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淡淡的花香里醒来,第一眼望见的便是软烟罗纱帐,四角坠着素色流苏。“你醒了?”龙泽皓站在床边,看到我醒来,只是微微一笑,“云罗,娘娘醒了。”
云罗端着托盘赶到床边,泽皓侧了侧身让到一边。云罗将托盘放下,扶我起身道:“小姐,你怎么样?”
“我怎么在这里?”头有些沉重,闷闷的像是跑走了一些记忆。云罗将参茶端上来笑道:“方才您可吓了我们一跳,王爷就这么抱着您一路从灵堂到这儿来了。”我抬起头看了看站在窗边的泽皓,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缥缈。
刚才我们是在灵堂里,是在给荣王妃上香。荣王妃已经过世了。我慢慢地想起这些,突然间又心慌了起来,捧起参茶喝了一口,这才定下神来,正想问话,外面突然喧哗了起来。泽皓皱了皱眉,一甩手走了出去。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灵堂里已经乱作一团,满目触及的是一片素白。从来没有想到白色会是这样的刺痛眼睛,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众人见是我和泽皓来了,便自动的让开一条路。我紧紧地跟在泽皓身后进了灵堂。泽皓看了我一眼:“你身上不好跟进来做什么?”
我不回答,只是盯着俯在棺椁上失声痛哭的老妇人。泽皓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是荣王妃的母亲裴夫人。”泽皓的几位兄弟都在,只独独不见荣王的身影。几位王妃亦是和方才守灵的女子们一起退到了经幡后边。
我走到二王妃薛可燕的身边轻声问道:“嫂嫂这是怎么了?”她亦是愁容满面,低声叹息:“裴夫人硬是要开棺,说要见女儿最后一面。荣王府的人自然不肯,两边争执不下,裴家的人便说王妃是让人害死的,要进宫请旨。爷们正在劝着呢。”
“害死的?怎么这么说?”我吃了一惊,急忙拉着她问。三王妃回过身道:“殡停一日便赶着下葬,于情于理确实不合,也难怪裴家的人了。”
月婵拉着我到一边,轻声问道:“听说你方才晕倒了,这是怎么了?”“只是突然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让嫂嫂操心了。”我淡淡地一笑而过。
正说着话,突然有人道:“开棺!”外边一阵骚乱。我们都唬了一跳,急忙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清俊修长的男子浑身缟素扶着几欲昏厥的裴夫人,身边围着一群同样是披麻戴孝的青年男子。月婵说,那个男子便是荣王妃的胞兄裴书清,任骁骑尉,其他的便是裴家的子弟。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荣王妃的母家姓裴。裴家老爷不久前被皇上赐封为钦差大臣,巡视各州水利农工。
“裴书清,你好大的胆子!”荣王府的管家此时站了出来,“竟敢在荣王府内,当着各府王爷和王妃的面如此撒野。我家王爷一定会上奏皇上将你问罪。”
六王爷泽光轻轻地抬了抬手,道:“魏管家,你先退下。”那管家见泽光出面,面上竟露出几份喜色,但一想到这是自家女主子的灵前,便立刻哀求道:“还请爷作主。”
泽光吩咐人给裴夫人设了座,又上前道:“裴老夫人,裴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二位节哀。”裴书清只是扶着母亲坐下,对泽光道:“王爷明察,我们裴家并不是有意闹事,只不过母亲想见女儿最后一面,有何不可?为何荣王府的人百般阻挠?”
泽光回过头看了魏管家一眼,那人一脸哀戚上前回道:“回王爷的话,我家娘娘卒亡,王爷悲痛不已,亦是担心裴家二位老大人禁受不住丧女之痛。如今要开棺,莫说是对先人不敬,对两家人亦是不敬啊。”说着提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如今是我说要开的,王爷你就让我见我这可怜的女儿最后一面吧。”一直在边上恸哭不已的裴夫人突然站起身,说着便要向泽炎跪下。
泽光急忙拦住她,和裴书清一起将她扶到座位上。裴书清道:“诸位王爷,妹妹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如今家父我们只是想尽一点心意,还望各位能够成全。”
泽光劝道:“裴将军,请恕我直言,兹事体大,还请二位顾着些荣王和王妃的体面。”“体面?”裴书清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打开棺材,让我们亲眼看看,我妹妹到底走得体面不体面?究竟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相信大家都清楚。”
“你血口喷人。”魏管家突然跳起来指着他喝道,“有什么证据说娘娘是人害死的?”他这样一来,反倒让在场的人有些意想不到。
二王爷泽基向来温和冲淡,言语不多,见众人一时沉默,便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叫板。去请五爷过来,让他给人家个交代。”又对裴家母子说道:“二位,荣王妃虽然是裴家的女儿,但却是荣王的王妃,皇家的子媳。这殡葬一事,还是得由我五弟作主。”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二王爷,此刻的他却全然不同往日的维维诺诺,谨小慎微,显得判若两人。
魏管家听他这样说,只得让人去请荣王过来。突然间灵堂里静得可怕,只有裴夫人的啜泣声,他们母子站在那里,是那样的孤单而悲伤。
过了半日,传话的人回来,却并不见荣王过来。裴家的子弟顿时按捺不住,吵嚷着要动手开棺。荣王府的仆众自然是不肯,围在棺椁前不让裴家的人靠近。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我害怕地往月婵身边靠了靠,她亦是握着双手,焦急地跺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