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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列传五左懋第、袁继咸

左懋第,字仲及,号萝石,山东莱阳人;崇祯辛未进士,授韩城知县,擢兵科给事中。十七年春,奉命督兵湖襄,闻变,誓师而北。会南京建号,懋第入见,流涕陈中兴大计;遂命以右佥都御史,视师江上。时议遣使通好于国朝、祭告大行皇帝,且册封吴三桂。而懋第母死于天津,讣至,疏请终制,不许。因请使北,诏加兵部右侍郎兼副都御史以行;以左都督陈洪范、太仆寺少卿兼职方司郎中马绍愉副之。绍愉,先帝时与陈新甲皆为懋第劾罢者也。而诏旨又令懋第经理河北、联络关东军务。懋第言经理、通和两事也,今以之兼行,则名实乖;将先夺地而后经理乎?抑先经理而后往和乎?至马绍愉前者奉使辱国,臣今岂可与偕行!上不听。临行,上疏曰:臣所望者恢复,而近日朝政似少恢复之气,望陛下时时以先帝之仇、北都之耻为念。瞻高皇帝之松楸,而即念成祖列宗之陵寝,见有黍离之痛;抚江左之遗民,而即念河北、山东之版图,不免陆沉之祸。更望严谕诸臣整顿士马,勿以臣北行为必可成;即成矣,勿以和成为必可恃。必能渡河而战,而后能扼河而守、而后能拱护南都于万全。惟陛下幸察。遂行;赍银十万两、币数万端,吏卒三千人。时可法驻泗州,与懋第相见,谓曰:经理具文耳,通和诏旨也。公宜疾行毋留。以故所至山东豪杰稽首愿效驱策者,皆不敢用,慰遣而已。八月渡河,次沧州。闻吴三桂已改封平西王,于是遣使以册命先授三桂,喻来使意;三桂不发书,缄册上摄政王,王怒。然朝议以礼来,且令使臣入见。十月,至张家湾,令以百人入,授四夷馆。懋第曰:我奉命通好,而夷馆授我,是以属国见待也;我必不入。往返再四,乃改鸿胪寺,且遣官骑迎之。建旄乘车,肃队而入,懋第斩缞大绖。迎者讶曰:吉礼也,而以凶服将之可乎?答曰:国丧也,兼有母丧;国丧人所同尽,而母丧所独也。迎者不能诘。十四日,内院大学士刚林至,责朝见,懋第欲以客礼。刚林曰:我皇帝践祚,不闻尔国朝贡,使臣乃欲据客礼耶?懋第曰:我天朝使臣,自应具主客见。我皇上正位继统,方图中兴,何言朝贡!反复折辩,声色俱厉。洪范、绍愉惧,色变;乃曰:此大事,非可一日决,姑徐之。刚林出,明日索国书。懋第不答,以所赍金币及陵上之犒先之。时,大清初入中国,未深晰中朝事,所往复辩论者,皆诸降臣授之。而懋第慷慨引义,辞气不挠。刚林嗟叹曰:此中国奇男子也。厚为牢礼以待之。懋第既不得谒陵,乃陈太牢于寺厅,率将士丧服,三日哭。摄政王闻,益重之。而洪范已输款,愿招刘泽清诸将以江南降附。二十七日,悉归使臣。至沧州,复逼懋第、绍愉还,独洪范得归,而大清兵已竟南下;十一月初五日也。懋第止将士沧州,以数骑北发,改馆太医院。久之,上摄政王启曰:懋第奉命通两国好,今无故羁我,使我士马饥困;则后之持节者,谁复不避险阻以勤国事?不报。明年正月,沧州将士刘应、曹逊、金镳等入见。懋第曰:生为明臣,死为忠鬼,我志也。因以蜡丸奉表南京,遣金镳、杨三泰往,道梗不得达。三月十九日为哀表,望祭先帝,哭失声。六月,闻南京失守。其从兄懋泰先降为吏部郎者来见,劝之降。懋第叱曰:我家无是人也。遣出之。闰六月十五日,命剃头。中军艾大选有二志,懋第怒杀之。十九日,乃收入狱,参谋兵部司务陈用极、游击王一斌、都司张良佐、王廷翰、守备刘统五人从。入讯,懋第曰:我头可断、发不可断,我早办一死矣。艾大选违我节制,我自行我法杀我人,与若何与?越日,复廷谕之,终不屈。摄政王雅敬懋第,欲生之,以问在廷汉臣;而降臣愧见之,无复言者。王叹曰:汝等不畏死,皆忠臣也。然降终不失富贵。莫应,乃引出;既至市,王又遣骑谕降者三,终莫应。懋第顾五人曰:得毋悔乎?用极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懋第北向再拜曰:臣等事大明之心尽矣。端坐受刑。行刑者亦挥泪。大风昼晦,卷市棚于云际,观者无不泣下。门人戚默、徐玄敷塟之彰义门白马寺侧。将士留沧州者闻,号泣散去。蜡书至,达于鲁王。懋第之在太医院也,中朝降臣来者必遭叱骂;朝士亦惮其忠直,遂不敢见。陈用极,昆山人。王一斌,宁国人。张良佐、王廷翰、刘统,皆上元人。陈洪范卖懋第得侯;明年六月十九日病亟,连呼老爷至,乞哀而死。

袁继咸,字季通,号临侯,宜兴人。天启乙丑进士,授行人,选广东道御史,巡视中城。以监会试疏纵,谪南京行人司副。踰年,迁礼部员外郎,出为山西学道,巡抚吴甡特疏荐之。巡按张孙振,勿善也,劾之,逮问;三晋士民赴阙讼冤,得释。进武昌参议。平贼吕瘦,核贼产数万亩,使民佃之,以其入为军粮。寻升郧阳府治佥都御史。以贼陷襄阳,不能御,逮治,遣戍归。明年以荐,复起总理河北屯政。大学士吴甡将出视师,议设总督于九江,控制吴、楚;乃加继咸兵部左侍郎,总督江、楚、应、皖。至芜湖,遇左良玉索饷东下;继咸激以忠义,挽良玉西行。时,张献忠方蹂躏楚地;至安庆,指江中浮尸示良玉曰:大将军忍见此乎?左色变。因责之曰:君侯功虽多,过亦不少;朝廷不遣责,岁遣中使宣谕,奈何不图报称!且人孰无死,张睢阳死、贺兰进明亦死;某宁为睢阳死、不为进明生也。良玉大感动,遂旋师复武昌。继咸至九江,申军实,联络柯、陈诸大姓兵,扼瑞州,窥贼所向。而吴甡得罪,又改屯田,以吕大器代之。大器与良玉不睦,军中大哄。帝曰:今日袁、明日吕,朕不知诸臣纷纷何见也!于是,复以继咸代大器。甲申四月,闻京师陷,史可法遣人约勤王,继咸遽率师至安庆。而福王监国诏至,继咸虑宁南左右无人,闻变必生异议;亟遗书言福王伦序之正,邀同入朝。

良玉得诏,果不肯拜;闻继咸言,乃开读如礼。俄以拥戴功,晋四镇伯爵。继咸入见,面陈封爵以劝有功:无功而伯,则有功者不劝;跋扈而伯,愈不可言矣。又言皇上即位之初,虽以恩泽加人,尤当以纪纲肃下。且君德以刚毅为先,不可使太阿倒持。窃虑冬春之间,淮上未必无事;臣等虽驽,愿奉六龙为澶渊之行。又奏曰:左良玉虽无异图,然所部多降将,不可不防;臣当驰还汛地。上是之。继咸因上时政疏,言金陵之界限在大江,而淮南、江北为之屏蔽;金陵之咽喉在浔阳,而湖南、襄樊为之门户。今淮南、江北无恙也,叛将、溃兵蟠踞其间,小民嚣然丧其乐生之心。此可不加意措置,令就我戎索乎?湖南新经贼乱,千里蒿莱,宜简重臣抚治其地,选补廉吏,辑和难民;招来商贾,通巴蜀、黔、粤之货。襄阳为古今必争之地,必设重镇。重镇必宿兵,宿兵必责饷;修城、置器、建廨诸费不赀,皆不可不早计也。夫襄樊守,则可由宛、叶以图关中;淮南、江北守,则可由归德以图河南,亦可由彭城以图河北。攻守之大势如此。又言:政治必先得人。宋高宗知李纲、赵鼎之贤而不能用、用而不能信,而以汪伯彦、黄潜善、秦桧、汤思退诸小人参之,以致主势日卑,亲耻不雪,其得偏安一隅犹幸耳!国难虽殷,老成未谢。以臣所知,若刘宗周、吴甡、黄道周、杨廷麟、叶廷秀诸人著名先朝,至今思其议论于后之祸败灼如蓍龟,使先帝早用其言,宁有今日!马士英以为刺己恨之。无何,逆案诸人尽起。通政司杨维垣请三朝要典重颁天下。继咸言:要典一书,先帝特旨焚毁,诸臣非复附崔、魏之人,何必复寻崔、魏罗织之书?臣请:书未进亟寝之,书进亟毁之。不听。刘泽清之诬奏姜曰广也,继咸又驰书申辨。士英愈怒,欲败坏其事。于继咸所奏用监司、郡县官,悉寝其所奏。而阮大铖在兵部,凡继咸奏调部将,必俟行贿方给敕印。由是诸将愈解体。先是,楚将杨国栋、张光璧、黄朝选等溃卒数万人无所属,剽掠蕲、黄间。继咸阴以恩抚之,使无为良玉用。疏称:湖南总督速莅任,收士卒心。而士英不听。方进良玉侯爵,令镇全楚。良玉得尽收光壁等军,其势愈张。继咸贻书朝臣,左兵不可不备;宜稍加督抚权,示相维势。士英终不省,反裁九江额饷六万。且以其比于良玉,欲移之于内,推为刑部右侍郎;又恐无以牵制良玉,遂不果。伪太子事起,士英、大铖欲借之以起大狱,尽诛正人;流传汹汹。而闯贼方逼汉沔,左兵欲避寇而无名;黄澍在左良玉军中,因说良玉清君侧恶、救太子。乙酉四月,良玉遂传檄数士英罪,部署三十六总兵而东。时,继咸闻贼南渡,令其将守九江,身率师以援袁、吉。甫登舟,而闻左师且至九江,士兵大恐,环泣留,继咸乃急移诸将家口入城以系兵心,列兵城外拒战。士兵皆言我兵十及三,激之祸不测;不若俟良玉至,谕之以理。且令诸将敛兵入守,相机而动。继咸曰:入城示之弱,不可。而裨将郝效忠不待令,随其家入城矣。良玉抵北岸,书来,愿握手一别,为太子死。继咸至良玉舟中,良玉言及太子,大哭。继咸曰:先帝旧恩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中负;公今以檄行之,是仇国也,请改为疏。良玉从之,成礼而别。继咸归,对诸将泣涕曰:兵谏,非正也。晋阳之甲,春秋所恶也;我可同乱乎?当与诸君共城守以俟朝命。而两营诸将有相通者,左营潜入纵火,袁营张世勋、郝效忠夜半斩门出,良玉兵士遂入城杀掠。继咸度不能制,冠带欲自尽。黄澍泣拜曰:宁南无异图,公以一死激成之,大事去矣。继咸乃止。良玉疾方剧,望城中火光,大哭曰:我负临侯。呕血数升而死。其子梦庚秘不发丧,自为留后,邀继咸偕至池州。阅日,报大清兵已陷泗州,逼仪、扬;黄澍、梦庚阴遣人迎降。继咸孤舟避芦苇中,梦庚劫之去。见豫王,长揖不拜。王亦敬礼之,为设燕;不饮,不交一言。舟中夜起,自缢;监纪俞有灏觉而解之,乃拘送北。在道中八日不食,不死。至良乡,叹曰:此谢迭山尽节处也。又缢;同行者又解之。入京就馆。左梦庚将朝,刘学士曰:盍与之同朝乎?继咸曰:今与之同朝,何异前之同叛乎?次日,内院刚林等复劝之朝,且曰:本朝为明讨贼,今贼未灭,君入仕,得为先帝报仇。继咸曰:讨贼,清之惠也。今弘光帝何在,而臣子可图富贵乎?刘学士曰:弘光之立是乎?贼未讨、君未葬,安得遽立?继咸曰:今上,神宗孙也;伦序宜继。大变之后,社稷为重,立君所以示四方有主也。刘又言弘光不道事。继咸曰:吾君也,君父之过,臣何敢知?阅数日,摄政王传谕欲官之。继咸大恸曰:国亡与亡,古今通义。某今日可以负明,异日亦可以负清;不忠之臣,清安所用之?王知其不可夺,乃改馆,逻卒守之。幅巾衲衣,兀坐读书,终不剃头。明年六月二十四日,遇害于蔡市。继咸问:何地?曰:蔡市也。继咸曰:昔文先生死此,吾得死所矣。年四十九。乡人李元鼎时为兵右侍郎,收其骸,载归袁州。子一藻,不仕;亦早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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