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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我和李彧去了学校外面喝酒,因为那天李彧和那个可以做他妈妈的那个中年情人分手了,这完全是很容易就能预想到的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就在几天前,那个中年女人满面泪水地对李彧说,既然这样我们都是奋不顾身的人,我也就不害怕一切,不害怕孩子看见,而且我是想给她找个好爸爸的,那样我们身上也都不会这样,不会有这么多的伤。我是个从来都没有过爱情的人,我的身上只有伤痕。她说这些时很镇静,她是个坚强的女人。
李彧还知道,她原来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那个孩子的爸爸,仍旧打她,还有那个孩子,说是因为他,还在周围大声散播不堪入耳的谣言,说他完全是因为青春期,她则完全是因为身体的需要,而且还是个嫩的。之后她对他说,你走吧,无论他说的是不是正确的,也只能这样了,而且还有孩子,无论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身体,也只是这样了,你也已经满足了,我们也都已经奋不顾身了。我不在乎我出去时要面对的目光,我不会那么封建,但你还是要上学读书的,还有远大的前途,你还是个学生,毕竟不是什么行为艺术家。他看着她身上的伤痕,便走了。
那天我和李彧惺惺相惜,他跟我讲那个女人,我没有像他那样牛逼的经历可讲,便跟他讲周止弱。他拿着酒杯说,来,同归于尽。我俩就一饮而尽,直至感觉到地球自转。
我以为会天长地久。李彧说。
你那是很傻很天真,幼稚加无知。一般说来,这样的爱情已经称得上天长地久了。我说。我总是找不到安慰人的话,只会给人以笨拙的慰藉。
你想过年轻的时候去旅行吗?
哪?
越远越好。
浩浩汤汤的戈壁大漠?我想起了老教授。
我已经去过了。
你那是离家出走。
我们商量了几个选择,塞班岛,马尔代夫,西藏,新疆的罗布泊,最后因为没钱筛掉国外的两个,再最后觉得都太远太渺茫,就决定哪里都不去,还不如看电影。
后来我们就去看了电影,电影的名字叫《昨天》,讲了一个演员,对列侬近乎狂热的热爱,可生活中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没有意义,除此之外,浮躁,吸毒,精神危机,都沾上了那个故事的主人公,经历了忏悔和反思,在故事的结尾,他走上了正途。大意就是这样。那个电影激动人心。以前我还看过一个记忆深刻的英国电影,里面的情节同样让人震撼,但那是一种可怕的震撼,震撼中充满了骇人的力量,就像那张著名的面目狰狞的小孩拿着玩具手枪对着他面前的摄影师的那幅摄影作品一样让人触目惊心,一个民族的未泯的暴力和血腥再一次在小孩子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那是一种顽固不化的恐怖。
第二个电影是《O型血》,看了一半李彧说越看心情越不好我们就不看了。出来的时候我们经过一个小贩区,那里形形色色地上演过各种奇怪的情形:工作认真的城管从一个热泪盈眶的老人手中把货物强行没收一空,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指着他的车向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面目狰狞地要求索赔,一个满脸血迹的人在街道旁边艰难地向前爬行,直到被庞大的喧嚣湮没。那时候我便觉得这条街道蕴藏着某种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囊括了一切,没有形态却庞大无比,仿佛恶魔。我还经常在那里看见衣着褴褛的乞丐,李彧的说法是流浪者,听起来有点艺术家的味道,我想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行为艺术家的缘故,是的,我还没忘他的中年情人那件事。
就在这时候我们看见了两个城管在和一个小贩理论,他们耀武扬威的样子盛气凌人,值得一提的是,马小乔的父亲也是个城管,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卑,反而表现得很骄傲。五分钟后,那个小贩的水果滚了一地,说到这,当然你能想到,是那两个禽兽所为,尽管她是个老女人,但他们还是把她的摊子掀了个底朝天,女的便蜷缩在地上哭,就是不给钱,最后去了个男的,看样子是她儿子,看到眼前的情景就哇的一声朝那俩职业流氓扑过去了,嘴里还喊着我CNM,他们厮打在一团。那个女的就在那哭,抽噎,委屈得像个孩子。
我和李彧的认为是,那个男的首先犯了语法错误,他应该纠正一下说,****你俩的妈,然后再冲上去。这样虽然他只****一个城管流氓的妈,但还是两个拿着人民的税的人民禽兽在打他,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全国各地都是,大家公认的看法就是中国大多的城管都是有营业执照的土匪恶霸和流氓,人民把它们养那么壮,然后它们反哺人民。
李彧称这群人为衣冠禽兽,我不想拾他的牙慧,看着那身衣裳于是我索性管他们叫制服禽兽。像你希望的那样,我和李彧纠正了那人的语法错误之后就去纠正那两头禽兽的错误,而且李彧好像比我有经验,他先把衣服脱下来,我说你还没动手就那么热啊,就在我说话期间,那两头禽兽的头就都被蒙住了,四条蹄子还在外面横行霸道,我俩便把积蓄了很久的郁闷和不满在那两头禽兽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和发泄,可是原先的那个男的不动了,他期间一直给我们助威的嗷嗷声也停了,他开始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他妈一样,姿势都没有出入。我当时的想法是典型的奴性,小农惯了。
我要补充说明的是,这过程中间还发生了一些我们之前并没有想到的事,当然这完全可以归咎到我们年少轻狂加无知的自不量力之中,我们并没有想到那种蚍蜉撼大树的后果,于是承受后果的只能是我们。
就在我们沉浸在得意之中时,我感觉到了疼痛,同时看到了李彧呲牙咧嘴的有些狰狞的表情,当然,并不是我的疼痛经过神经中枢反应到了他脸上,我们还没有心有灵犀到那个份上,而是我俩在袭击别人的同时也受到了对方的袭击。
一般情况下,遇见职业土匪我们这些未出茅庐的无名小卒当然是不是对手的,但是在围观者的蜂拥下,他们的土匪手段并没有得以充分的发挥,因为中间还有一个观众的一口唾沫吐到了一个姓马的土匪脸上,从那口唾沫的主人口中,我看到的不只是他的口水,还知道了我们的对手也就是其中的一个土匪姓马,但可悲的是,他并没有给老百姓鞠躬尽瘁地当牛做马。
最后我们就跑了,这还要得益于周围的人墙,我和李彧船小好调头,成功潜逃,但我们还是负了伤。李彧已经成了熊猫眼,我自己我没有看到,稍感安慰,但据当时李彧讲,“你也一样”。
我们那次见义勇为的直接损失是李彧那件衣服还没来得及拿回来那俩禽兽的头就重见天日了,而且李彧怕那件衣服最后落了把柄,成了作案证据,最后直接找到学校里按酒后闹事罪就麻烦了。我安慰他没那么严重,不就是蒙个头吗,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做那种游戏吗,到时候就说我们看见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叔叔那么平易近人就跟他做起游戏来了,人民公仆也要休息啊,这叫劳逸结合。可李彧就是不说话,一阵沉默之后,他说,我还用了块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