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快到年节了,各色的节礼都已经妥当,贴着大红的封纸齐齐整整地摆满了一处院子。云罗和贵叔各自带着人在府里各处张灯结彩起来,平日里如同一池静水的王府犹如烈火烹油般沸腾起来,随处都可以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
我命人在水如坊门前停了轿,惜月和梦荷便立刻上来伺候,搀着我下了轿。既然府中有人张罗,我便是落个了清闲。更何况,我是想来这里挑选几样首饰,好好地向韩敏兰道谢,为那天在宫中她的仗义相助。过去因为子胜的关系,我见到她总是冷嘲热讽,从来没有个好脸色。难得她一直宽容大量,并不放在心上,还不顾太妃的威势为我解围。
戴掌柜在门口迎候,上前来请了安。我见水如坊四周都有侍卫把守,知道必是有官家女眷在,眉头便轻轻地皱了起来。惜月知道我素来不爱与她们交往,便向戴掌柜问道:“今日来得还有谁?”
掌柜亦是知道我的禀性,面上也有几份为难之色,还未等他开口,泰王府的侍女香兰便笑吟吟地迎了出来:“主子知道是娘娘来了,特地吩咐奴婢来请呢。”
李婉儿正倚在西暖阁的坐塌上和身侧的一名女子说着什么,见我进来了,便微笑着坐起身,示意我坐到她身边:“今儿怎么这么巧?”
“约了王爷在这儿等。”我笑着答道,“没想到会遇见嫂嫂。”她亦是含笑点点头:“果然是新婚燕尔呢。”
“妾身梨裳见过延王妃。”一直在她身侧伺候的女子站起身向我请安道。方才不曾注意到她,此时才觉得这女子一身华丽的装束,倒是和一般的丫头大不相同。等到她抬起头来,我才玉娥和玉吟虽说是我的嫡亲姐妹,竟也不如这名女子般神似。
“平日里就觉得梨裳有几份眼熟,原来是像极了七妹妹。”婉儿亦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这名女子想必便是那日宴上三王妃说的泰王新纳的妾室了。我叫过梦荷,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她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往楼下跑了出去。再上来时,手上便捧着一套簪环衣饰。
我牵起梨裳的手,对婉儿说道:“嫂嫂,妹妹可要向你借这位姐姐一用了。”“妹妹只管去吧。”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便很快的恢复了往日的笑意。我起初一怔,再看她依然容色如常,只是心里却隐隐有了些不安。
进了内室,梦荷这才将衣裳首饰都抖搂开了,小心地放在塌几上,这才笑着说道:“这是新做的衣裳和首饰,娘娘方才让取了来,如今就让奴婢们伺候裳夫人梳妆一会吧。”
梨裳推辞道:“姑娘是王妃身边的人,怎么能替妾身梳妆呢?”我笑了笑,回过头对她说:“你只管坐了,其他的有我们呢。”也许是因为容貌的相似,我便不由地与她亲近了起来,加之她性格温柔冲淡,举止落落大方,比起湘柔和慕秋的娇蛮,更让我对她多了几份好感。
等梨裳穿戴完,我又将平日里自己戴的一枝簪子,又向着惜月等人笑道:“看我们可像?”惜月她们亦是惊叹:“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不细看还真认不出来呢。”
“外头两位爷来了。”随侍的太监在帘子外头禀报,泽炎和泽皓不等人掀帘子便走了进来。两人原本有说有笑的,一进来见我和梨裳站在屋子中间,都怔了怔,脚步也迟滞了起来。“见过二位王爷。”我拉着梨裳,和众人一起施了礼,心里却在偷偷地笑着。
泽皓立刻恢复了正常,大步走到我跟前:“你玩什么花样,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泽炎也走到了李婉儿身边,一脸困惑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王爷怎么认出来的?”
众人一脸期待地盯着泽皓。泽皓脸一红,随即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怎么能认不出你来?你看人家这么斯文,就你这么淘气。”
我掩口而笑,却瞥见泰王府的那三位却一下子阴沉了脸,便也收敛了笑容。只是轻轻地拉了拉泽皓的衣袖。
泽皓却是轻声笑道:“四哥四嫂,我在金福园备了桌酒,若是不嫌弃一起来吧。”泽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我们兄弟也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娘娘------”梨裳轻轻地叫住了我,我回过头只见她站在那里,却是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衣裳,只是淡淡一笑:“这衣裳首饰是内务府新制的,若不嫌弃就当是见面礼收下吧。”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福了福身却没有说什么。没有什么比这无言的默契来得更加贴心了。
看着她伺候李婉儿坐车,我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如同双生般的容貌,却是这样天差地别的命运。如果泽炎没有将她带进泰王府,也许今日她依然是一个山野乡村的女子,过着清贫但却自由的生活。洗净铅华,素手做羹汤,如果可以我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可是上天从来没有给过我一次选择的机会,而那一个人也早已经退出了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