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萍引来火族人原本只为对付杨曦和,谁知那些火族人一说要报仇,竟一个个呼哥哥唤弟弟的召集人马,到最后,这一天夜里来的火族人竟有近千人,他们原本也只打算要收拾杨曦和,但后来发现对方的人数还不到两百人,便自恃自己人多,一不做二不休,想将他们一锅端了。采萍正去和那些火族人接头,要引他们去杨曦和的营帐,不期竟听见他们说要将所有的人都灭了,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飞也似的跑去找皇太子,只是她人还没跑到,人家火族人都已杀到家门口了。幸亏令月并不用睡觉,她一发现周围的异样,就立刻将大家叫了起来。
没人想到半夜会有人来偷袭,这会儿都一边骂娘一边摸黑抄家伙,虽说裕王的人是正规军队里的士兵,对方是手持寸铁的平民,但是人数悬殊太大了,根本吃不消。令月也料不到会杀出这帮人来,这时也没了主意,对付鬼怪她倒是有十八般的武艺,但对付平民百姓,她几乎是束手无策,只能用定身术将这些火族人一个一个定住。突然,她看见有一些火族人杀到草庵去了,她此时若走开,皇太子这些人必死无疑,因见玄武就在自己身边,于是令月喊他道:“玄武,你去保护我哥哥嫂子。”事发太突然了,令月也没发现自己话中的漏洞,玄武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因看见令月着急地往草庵望,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面答应说“好”,一面孤身朝草庵冲去。
折腾了大半夜,才渐渐将火族人的势头压了下去。
这时,沐承范浑身是血的跑来说:“玄武不行了。”令月听见这话,赶紧往草庵去了,这一边还有一些虾兵蟹将没料理完,皇太子等暂时也脱不了身。
月光下,玄武倒在血泊里,他身边躺满了火族人的尸体。令月看见他时,就知道他的气数是要尽了,她也无可奈何,想到玄武曾怎样舍命救自己,而如今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在自己面前消逝,令月的心有如刀割。
“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办好了,没让你失望吧。”玄武看到令月时是怎么说的。
令月跪了下去,握住他的手。
玄武继续说道:“虽然我亲眼看见她跳下悬崖,虽然是我亲自找到她的尸体,虽然这一切都是事实,”他说话已经很费力了,“但是我是有感觉的,我的心里一直有声音在说,你就是她,我知道是你,不会错的。”
“玄武……”
“我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只是想替主上守护你,但是今后,我再不能了。”玄武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了,一字一句地将最后一句话挤出:“山有木兮木有枝(下一句为: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很荣幸,谢谢你。”男子对自己的爱慕,令月她一向不屑一顾,但玄武的这份情,她真心珍重。
这时皇太子也赶了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玄武辛苦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伸手往怀里掏东西,皇太子赶紧替他将东西取了出来,一看,是素月的红宝石匕首,玄武费劲地使了个眼色,示意皇太子把匕首给令月,令月接过匕首,玄武就断气了。皇太子竟未能领悟匕首的含义。
这时裕王带着一些人来找皇太子,裕王怒气腾腾地对皇太子说:“这是事你得负责。”
“怎么?”皇太子问。
裕王踢了下一个火族人的腿,那人立刻跪到了地上去,面朝着玄武的方向,裕王指着那人的脑袋,骂骂咧咧地嚷道:“他娘的,折了我多少人,你问问,问他们为什么平白无故来偷袭我们,问问!”
皇太子还没开口,采萍也跪到了地上,抱着皇太子的腿央求说:“殿下,看在小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饶了我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太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和采萍有关。
裕王又踹了那火族人一脚,骂道:“还要我请你说吗?”
那个人为求活命,连忙将责任推开,只说:“不关我的事,是那个姑娘要我们来的。”
裕王又狠狠踹了他一脚,那个火族人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
曦和听说是找人来对付自己的,在一旁直冷笑,其实心里后怕得很。
采萍求要活命,就对着皇太子胡说八道了起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小姐,我是在给小姐报仇。”
其他人听见这些话,还未说什么,令月就先开口道:“好丫头,知恩图报,桢家没白养了你。”她微笑着,声音温柔得能吓死人,光听声音根本察觉不出她是在生气,只有她一起一伏的胸脯在表明她是气坏了。
素月生气时也是这副样子,越生气,举止就越优雅,声音就越温柔,那种优雅,那种温柔,完全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采萍服侍素月很多年,谙知她的脾性,令月现在的这副样子吓坏她了,突然间,她好像领悟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屈着腿爬到令月跟前,扯着她的衣裙道:“小姐,小姐,你救一救我,救一救我。”
令月看着她,眼神冰冷,胸脯还有点起伏,说道:“你还有脸求我,今天因为你,枉死了多少人?”
“我不是故意的,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小姐,萍儿发誓,萍儿绝对没想过要害他们的性命。”采萍还是不肯服罪。
“那采薇和抱琴呢?也是无心之举吗?”那日在毒龙岛,蛇妖曾变幻做采薇和抱琴的模样来吓唬采萍说要她偿命,那时令月就知道了采萍是杀害采薇和抱琴的凶手,“杀人偿命,天公地道。生死本不是我所能定的,如今我只说一句话,你现在立刻死了倒好,若不死,日后必受百倍报应。”令月将这话说完,采萍竟倒下,气绝了。
令月发现,她刚才提及采萍杀害采薇和抱琴一事时,皇太子并不意外,显然这些事他是知道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因为采薇性格活泼,更讨他喜欢,采萍嫉妒,就把采薇推进井里淹死了,又下毒药死了抱琴,采萍作案的手法那么拙劣,他怎么可能没起疑?是他不敢追究罢了。庭筠说的对,他不敢直视素月的死,不敢直视自己的痛苦,他在制造假象欺骗自己,安慰自己,一遍一遍地问采萍:“月儿喜欢什么颜色?最爱那个季节?只用什么水沏茶?”一遍一遍听采萍说素月的事,她的一切一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仿佛这样做,素月和自己的连系就不会断,她就没有离开自己。采萍是他自欺的道具,而他,根本无法停止自欺,所以那天在毒龙岛,即使他肯定地知道是采萍害死了采薇和抱琴,他也只是选择了忽视。
令月责备皇太子说:“为了一个女人,你善恶不分,变得这样不可理喻,江素月有那么了不起吗?”令月她竟然在吃自己的醋。
“你没资格说她!”皇太子朝令月大发雷霆。
“我偏要说,”令月冷冷说,“我还要你把江素月的骸骨给我。”
“你想做什么?”裕王问。
“我想鞭尸。”令月很认真地说,“我要将她鞭尸,如果你们不把她的骸骨给我的话,休想让我再帮你取神柱。”大家知道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你休想!”皇太子气得脸都绿了。裕王却没发怒,只是很奇怪地看着令月。
“一副死人的骸骨和千千万万的活人比,哪个重要,你自己去掂量。”令月说完,就消失不见。
皇太子余怒未消,池荪郡主见大家把事情闹得这么僵,正想着是否该将令月就是素月的事说出来,突然腹中一痛,羊水破了。
这一夜的惊吓让她提前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