子。它还想,过一会儿,就能吃它们的肉了。没准,它们的骨头都能咬碎。
村长山根有了主意。他叫猎犬黄虎叼上那只青色幼狼,往草原另一方猛跑。头狼闪电不容易对付,得用计使出全部智慧。
山根很快把两只幼狼塞进麻袋系在腰带上背着。然后,他取出绳子把母狼的尸体悬空吊在一棵松树上。
他又在松树下埋放了三架捕兽夹。只要有一架捕兽夹夹住头狼闪电,他就可以杀死甚至活捉头狼闪电。
看看差不多了,山根又用刀割下一对狼爪,用狼爪在在地上拍击出朵朵梅花样的印记。然后,他爬上了树,静等头狼闪电的到来。
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头狼闪电奔回来。
山根有点沉不住气了。
就在这时,山根看到头狼黄虎逃也似的跑回来,它的嘴里居然还叼着那只青色毛皮的幼狼,幼狼的四肢软软地垂着,身上的毛杂乱着像细草。显然,它已经死了。
猎犬黄虎凭嗅觉知道主人还没走,它松口放下幼狼。它围着松树到处嗅,急得“吱吱”直口叫。
山根却不能弄出声音,他手里的弓箭已经对准了奔跑过来的猎犬大青。他知道,猎犬大青身后准跟着狼王闪电。
山根在心里暗骂猎犬黄虎愚蠢。而猎犬黄虎从松树躯干上嗅到了主人的气息,它抬头寻找主人并看到了藏身枝叶间的主人,它耸了下耳朵,摇了下尾巴,便“汪汪”叫开了。它是要告诉主人,它的身后追来了两只狼。
可是迟了,两只黑狼从草丛中窜出来就直奔猎犬黄虎而去。这一下连山根也傻眼了。他看出来,这是一对狼夫妻,那只公狼他还很眼熟。
他记得这只少了一只耳朵浑身伤疤的独耳黑狼,他在去年冬天带着十条猎犬追踪这只狼追了一个多月,也没能猎杀它,反失去了七条猎犬的狗命,连大青都败在它嘴下,并在背上留下一条半尺长的伤口。
山根不知道独耳黑狼带着妻子是追踪头狼闪电来的,它是头狼闪电爪下最得力的大将。
是独耳黑狼发现了猎犬黄虎,它要救幼狼才向猎犬黄虎攻击的。猎犬黄虎没有主人在旁不敢争锋,它掉头就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