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舍错落,院落重叠,娄家虽说是穷书生书俊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过生活却比他富裕了不知道多少倍,扶着赵卿历穿过花香四溢的庭院时,董翰就对这个拥有两进院落的娄家有了初步的认知。
只是令她搞不懂的是,这可以算作是【中产阶级】大户人家的娄家,拥有这么多房产竟然连一个【知使】的佣人都没有,在后面别院内住下后,问了满脸沮丧的书生,董翰和赵卿历才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原来,娄家的老太太不但吝啬还喜欢算计,是这居安胡同内出了名的铁公鸡,她一生除了抠门外,就只剩下刁钻刻薄。
几天前,娄氏刚刚因为财务问题跟手下仅有的三个佣人闹翻啦,具体说来也就是故意克扣【农民工】工钱,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忙碌了几个月,却拿不到属于自己的家用,泥人都会有三分火气的,何况下人乎!
一怒之下,丫环小玉,大师傅陆云,和兼职花匠,杂役,农夫的牛大经过商议后,他们这三个下等佣人决定炒了她,并向街坊四邻大肆宣扬娄氏老太太的种种待人接物的【好处】,让所有人都彻底认清她的真面目。
这不嘛,【榜样的力量】是无限的,有了前车之鉴,多半当地人都不肯再来娄家做下人,也因为娄青在衙门内的公事太忙,没顾上回来规劝他这老母改掉恶习。
所以说一时半刻内,娄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佣人,这也就是偌大的院子内为什么只有娄氏一人孤孤单单的原因,不过这精于算计的老太婆认为没有了下人的开销,便省下了许多银钱,倒也乐得清闲。
刚才董翰和赵卿历进门时,她之所以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是因为书生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赌上的缘故,他承诺每日会给她一吊钱做为费用,而且娄氏也说的明白,她只管住宿,不管伙食,吃喝还要另算。
“书生哥,一切全仰仗你啦,快去弄些吃的,放心吧,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听着书生如此诉苦,董翰的头也不禁大了三圈,扶着赵卿历在床榻上趴下休息后,她和书生来到院中,用手一指前面的厨房,董翰不怀好意的媚笑道。
“可是娘娘,我有困难,……”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书生无奈的叹息道,他刚想说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他这大老爷们乎,可还未等他再往下说,对方的董翰便笑着打断了他。
“书生哥,我知道你有困难,这年月谁没有困难,你看到没有,我这么漂亮,还要穿着男人的衣服,这不也是形势所逼吗?等度过这几日后就会有转机的,困难不可怕,只要我们拥有战胜困难的决心,放心吧,只要你照顾好皇上和我这个未来的娘娘,永华富贵定会指日可待的,明白吗?快去吧……”笑的更加妩媚,她挤眉弄眼的冲书生说道。
疯啦,这么漂亮的女孩竟然疯的如此厉害,真恶心,半男不女的打扮还愣要装柔弱,再多看她两眼自己一定会吐掉的。
“娘娘,小人没困难啦,”实在受不了喋喋不休的董翰,总感觉她像一万只苍蝇般在耳边嗡嗡不停,受不了啦,书俊路再次展现出逃命时才有的风驰电掣,瞬间冲进厨房后,他奋力的带上屋门靠在上面不断喘息起来。
“哼,好个狼子野心的童孜妺,枉朕以往这么宠爱她,没想到这三八竟然私通ju花会要图谋我赵家的江山,当真是气死朕啦,咳~~咳~~咳……”房间内,赵卿历回忆了今天的过往,再加上董翰在旁边有意无意的提醒,他很快他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激动下,赵仁宗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如此恼恨童孜妺,正是董翰所希望的,因此未敢怠慢,急忙挨着他坐在床边,轻轻的替他捶打着后背,运功慢慢梳理着赵卿历烦躁的气息,董翰同时温柔的安慰道:“皇上,您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事情很顺利,现在只要赵卿历回宫,那个假皇上和童孜妺就只有死路一条,自己被他封为皇妃娘娘更是指日可待,只是董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赵卿历虽然明白是童孜妺陷害他的,却还是把毫不知情的ju花会跟今天的贼人联系在一起。
“哎,万岁爷你稍安勿躁,小心隔墙有耳,臣妾有话要说,”见他咬牙切齿恼恨不已的抓住枕头,一副要报复一切的模样,轻轻叹息一声,给他按摩肩头的同时,董翰小声柔柔的道。
“金莲,你是朕现在最信任的人,将来也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有什么话就说吧,”侧身抓住董翰的小手,赵卿历做【深情表白】状,语调也随即降低到窃窃私语之态。
“嗯,万岁爷您不觉得绑架我们的那群黑衣人,是故意让我们误会他们是ju花会的人吗?哪有匪徒作案时还口口声声报出名讳的,他们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扫视了一眼紧闭的门口和漆黑的窗棂,董翰继续压低声音道。
“嗯,有道理,让我想想,哦,明白了,这是贼人们故意混淆视听用的手段,他们根本就不是ju花会的人,也对,如果真是ju花会干的,那朕的爱卿零零豆一定会提前通知朕的,不是ju花会,会是谁呢?跟童孜妺这个小贱人有关,……难道是西夏内奸,”经过董翰提醒后,赵卿历终于恍然大悟的说道。
后知后觉的他反应是有点慢半拍,不过能这么快便及时醒悟,看来这被民间称为须有外表,实则头大无脑昏庸无能的【昏君】赵仁宗,也不是太过蠢笨,稍作调教一番,有自己在一旁辅佐的话,他还有救,想到这里后,董翰暗暗点了点头。
“嘘,皇帝哥哥,小声点,千万不要让那个姓书的听到,这种有损您颜面的事情咱们现在要对他保密,否则一旦传到民间,一定会被百姓们以鹅传饿的,一旦谣言四起就一发不可收拾啦,”小心驶得万年船,因此董翰急忙打了个适可而止的手势。
话虽不错,不过她前生毕竟是个没读过太多诗书礼教的混混,一时着急,对于成语运用太欠火候她竟然说出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
听到以鹅传饿这四个挨不着边际的词组从她嘴里说出来后,满腹诗书,自认为更胜南唐后主李昱一筹的赵卿历,顿时迥异的瞪大了双眼。
“嗯,金莲,你好像说错了吧,应该是以讹传讹,而非是以鹅传饿吧,不过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就是这诗词歌赋,”“回皇上哥哥的话,臣妾自幼出身穷苦人家,五岁便死了爹娘,我和哥哥为了生计只好沿街乞讨……呜呜呜……”
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说一般民间村妇,谁又听说过皇家后宫内的妃子全是些不懂诗词歌赋的庸才,既然承诺让她入主后宫,赵卿历就对她的文采十分的在意。
虽说对诗词歌赋,四书五经这些文人墨客们引以为豪的东西自己一窍不通,可察言观色却是董翰的强项,她看赵卿历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自己没学问抱有很大的成见,因此她急忙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将自己编排好的【超级洒狗血苦情身世】对他娓娓道来。
“唉,这样啊,金莲别哭了,你的苦楚我都理解,”深情的抚mo着伏在床头上哭泣董翰,赵卿历不断安慰道,最后他又冲止住悲声的董翰道:“金莲,放心吧,等咱们回宫后,朕就给你找几个先生,”咦,还是要恶补那些枯燥无味的古文啊,本来以为能逃过一劫的董翰差点再次摔倒在床上。
“对了金莲,你可有你哥哥潘金的消息,前些天他离开皇宫去了ju花会做卧底,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到现在也没有他的消息,朕很担忧啊,还有就是金莲,你的武功也这么厉害,是你哥哥传授你的吗?”抓住董翰的小手,突然赵仁宗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疑惑的侧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追问道。
“回皇上,臣妾也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哥哥啦,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具体的情况,不过皇帝哥哥你请放心,臣妾和哥哥自幼便跟着花子叔叔学艺,后来又巧遇高人传授,我哥哥他武功高强,人又机灵一定会不辱使命的,”不知道面前的赵卿历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董翰总感觉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啦,唯恐他再追问下去,她急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
接下来半个时辰内,趁书生老不情愿的下厨之际,董翰抽空用师娘教给自己的绝顶轻功捕风捉影,光顾了一下胡同口的药铺和裁缝店,盗取药材和服装的同时,她还顺便顺手牵羊的拿走了几十两【活动经费】。
当然啦,盗亦有道,药材先生和裁缝老板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她已经留书说是暂借的,不过落款的署名是书俊路那个倒霉蛋而已。
嗖,从虚掩的窗子跳进来不久,外面就响起了书俊路的脚步声,“娘娘,饭菜做好了,你看,”毕恭毕敬的敲了敲门,书俊路在门外的台阶上问道,“端过来吧,等忙完这些你就去休息吧,”装做若无其事的坐下,董翰吩咐道。
“是,”答应一声,经过董翰允许,书生将饭菜送过来后,就像躲瘟神一般迅速逃离了这个别院,“唉,书生哥,你跑那么快干嘛,人家本来想将银两交给你的,可,”摸了摸怀里的银两,董翰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屋内走去。
红红的烛光下,赵卿历呲牙裂嘴的趴在床边,“万岁爷,您慢点吃,先喝口粥,别被噎着了,”逃命到现在,整整七八个时辰粒米未进,两人早就饿得要命,虽然书生的手艺一般般,但两人还是吃的津津有味的。
就这样,一顿平常人家的饭餐,反倒成了身为九五之尊的赵仁宗今生从未有过的快乐体验。
那个不要工钱的佣人跑了,没办法,吃完东西,董翰只好亲去厨房刷洗碗筷,接着给赵卿历煎药,烧水,然后伺候着他喝下药,擦洗身子,最终在他屁股上撒上疗伤的金疮药,重新用细纱布包扎好,又换上宽松的睡衣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更天。
期间,赵仁宗也弄清楚他屁股上的毒都是董翰不畏生死,一口一口给他吸出来的,感动的同时,赵卿历也暗暗发誓,最近几天,自己一定不能去亲吻触碰那张诱人的小嘴,不然心里一定会留下承受不了的阴影。
夜深啦,折腾到现在,腹内不再饥肠辘辘的赵卿历很快就闭眼混混睡去,片刻后,滋~~滋,桌台上的烛火还在慢慢的燃烧着,可屋内的两人都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睡熟啦。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执拗一声,娄家的大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书生探头探脑的向董翰所在的别院内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后,他才蹑手蹑脚的踱步到门外,轻轻的带上黑油漆的大门,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开封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