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扫视了一眼动弹不得的五个斯巴国人,淡淡地道:“灵儿,你动手未免太过了。”
被叫做“灵儿”的白衣女子低眉敛眼,又恢复了原本的温婉娇媚模样,低声道:“主人教训得是。”
阿奴瞪着一双大眼,似乎是不明白二人的对话,甚是天真地问道:“李家哥哥,我觉得灵儿姊姊很厉害呀,一下子就打倒了这么多坏人。为什么你还要说她?”她看着断手折足的五人,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是有灵儿姊姊一半厉害就好了!”
她正感叹着,一旁的明昊玥已吐得面青唇白,三个女子的注意力都在老板身上,只有悟心急得团团转,想要扶明昊玥起来,明昊玥却又不要他扶,自己扶着一张桌子慢慢站起来,闻到血腥气,又是一阵大呕。这时众人才把眼光转到她身上。
老板朝灵儿道:“你去帮这位姑娘一把。”
灵儿依言过去扶起明昊玥,明昊玥低声道谢,那老板听到她的声音,轻轻地“咦”了一声,说道:“你的声音……”
他似乎有些恍惚,一双漂亮的眸子缓缓地在明昊玥脸上打量了片刻,眼中的惊异之色越来越浓,明昊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她素来沉得住气,这时也不多说什么,就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轻声道:“这一切事由,都是由我而起,真是对不住了。”
老板的眼光停留在明昊玥的脸上,过了良久,才像是忽然惊醒似的收回来,说道:“不,这几人如此凶横骄蛮,只怕为非作歹已久……”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那林姓女子性急,抢先说道:“这种人渣,死了也是白死。再说我们逍遥酒楼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来这里撒野!小妹子,不干你的事,别想太多!”她快人快语,性格十分直爽,悟心向来和她最好,闻言也不禁一笑,但看到明昊玥脸色苍白,又有些担心。
老板先是不语,隔了一会才道:“悟心,你这位朋友,可是中了什么蛊毒?”
悟心奇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老板朝地上躺着的几个斯巴国人一指,说道:“你那点易容术,自以为瞒得过所有人么?你去搜搜这人身上,看有什么。”
悟心被他一语提醒,啊了一声跳起来,果然从那抓住明昊玥的斯巴国人脖子上找出一颗碧绿的珠子来,那珠子通体澄澈,熙熙放光。就连林姓女子也忍不住感叹:“原来人不可貌相,这家伙身上居然带着冰心珠!”
冰心珠是云泽的特产,可解一切幻象。无怪这人能够一眼看出明昊玥的易容术,此珠十分贵重,这斯巴国人如何得来,就难说了。
老板从悟心手中接过那冰心珠端详了一会,忽然转头对明昊玥道:“这珠子能解一切幻象,对你所中蛊毒虽然没有解毒作用,却可以保护主人不受幻术所害。小可不才,略识相人之术。姑娘眉宇间颇有黑气,只怕近来曾受幻术所扰,以后……不妨将这珠子佩戴在身上吧!”
他话中未尽之意,在场各人都听得出来,明昊玥本待不要,但是这老板声音如此恳切,语气又温和,加上悟心频频使眼色要她收下,便红了脸谢过,将冰心珠接了下来。
老板将珠子赠与明昊玥后,轻轻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疲惫。那白衣女子低声问:“主人累了么?”
老板缓缓点头,又道:“灵儿,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主人。”
白衣女子柔声道:“灵儿向来只当主人是主人。主人累了,灵儿推你下去休息吧。”她瞧了瞧地上的几个斯巴国人,说道:“至于这些人,阿奴和林姐姐自然会处理的,主人不必担心。”
她的声音实在柔媚,和方才动手时的狠辣有着天壤之别,老板轻轻点了点头,向明昊玥和悟心说了句“失陪”。那白衣女子便取了一张毛毯,轻轻披在老板的膝盖上,推着轮椅慢慢离开了。
悟心对那白衣女子向来有些害怕,加上又见明昊玥脸色不好,便打定主意要溜,忙向林姓女子笑道:“林姐姐,我们先回去了。”
林姓女子也不阻拦,笑道:“你这小鬼,每次来都惹祸。走了也好,不过你身边的小美人可得留下。”
她语气不过是说笑,悟心却是情急关心,脱口便道:“那可不行。”
刚巧明昊玥也急道:“那怎么可以……”
二人异口同声,那林姓女子不觉笑了起来,明昊玥和悟心都满脸通红,这时那红衣的小姑娘阿奴忽然走过来,拉住了明昊玥,她比明昊玥矮了小半个头,明昊玥见她扬起一张小脸,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住自己,神情恳切地问道:“你不要走好不好?陪阿奴玩!”
她说着忽然把脸贴到明昊玥身上,深深地嗅了嗅,显得十分陶醉,说:“你好香,阿奴喜欢。”接着像是变戏法一般掏出那对她用来做武器的小红蛇,几乎带点炫耀地递到明昊玥身边,又说:“阿奴的红宝最乖了,给你玩好不好?”
那对小红蛇十分温顺地躺在阿奴掌中,明昊玥还是第一次这样近地看到模样如此诡异的小蛇,吓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看到阿奴脸上的神情,又不好扫她的兴,硬着头皮道:“我不玩这个的,小姑娘,你还是把他们收起来吧!”
她说着还是忍不住悄悄后退了一步,这时那对小红蛇像是嗅到了什么奇怪的气息,忽然昂起了脑袋,嘶嘶地吐着信子,明昊玥再也忍不住,呀地一声大叫,往后一跳,躲在了悟心身后。这时那对小红蛇盘曲的身子忽然竖得笔直,嘶嘶声大作。同时一声尖利的叫声自明昊玥袖子里发出,搜宝鼠乖宝窜了出来,站在明昊玥腕上,张牙舞爪地,全身白毛都竖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阿奴见到搜宝鼠,也是一惊,口中嘘嘘几声,两条小红蛇本来十分激动,听到她的呼喝,便又将身子缩了回去,但是仍旧昂着脑袋,十分戒备地瞪住搜宝鼠。明昊玥也将搜宝鼠喝止住,一旁的林姓女子十分惊讶地道:“没想到这里还会有搜宝鼠……”
那对小红蛇对搜宝鼠十分忌惮,阿奴连声呼喝,小红蛇还是直直地瞪住搜宝鼠,昂头吐信,搜宝鼠不甘示弱,身子弓起,后足发力,就要窜出去。
眼看这两蛇一鼠就要打起来了,半空中忽然“琤”地一声响,一阵淡淡蓝雾散开,小红蛇和搜宝鼠都细声细气地打了个喷嚏,便都倒在了各自的主人掌中。
明昊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阿奴已经大声欢呼起来:“国师哥哥!”
她身子一扭,便蹬蹬蹬地朝前方奔去,红衣的小小身影像是一团火焰,投入到一个白衣男子的怀抱里,接着她清脆如铜铃的笑声飘散在空气中,明昊玥听到她快活地嚷着:“国师哥哥,阿奴好想你。”
这小姑娘实在是率性之极,她身量娇小,这时便要翘起脚去亲那白衣男子的面颊,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她,阿奴仍是抱着他不放手,又笑又叫的。
林姓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笑骂道:“阿奴,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男女有别,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可不能这样随便抱别的男人。”她话虽然这么说,语气却只是嗔怪而非责备,然后弓腰向那白衣男子施礼,“忆如见过国师。”
那男子淡淡一笑,说道:“不必多礼。”声音柔和,接着他牵着阿奴的手,朝悟心这边走过来,白袍带风,翩翩然好似仙人落入凡间。说来也奇怪,方才还是一片腥风血雨的酒楼,这男子一出现,就仿佛是一阵清风一般,将所有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净。
悟心红了脸,吃吃地叫一声“师傅……”
明若一看到悟心,浓秀的眉毛便是微微一皱,神情大有责怪之意,明昊玥见他朝自己看了一眼,又转头对悟心道:“悟心,你可知错?”
悟心见师傅看一眼明昊玥,便向自己发问,心里明镜似地,他机灵得很,急忙道:“徒儿错啦,徒儿不该偷偷带这位姊姊出来玩,徒儿以后再也不敢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出愁眉苦脸、痛改前非的样子,就算明昊玥,也看得出那是故意装出来的,一旁的林忆如和阿奴已经憋不出,“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阿奴更是伸出一只小指刮自己的脸颊羞他:“悟心哥哥错啦,打屁股!”
她说话天真之极,又毫无心机,明昊玥倒是很喜欢她。悟心低着头,偷偷去看明昊玥的脸色,不料明昊玥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看阿奴,倒是林忆如朝悟心挤了挤眼睛,神情颇是促狭。明若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徒儿有些顽皮淘气,也不想在外人跟前多说什么,便道:“出来玩够了,就回去吧!”说着又朝明昊玥道:“我在园子里遇见令堂,她正四处找你,着急得紧。”
明昊玥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时忘记和母亲说一声,如今她和母亲凌氏相依为命,彼此都是对方最深的牵挂,这么失踪了几个时辰,不知道凌氏急成什么样了呢。她“呀”了一声,忙道:“我这就回去。”
悟心忙道:“外面乱,我和师傅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