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泽皓裹狭着凛冽的寒风和扑朔的雪片冲进荣寿宫大殿,跪在皇上面前,冷静而清晰地说着他不会休妻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在我的眼眶打转。
“傻瓜,你不相信我吗?”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你是我的王妃,永远都是。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龙泽皓此生唯一的王妃。安玉雪,我们是结发夫妻,这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他温柔的低语,让我的心一瞬间的沉沦。龙泽皓,我不曾想过他的感受,只因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安家的权位。我可以死,但是我却要死的有价值,
忘记了是怎样从荣寿宫出来的。空中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四周一片白茫茫的,飘洒着纷纷扬扬的雪片。送皇上上了龙辇,我和泽皓竟然都沉默了,两个人慢慢地走着,宫人们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长长的抄手游廊蜿蜒曲折,一时看不到尽头,只听得到的脚步声。
皇上令人传了口谕,南华公主即将出阁离宫,楼君怡作为南华公主的陪读,频繁出入宫禁多有妨碍。除逢年节,不必进宫请安,又命人赏赐了许多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王府,倚在寝殿的茜纱窗下看着屋外的一树腊梅竞相绽放。楼君怡青春美貌,又是权相之女,对于**的嫔妃来说,她无疑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再者以她张扬跋扈的个性,仗着赵太妃和南华公主的势力,在宫中必定也是招惹也不少是非。这次变相的驱逐,也是有妃嫔吹了枕边风的缘故。
“小姐,你觉得身上怎么样?”惜月端了一盅参汤,轻轻地放在紫檀木茶案上。我抬起头给了她一个灿然的微笑:“我很好,你别担心。”
“如今看来皇上真的很疼爱小姐。”惜月走到我身后,伸出手轻轻地替我揉着额。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安,只是觉得这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惜月看了我一眼,笑着安慰道:“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好好歇着,尽在那里胡思乱想,怎么好得起来呢。”
我淡淡一笑,抬起头望着那树灿若白雪的梅花。五年前的腊八节,建威将军魏云辉的夫人随丈夫进宫。赵太妃赏赐了一杯御酒给魏夫人。当晚魏夫人便暴病身亡。第二年开春,魏云辉便迎娶了赵太妃母家的一位侄女。赵太妃视我为眼中钉。皇上亦是知道她的手段,担心她会加害于我,所以才处处维护我。
惜月说的没错,也许是思虑过度,第二天起来只觉得身体越发沉重了。“娘娘,娘娘,你怎么起来了?”梦荷走进屋子见我正挣扎着坐起身,急忙丢了手里的活跑到我身边。我抬起头微笑道:“梦荷,现在什么时辰了?”
梦荷急得跺脚道:“娘娘,如今你病着呢,不好好地躺着起来做什么?”“今日内廷庆贺,总不能失礼于人前,你去叫惜月她们进来伺候我更衣。”我挣扎着坐起了身吩咐道。
惜月恰好进来,见我坚持要起身,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吩咐小丫头取了一枚紫雪丹来喂我服下,这才伺候着我梳洗打扮,又让梦荷将手炉烧暖给我捧在怀中,当下一行人往前面过去。
远远地便瞧见泽皓一袭雪白狐裘大衣,正站在前厅和俊达等人说着些什么。见我出来他先是一怔,大步踏了过来,却是对着惜月等人道:“怎么回事,王妃病着让她出来做什么?”
我福了福身,笑道:“王爷今儿不是要进宫吗?”他愣了愣,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上前从惜月手里扶了我过来,让我靠在他的臂膀上。我顿时觉得身上一暖,人也是轻松了不少,便不由地往他怀里倚去。
湘柔等人带着各房里的丫头管事也在门口相送,见我们这样皆是一怔纷纷低下头去。我见湘柔的身子已是有几分显怀了,便吩咐道:“贵叔,你带着人用锡兰织锦毯把各院的地铺了,还有桌凳角也要用布包裹好了------”
泽皓亲自替我带上了防风雪的斗篷帽:“你操这份心做什么?自己还病着呢。”我只是淡淡一笑,道了声谢,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搀着惜月的手往轿子里去了。
龙泽皓---当惜月将轿帘放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的神情,那样专注而温柔。他待我越好,我越是想念那一个人,越是想从他身边逃开。我们都背负着太多,譬如权位、譬如家族,如此种种,注定了我们之间的横亘。我不是他的妻子,我只不过是他的王妃。这样想着,我无力地倚在轿中,只有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是自由的。可以想着那个人,可以做安静的自己。
元旦朝贺仪式五鼓时分开始,宫廷内已经是一派肃穆庄重的气氛。太和殿前的广场上设立着銮驾仪仗,中和韶乐设于大殿东西檐下,丹陛大乐设于太和门北面东西檐下。有司设表案于太和殿内东楹之南,设笔砚案于殿内西楹之南。丹墀内设有铜质品级山,旁有纠仪御史及礼部司官多人,王公在丹陛上,其余百官在丹墀内,外国使臣列于西班之末。
我是第一次参加朝贺,虽然是寒冬腊月,却不知不觉已经将手心攥出汗来。偷眼望去,几位王妃皆是身着厚重繁复的礼服,华丽庄重的头冠下皆是庄肃的神情。宫门垂帘,隔着重重的幔帐,宫殿监引着**嫔妃并公主、王妃、命妇等槛外随从在交泰殿向皇后行六福三跪三叩之礼。随后皇后命人升帘,宫殿监再引皇子等在殿外丹陛上行三跪九叩礼。与此同时,东西丹墀下,宫殿监率各宫首领太监随皇子行礼,一时之间,鼓乐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