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隐在树林边的锦五感到一阵惊心,他没想到这个佟小姐竟然如此强悍狠辣,根本不计被狙击步一枪爆头的后果,竟然骤然调转枪口将口出秽言侮辱她的阮雷笋大腿击伤。
噗!
一声绵柔中夹带着锐利啸音的枪响过后,锦五看到佟小姐的手枪竟然脱手而去,那黑瘦兵痞竟然一枪将她的手枪击飞。
佟小姐原本握枪的手上鲜血淋漓,鲜红的血与白嫩的手形成强烈的反差,令锦五感到一阵揪心。她的手还是太过娇嫩,狙击枪子弹射在手枪上震裂了虎口。
紧接着,噗噗噗,数声枪响,黑瘦兵痞在女子身周频频点射,令她动弹不得。
“臭娘们,竟然向我开枪!”阮雷笋坐在地上掏出腰间的手枪挥舞,龇牙咧嘴地叫嚣着。
锦五心说:这佟小姐用的是什么破枪,杀伤力也太弱了,竟至于阮雷笋还有心情骂人。
叫骂了一阵子,阮雷笋一边从身上取出止血带处理和包扎着伤口,一边对另一辆吉普车驾驶位上的少年兵痞喝骂道:“还塌麻傻看什么,赶快跟黑狼一起把这臭娘们拖上车!”
少年一脸麻木的神情,目光呆滞,仿佛魂不附体一般。他慢腾腾地下了车,步步逼近那位佟小姐,叫黑狼的兵痞也攥着狙击步枪逼迫过来。
佟家小姐脸上掠过一抹轻蔑的笑意,坚定的神情中带着凄切之色,她两手一扽,一下将上衣扯开,锦五和三个兵痞顿时目瞪口呆。
锦五感到眼睛一阵热辣,虽然佟小姐那傲人的胸围和纤细的蜂腰极为惊艳,但于他却是无感,真正灼痛他眼珠的是那曼妙身体上缠绑的数颗手雷。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风姿卓然的女子如此彪悍玩命,竟然早已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
黑狼冲阮雷笋哇哩哇啦地说了几句话,锦五听出黑狼讲的是图罗语。
谷地里住着许多图罗族人,锦五从小就经常和这些人接触,天长日久已完全通晓他们的语言。黑狼在向阮雷笋请示,他提议快速出枪击伤佟姓女子的双臂,不给她引爆手雷的机会,然后将她生擒。
“不行,老板有交待,不准伤她一根寒毛。”阮雷笋同样用图罗语回答,拒绝了黑狼的建议。
黑狼坚持已见,继续说道:“可是,刚才这女人的枪声很可能已经招来洛园的卫队。如果洛园卫队很快赶过来,我们都无法脱身。一旦我们被洛园抓到,按洛园的规矩,每人至少会被剁掉一只手。而且我们的身份被识破后,老板也会有大麻烦。恐怕到那时老板为洗脱自已,极有可能将我们抛弃,我们会因违反军纪、劫掳平民的罪名受到更加严厉的制裁,甚至丢掉性命。”
“好吧。”阮雷笋迟疑一会儿才说:“不过,希望你尽量不要把她打成残废,老板惦记这个女人和铭文残片很久了,我们总不能劳而无功吧。”
锦五所在的位置离黑狼不过五米远,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意识到佟小姐所处的情势愈发危急,自已如果再不出手,她势必会被击伤双臂掳走。
锦五抬起手,一片蔚蓝色的柳叶状光刃倏然浮于指尖之上。他有十分的把握,只要手指轻抖,这片光刃就会瞬间穿透黑狼的后心,令他一命呜呼。
可是,他突然犹豫了。
眼前的兵痞,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不给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正如被激怒的野兽会疯狂地扑食人类。可是,杀人这件事,于锦五来说从没做过,一想到今天有人要命丧已手,而且要剥夺的还不只是一条性命,他便感到一阵慌乱。
更重要的是,校长的耳提面命犹在耳际,若非自身处于生死关头绝不能暴露武道修为,否则最轻也要被他老人家惩罚面壁思过一个月。一个月当中,每天的餐食只有一顿稀粥加咸菜,那种受罪难熬的日子他和杜岸都曾领教过。
为救下这无辜的女子,受罚锦五也认了,可诛心的是,以前他和杜岸受罚,校长都会陪同他们一起受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还要连累校长这年近七旬的人一同受罚,值得吗?
锦五正犹豫之间,黑狼已经举起了狙击步枪。
见此情景,锦五怒火中烧,真想一抖手用光刃将黑狼射个透心凉。
可是锦五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已鲁莽行事不单是受罚的问题,搞不好还会给锦绣坪和校长带来灾难。这些兵痞的背后是横行跋扈的军阀,他们手握重兵,为祸一方,得罪了他们后果不堪想象。
锦绣坪中有少数武道方面优异的学子都以凝炼光刃为克敌致胜手段,而玄灵元力凝成的光刃攻击人身造成的创口具有太过明显的特征,如果今天这些兵痞横尸当场,日后被发现,锦绣坪的人必然是首当其冲的嫌疑对象。
除非将在场的三个人统统杀掉,不留活口,然后来个毁尸灭迹。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锦五就近乎本能地否决了这个闪念。他还没有强大到能独自承担如此绝然行事的后果,因此这种念头也只能是一闪而逝的念头。
无论如何锦五都不想给锦绣坪带来祸患。可是佟小姐的身家安危已处于千钧一发之际,再不出手,将铸成大错。
情急之中,锦五脑海灵光迸发,有了主意。他一抖手,柳叶状的光刃如电射一般飞空而去。
砰!
阮雷笋和黑狼浑身一震,就连那神情麻木的少年兵痞都不由自主地将脖子扭向大路上的吉普车。
停在佟小姐车前的那辆吉普的一只车胎发出了沉闷的爆响,车身随之发出一阵颤动。
“真见鬼!”阮雷笋怒骂道。
可是他话音未落,又一声爆响传来,佟小姐车后的那辆吉普的一只车胎也瘪了。
“塌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地上的阮雷笋气得差点跳起来,他捂着大腿上的伤口对少年兵痞吼道:“你塌麻赶快去把备胎换上。”
一直阴沉冷酷的黑狼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再次举枪对准了佟小姐,可是他的枪还没响,空气中两阵狂暴的声波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又有两只车胎爆裂了。
少年兵痞回过头木然地望向阮雷笋,二辆车朝向树林的四个车轮全部爆胎了,令他束手无策。
“把轮胎拼凑到一个车上。”阮雷笋气急败坏,简直要发疯了。
“有人在暗中保护这个女人。”黑狼用图罗语向阮雷笋发出警示,“也可能是那些成心和我们作对的家伙在搞鬼。”
“会不会是洛园的人埋伏在这里?”阮雷笋的脸色也阴沉起来。
黑狼突然一个转身,将狙击枪对准了锦五所在的方向,通过瞄准镜仔细搜索着。
锦五心中一惊,难道自已被黑狼发现了?他侧身立于大树之后,屏住呼吸,将光刃凝于指尖之上,做好了猝然出手的准备。
噗!噗!噗!
三发子弹从锦五的身前身后飞掠而过,最近的一颗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脑门。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汽车的鸣响声,听觉敏锐的黑狼脸上顿时失色。他放下枪急切地说:“不好,洛园卫队来了!”
“撤!快撤!”阮雷笋冲少年兵痞吼道:“快扶我起来!”
黑狼用枪一指佟小姐,恶狼狼地问道:“这个女人怎么处置?”
“我想一枪打爆她的脑袋,你觉得老板会同意吗?”阮雷笋没好气地用图罗语回答着黑狼,咬牙切齿地站起身,“别管她了,还是保命要紧。我们从树林里走,我料洛园的人也不敢追。”
黑狼和少年兵痞扶住阮雷笋,阮雷笋堆起笑容,神色谦恭地对佟小姐说:“佟小姐,今天多有得罪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佟小姐淡淡一笑,说道:“如果方便,再见面时我会取你的性命。”
阮雷笋悻悻地摇摇头,不再说话,被两人搀扶着走进了树林。
锦五静静地站在大树后,他不敢贸然出去,他知道那个狡猾的黑狼也许正躲在某棵树上用狙击枪寻找着猎杀的目标。
没病死不了人,两辆车无缘无故地接连爆胎,兵痞们已经怀疑有人在暗中动手脚。刚才黑狼火力侦察时射点之准足以说明此人的可怕,锦五可不想去触霉头,给黑狼当活靶子。
看到三个兵痞狼狈地溜掉了,佟小姐长舒口气,身体一下瘫软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大路上的吉普车从油箱部分猛烈燃烧起来。佟小姐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冲到她的车旁,拉开车门,从中抓起一个皮包,然后疾速奔向树林。
佟小姐刚刚钻进树林,大路上便发出连串的爆炸声响。
“啊!”
惊魂甫定的佟小姐冷不丁看到站在树后的锦五立时吓得亡魂皆冒,一直架在鼻梁上的太阳镜也掉在了地上。
佟小姐整个脸孔露出的霎那,锦五只觉得晦暗的密林中顿时划过一抹亮丽之色,他心头突跳,一下被眼前这张白腻美艳的脸庞所吸引。
佟小姐生得柳眉杏眼,唇红齿白,妩媚中散发着几分英武干练之气,一看就是经过历练,见过世面之人。单冲她敢于孤身进入胭河河谷这块法外之地这一举动,就足以说明这个容颜明丽的女子胆识过人,有巾帼之气。
锦五对这美丽而勇敢的女子心生好感,他不动声色地伸手从背篓中抽出一棵药草,递到佟小姐面前,轻声说:“小姐,你的手受伤了,你把这棵药草上的叶子嚼烂敷在伤口上,很快就会止血消炎的。”
佟小姐戒备地打量着锦五,冷漠地说:“谢谢你的美意,可是我讨厌草药的味道。”
“你是不相信我呀。”锦五感到有些郁闷,“我并非你想象中的坏人。”
虽然对佟小姐的冷淡感到十分不爽,但锦五还是将药草挂在旁边的树枝上,小心翼翼地向林中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