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命人将酒菜全都上齐，然后将一众侍从丫鬟全都打发下去，亲自动手给大家倒酒布菜。
二哥举了酒杯向齐云和骆敬之道：“这些日子，齐云和敬之着实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
齐云和骆敬之连忙举杯相迎。齐云将饮尽的酒杯向众人一照，又叹息说：“只可惜这次还是没能将这群山匪一网打净，那些个头头脑脑见官兵来了，早闻风而逃了。”
二哥笑笑，道：“这些人若只有这般胆识，怕也是难以成气候的。齐云不必为此惋惜忧虑。不过，你此番既然已从青州调了兵马，便仍旧自己领着，最近怕是还要你配合着维持京中治安。”
齐云愣了愣，道：“现在天下繁荣太平，京中治安一向很好啊。再说，京中治安不是一向由京兆尹负责的么？”
二哥帮我夹了一块炸茄盒放在我的碟子中，在我耳侧低语道：“这个大概合你的口味，你尝尝看！”他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对我如此亲昵，我有一点点羞窘，便红着脸不声不响低了头吃东西。我咬了一口，发现这茄盒果然外酥里嫩，口感不错。我对二哥点点头，他一脸宠溺地看着我微笑。
仿佛意识到齐云还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答话，二哥又开口说道：“我刚收到列兹传来的消息说是列兹的二皇子下个月要来风城探望他姨母了。大家也知道列兹有两大姓氏，呼延氏和萧氏。呼延氏是皇族，而萧氏则是后族。列兹历代的皇后十之八九都出自萧氏，历代的皇帝都或多或少有着萧氏的血统。列兹皇帝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立太子。他只有两个皇子，而这二皇子不单是先皇后所生，背后更是有先皇后娘家萧家的支持。因此，这二皇子呼延瓒，身份是极为重要特殊的。”
“呼延瓒来风城真的只是探望皇后？”
“书信上是这么说的。”二哥的声音淡淡的。
“那呼延瓒是个什么样的人？”
“传闻说他身形高大，面容邪吝，性格暴躁，贪杯好色。不过，百闻不如一见。见了面才知道真人究竟如何！”
“既然他是萧氏皇后所出，为何迟迟没有被立为太子？莫不是因为他性情乖张不为列兹皇帝所喜？”
“倒确实有传言说列兹皇帝更喜爱大皇子。不过君心难测，凡事不能看表面，列兹皇帝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那阿煜，你的意思是让我领兵协助京兆尹加强京中巡逻，保护呼延瓒的安全？”
“嗯，不过，你并非协助京兆尹。我会特别指派你负责保护呼延瓒，你只需替我死死盯住呼延瓒就好，京中其他事务仍有京兆尹负责。但凡是涉及呼延瓒的事，皆由你处理，须向你报备，任何人不得僭越。”
“好。”
“你若需要支援，敬之可以助你。若有不决之事，可及时来问我。”
“好，我明白了。”
二哥点点头：“你既要保护呼延瓒的安全，更要保护京都的安全。所以，你要把他给盯牢了。书信上说他将在下月初抵达风城，不过你需早作准备，从现在开始便要随时留意京中的动向，凡有异常的人和事都需密切关注。”
齐云收了笑容，严肃地承诺：“阿煜，你放心！”
二哥看看他，微笑，点头。然后他又转向左弘毅道：“弘毅，你前些日子跟我提的那事情，我考虑了觉得可行，而且必须做。我朝由于铁矿匮乏，历来兵力扩张就受到极大的限制。列兹铁矿资源丰富，冶铁技术高超，但一直限量向我国出售铁矿。卖到我国的那一点铁矿要价极高。这些年，我们费尽心思发展商贸，四处购买铁矿，发展冶铁技术，但效果并不理想。邻国的月氏虽然跟我们互通商贸，但其铁矿多在其西北部，要运到我国，路途遥远，且要行经许多山路，因此成本高昂。我们若执意还沿着这种思路发展，很难赶上甚至超越列兹。即使我们也在向其他国家定制兵器，但毕竟还是受制于人！”
停了停，他又接着说道：“你那个构想，我觉得非常好。西岐原本就盛产烟花，因此原料我们是不缺的。所需要的工匠技师、财物银钱我也会设法尽快安排调拨。”
左弘毅接口道：“好。西岐那边我可以引荐一些可靠又有经验的工匠师傅参与进来。”
二哥点头，又道：“嗯。这事儿我原本也想悄悄安排在西岐进行。京城人多眼杂，难免出纰漏。西岐本就是烟花爆竹之乡，倒也算是个掩护。至于工匠和钱银，我打算以修建西岐临海行宫的名义调集派遣。我跟工部的罗意简讨论了一下，他说这事儿毕竟之前从没有人做过，从构想到实际总归还有很大差距，因此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这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原本也未指望在一年半载就能做成。三年，只要在三年内能够成功，就很好。”
齐云和骆敬之似乎还没弄明白二哥跟左弘毅讨论的是什么事，尚且一脸疑惑，不过我却隐约猜到他们大概是想利用制作烟花爆竹的材料技术在军事方面有所发展和应用。我曾在书中看到西岐有利用制作爆竹的材料炸山开石的例子，但这个如何在行军打仗时应用却完全不曾听闻。
虽无先例可查，二哥和左弘毅谈论着这件事却都显得踌躇满志。左弘毅目光坚定地看着二哥，郑重说道：“好，三年，三年我们一定将这件事给做成。”
二哥脸上的笑容绽开，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事儿，我们须从长计议，你当然得参与进来。不过，我还需找个合适的人派到西岐来实地主导这件事的推进。你，弘毅，我不想把你再派到西岐去。”
左弘毅面露疑惑地看着二哥，等待下文。二哥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弘毅，你三叔前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精力便不如以前了。处理起幽州事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那时候你还在西岐，叶信便主动请缨往南部去给你三叔帮忙！不过，南部的语言风俗都与别处差异很大，外人过去适应起来总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叶信也是刚刚娶了新妇成了家的人，我有意用你将他换回京中，你意下如何？”
左弘毅闻言垂了眉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我父亲向来也只将我视作黎家的人，又如何放心让我插手南部的事务？”
二哥倾身给左弘毅将酒杯重又斟满，似乎很随意地又说道：“若弘毅觉得眼下还不想去南部，那便留在京中帮我吧。户部的王尚书年前告老还乡了，这大半年都是太傅兼着户部的事务。新提拔的侍郎徐平资质是不错，不过太年轻，经验不足，多半的事务还是太傅在操着心。太傅一向还管着吏部的事，这吏部原本也是个繁杂不易摆平的地儿。这些年太傅手下原本也是培养了不少人的，不过都给我东借西调的，都给派出京了。再过几个月，又赶着秋试，只怕更忙了。既然你留在京中，我便想让你帮着太傅处理吏部的事务，你看如何？”
左弘毅看看二哥，又看了我一眼，沉吟着没有答话。二哥轻轻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我看他一眼，便向左弘毅道：“我爹爹今年真的比往年更忙得紧了呢，连跟我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少了。左哥哥便帮帮我爹爹吧，子衿在这儿先谢谢你了。而且，我瞧着你处事的风格，跟我爹爹也很相似，你们若共事一定十分默契！”
左弘毅看了我说完这番话，终于微笑起来，他看了二哥一眼，对我说道：“好吧。我既然留在京中，当然也不能无所事事。阿煜既然要我跟着太傅，我便跟着太傅。只是我才疏学浅又缺少经验，倒是要太傅多费心指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