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老子向管理人提出社会关系方面的要求,认为要能和大怨而不计余怨。这里正话正说,而且是先提出要求后讲理论依据,与前一章的论述方法不同。当时,社会极不稳定,诸侯国之间、君与臣之间、臣与臣之间多有恩怨,老子为了社会的和谐,提出了要从大局出发,以“求同存异”的原则处理好各种关系,以建立和谐社会。
“原文”
和①大怨,必有余怨。
安可以为善②?
是以,
圣人执左契③,
而不责④于人。
有德司契,无德司彻⑤。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⑥。
“注释”
①和。和解。
②安可以为善。安,怎么。善,上策,好办法。此句诸家解释为“怎么可以叫做善”或“怎能称得善行”,似为误解。“和大怨,必有余怨”,说明这是规律。“安可以为善”即怎么样做才可以称得上上策?这样,恰与下文相吻合。
③左契。马王堆甲本作“右契”。王弼注:“左契,防怨之所由生也。”
④责。追讨。
⑤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司,主管。彻,取税。郑玄注:“周法什一而税谓之彻。”
⑥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国语·晋语》有“吾闻之,‘天道无亲,唯德是授’”。常,马王堆甲本作“恒”。
“译文”
和解很大的仇怨,必定会有未消的余怨,怎么做才能算好呢?所以,圣人拿着债券,从容而不追逼。有德的人就像这样拿着债券,无德的人就像收税的人那样斤斤计较地讨要。天道没有偏爱,永远帮助善良的人们。
“解说”
老子说:“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表明老子主张构建和谐社会,主张有怨要和解。但是,和大怨,总有余怨残存,不可能绝对消除殆尽。在这种情况下,应怎样处理才好?“安可以为善”意思就是“怎么做才好呢”或“怎么做才能算好呢”。而不应是像某些学者一直译为“怎能称得上是妥善的解决办法呢”或“怎能称得善行”。这句话不是对前面说的情况进行评价,而是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因为前面已讲得非常明显:“和大怨,必有余怨”。这个“必”字道出了这是一个规律。求大同,必有小异;和大怨,必剩小怨。与“求大同,存小异”一样,老子认为和大怨,可存小怨而去计较。这应成为管理人的一种品德。联系后面的内容,也是这个意思。他接下来说的是认为管理人应像圣人那样“执左契,而不责于人”。这就是“怎么做才好呢”的答案。然后他讲了两个普通但又是由浅入深的道理:
第一,“有德司契,无德司彻”。这是老子在打比喻,认为像“司契”即掌握债券而不紧逼人家还清是有德,是管理人应有的品德;“司彻”是指像收税人一样斤斤计较去紧逼人家缴税这是无德,管理人不要无德,不要太过分。
第二,“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这是老子在讲客观规律:善人有天助,即好人的行为会得到客观规律的支持。换句话说,即好人的行为总与客观规律相吻合,也就容易成功。据《国语·晋语》记载,晋国大臣范文子论福德说:“吾闻之,唯厚德者能受多福,无德而服者众,必自伤也……且唯圣人能无外患又无内忧。”又说“吾闻之,‘天道无亲,唯德是授’”。这里且不说范文子似读过《老子》,其“厚德者”明显是指“善人”。“唯德是授”是指天道规律只对有德之人予以帮助。
正如有的学者所说的,老子不像有的学派那样大讲天命有知。这里的“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可与五章“天地不仁”互相参照。“无亲”也就是“不仁”。天道自然,无所偏爱,按自然规律行事的人,会有好的结果。
老子讲的这两个理由,是为应“和大怨,不计余怨”的思想服务的。即希望管理人懂得这个道理,做有德之人,做善良人。而且,这样能掌握主动权。很多学者都认为老子的重点放在后面,以为是讲哲学,似不妥。
“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即“求同存异”的思想,是建设和谐社会的重要理论基石。周恩来总理就深谙此意,他年轻时就造就了“求同存异”的才能。他说:“善于团结的人,就是善于在共同点上统一矛盾的人。钢铁和水泥是性质不同的物质,把它们结合起来,就变成钢骨水泥那样强有力的东西。科学家能把自然界不同的物质组合、统一起来,难道不能把有不同见解和脾气的人统一起来吗?我们在自己的队伍中,就是要强调统一与团结。统一矛盾并不妨碍个性的发展。”他还以此处理国际关系。胡长明先生在《解读周恩来的迷人魅力》中说,1955年在万隆会议上,他将这一哲理凝聚成“求同存异”四个字。后来这四个字作为体现周恩来卓越智慧的一句格言传遍全世界。一位在20世纪50年代就访问过周恩来的美国记者海伦·福斯特·斯诺说过:“周是一位天生的外交家,终其一生对内对外都起着这样的作用。‘周恩来主义’立基于联络,寻找共同立场和结合的纽带。”周恩来还说:“中国的先人提出的‘大同社会’,比外国人使用的‘community’(公社)这个字似乎要恰当一些,因为中国人叫‘大同’,就说明了有‘小异’,人的关系也是这样,每一个人的思想或有着不同,或大同而小异,这样才能推动事物的发展。”周恩来深知,多样性和丰富性是世界的本色,人民内部在大的方向一致的情况下,差异与其说允许存在,毋宁说应当欢迎。
周恩来“求同存异”的思想有其丰富的内容和多样的表现形式,是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中国式发展,是老子思想等传统文化的现代发展,对当今构建和谐社会起着重要的基石作用。
“诗赞”
和解大怨存小怨
莫学税官讨拖欠
天道无亲有明眼
善有善报会兑现
领导明此好交邦
赢得多助求发展
若是报怨逼人盛
无情无理遭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