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杨帆就跑到了锦绣坪,兴冲冲地告诉锦五,报考洛园的笔试成绩发布了,锦五的成绩荣登榜首,独占鳌头。
虽然这个喜大普奔的消息在锦绣坪的人们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锦绣坪里还是一片欢腾。多年来,每逢洛园招考,笔试的前几名总是被锦绣坪出去的人囊括,这次也不例外,锦五第一,锦六第二,一个叫钱啸的小伙子考了第三名。
锦公普找到锦五,让锦五随他去后山见一个人。于是两人沿通往锦绣峰的青石路拾级而上,边走边聊。
在山峰半腰处,锦五见到了一位正在大石上盘膝静修的老人。老人一身灰色袍服,脸膛红润,身姿挺拨,虽然两眼闭合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威势,一副凛然的强者风范。
“这位先生修炼的竟然是伏波心经?”
锦五修炼伏波心经日久,自然熟悉修炼者自修时周围元力场的波动。他从四周绵密的玄灵元力场和蓝色光晕中立时感知灰袍老人与自己修炼的是同一种秘术。
“听师兄说你八品玄灵元力竟然能外放冥域渊薮,耳闻不如亲见,请你施展出来吧。”灰袍老人微微睁开眼睛,点点头,似笑非笑地望着锦五,然后又合上眼皮。
锦五将目光投向锦公普,没有校长的允许他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展露这门秘术。
锦公普微微一笑说:“小五,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弟李纯一,你就叫他李先生好了。”
锦五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从小就一直跟在锦公普身边,从来未曾听他说起有个师弟。锦公普平时从不跟别人讲他自己的事情,包括对朝夕相处呵护备至的锦五也是口风甚严,今天他突然间冒出这么一个师弟,锦五不禁暗暗嘀咕,真不知道校长老人家心里埋藏着多少秘密。
“李先生好!”
锦五没再多想,问候了一声之后轻灵地跃到李纯一对面的一块高石之上,盘膝坐下,静敛心神,凝聚玄灵元力。他身周的空间一阵轻颤,顿时一片细密的蓝色光波从他身体向周围发散开来,立时形成一个水蓝色的光罩,而且光团越扩越大,很快就将在场的三人笼罩其中。
“你只是八品玄灵元力,外放出的渊薮竟然如此宏大,而且元力如此精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李纯一惊讶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简直不敢相信以你这般年纪,竟然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锦公普微微一笑,道:“师弟何尝不检验一下?”
“好!”李纯一说着骤然出手,一道蓝色光刃从他手臂射出,直朝光罩撞去。光刃击在光罩上,立时有一部分猛烈向外突出,如同鼓起的气球被人用硬物从里往外捅了一下。
啵的一声,光罩出现一处裂口,李纯一纵身从中跃出,他身体刚刚全部脱离光罩,强大的元力如潮水涌来,被击破的光罩又恢复如初。
李纯一凝神发力,天空中突然蓝光潋滟,一只巨大的蓝色光刃悬在他的头上。光刃忽然碎裂,化成如豆大的蓝色光刃铺天盖地袭来,三丈方圆之内的草木立时千疮百孔,光罩附近的树木落叶纷纷,枝桠断折,而光罩上除了发出雨打秋蓬一样的声音之外,未有一处破漏。
李纯一收了玄灵元力,锦五也收功跳下高石,他和锦公普身上无一片落叶,一丝木屑。
“刚才我以五品元力施出伏波之刃,又将光刃裂解成细小如雨般的锐利光刃,没想到竟然无法攻破你这八品元力的渊薮镇守,实在是难得!”李纯一为人虽然冷傲,但这一番话却并无虚套。
听了李纯一的褒奖,锦五暗自得意,但还是语气谦逊地对李纯一说:“锦五斗胆卖弄,还请李先生多多指教。”
李纯一淡然笑说:“指教实在是不敢当,我看你玄灵元力场细密而色纯,真是万里难求其一的修炼人选。”
“李先生过奖了。”锦五嘴里客气,却感到些微的飘然。
“我要恭喜师兄找到了如此优秀的传人,今日看到玄武宗的秘术绝学后继有人,的确是一件令人快慰之事。江海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但愿我的期盼早晚会变成现实。若有朝一日,锦五若能修到玉宇空明之境,我们也算是对得住玄武师祖和玄武宗一门了。”李纯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修炼之路艰辛异常,总有一些难以预测的异状发生,一不小心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暴体而亡,万万不可大意,既不能急于求成,又不能消极怠惰。”
“锦五谨记先生教诲。”锦五嘴上谦恭地应承着,恰在此时忽感丹田处热流涌动,身上一阵火热令他感到不适,不由有些心惊,他犹豫着是否该将此种状况告知校长。
“人我见到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李纯一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师兄,我准备找一处僻静地方一边恢复功力,一边采些药材,配制一些药物。”
锦公普说:“那好吧,先恢复功力要紧,剩下的事情再重要也得从长计议,仔细谋划。”
本来锦五还拿不定主意是否问校长自己丹田处热流乱窜之事,这会儿看到师兄弟二人有事商量,锦五觉得不便在场,就先行告辞下山。
望着锦五的背影,李纯一的眼中透出欣喜和快慰,他喃喃地说:“凤家的香火终于得以延续,血脉得以保存,这真是凤家之幸,大周王朝之幸啊!”
锦公普叹了口气说:“年纪越来越大,我却越来越困惑,这些事情我该如何跟他说呢?他严丝合缝地与这个世界契合在一起,现在就连我也觉得他就应该归属于这个世界。”
“师兄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李纯一目视远方说道:“这片谷地一片安宁祥和,年轻人在这里过活还真是一件惬意的事,假使我能回到年轻时代,我也愿意留在这里。”
锦公普注视着李纯一说:“你采药材是想炼制丹药吗?”
李纯一点头说:“是的,我想炼制一些培元丹,以备再次通过时空裂隙时使用,有了培元丹即使是平常人通过空裂隙时也会容易一些。”
“可是那些药材并不好找。”锦公普皱了皱眉头,“我也曾尝试过寻找,却没有找到。”
李纯一想了想说:“我记得当年师父曾经说过,玄武祖师曾在这边一个叫迎仙台的地方隐居过,玄武祖师是炼制丹药的高手,我想他隐居的地方一定是药材丰富的地方,我想去那里看看。”
锦公普点头说道:“师弟的头脑就是敏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据说迎仙台充满了天地灵气,正适合修炼之人居住,那里离这里也不远,而且就在时空裂隙这边的出口附近,你去那里修炼也方便我们联系。”
李纯一有些为难地说:“师兄,这几日我还要在市集上置办一些行医和度日的随用之物,可是来时匆忙没带来值钱的东西,囊中空空,还请师兄施以援手啊。”
锦公普笑了笑说:“我也是一贫如洗呀,好在前些日子锦五采集山珍卖得一笔钱,他放在我这里还没交给学校,一会儿你随我去拿吧。”
“想不到师兄是如此清贫哪!”李纯一边说边摇头叹息。
“都习惯了。”锦公普达观地一笑,“但不知你这些年是如何度日呀?”
李纯一颇为豪气地说:“纯一我这些年游走四方,以行医为生计,虽然没赚到钱,但是医术却是精进了许多,好多疑难杂症都是手到病除,说起来心里还真是颇为自鸣得意呀!”
李纯一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锦公普也连连点头赞许。
笑过之后,李纯一又有些忧虑地说:“我此次避进深山,别不为虑,只是担心元通在谷地作乱,望师兄要对此贼多加小心。”
“师弟,你放心去迎仙台吧,元通没什么可怕,况且我这里还有锦五呢。”锦公普说着与李纯一一起往山下走,“我去给你收拾一些吃穿用度之物,独居深山的日子更清苦啊。”
锦六也早早知道了自己的笔试成绩,他名列锦五之后,位居第二。虽然目前还没有摆脱千年老二的命运,他也没感到多么委屈,他觉得只需要再隐忍一时,自己这条金光闪闪的鲤鱼就会飞跃龙门,从此牛逼闪闪放光彩。
他望着春晖茶馆,嘴角上挂着冷酷的笑意,暗自切齿。锦五啊锦五,你考取了第一又有什么用呢,别看你现在蹦得欢,我锦六很快就让你人仰马翻,这一次一定让你输得精光,连裤头都不剩。
面试通知在公布笔试成绩的同时也发布了,时间就定在明天,地点是洛园朱雀门城楼之上。对于面试,锦六更是信心十足,他对自己的形象信心满怀,对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更是满怀信心。
另外,他觉得自己跟其他人相比还有一个重要的优势,那就是他曾经去过北方的几个大城市,体验过现代的、时尚的、丰富的都市生活,是谷地年轻一辈之中为数寥寥的真正见过世面的人之一,对于世界的认知和未来的构想有着更丰富、更有创意的表达,可以想见,他具备如此多的优势在面试中完美胜出是必然的。
不过,信心归信心,当前最要紧的还是按既定计划搞掉锦五。昨天他通过对常柔下蛊并利用她完成了全盘计划的第一步,下面他要进行计划的第二步。锦六断定,只要计划全部成功,锦五的结局不单是进不了洛园,他今后想在胭河谷地里立足都难上加难。
想象着锦五一脸衰相、灰头土脸地离开谷地时的样子,锦六就开怀不已,谷地将是他一个人的,美貌绝伦的芳邻许晖也将会是他一个人的。谁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锦六看来,理想固然丰满,现实也必将是凹凸有致、前耸后翘般妖娆性感。
锦六心情大好,悠闲地躺在床上把玩着一只轻薄精致的女人贴身私物。他手指感受着织物的光润细嫩,脑补着那些香艳夺魂的画面,时不时将窄小的织物捂到口鼻之处,嗅闻着上面残留的洗涤液淡淡香味,不由浑身热血澎湃,丹田下邪火乱窜。此时此刻他无限怀想过往那些奢靡荒淫的日子,真想荷枪实弹地冲锋驰骋在肉欲的战场上,酣畅淋漓大战一回。
“公子可曾听说过玩物丧志这句话?”元通像鬼魅一样飘到锦六床前,将沉陷在**梦幻中的锦六吓了一跳,他腾的一下坐起身,慌忙将手中物塞在枕头下。
“人吓人吓死人,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锦六不满地嘟囔着。
“公子不该迷恋这种污秽之物。”元通毫不掩饰对锦六这种下作行为的蔑视,“况且成大事者要注重细节,公子把这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东西私藏在床榻之上,可否想到过会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
“先生教训的是,这点我倒是疏忽了。”锦六说着掏出掖在枕头下的那团织物塞进了床下浴巾系成的包袱里。
“我来到这边以后听过一句话,叫做细节决定成败。”元通见锦六在自己面前乖顺起来,心中有些得意,现买现卖地教导着锦六,“我觉得公子很有必要将下一步对付锦五的诸多细节多加审慎推敲,一定不要出什么纰漏,争取一击必中,将他掀翻在地。”
在对付锦五的问题上,锦六绝对和元通保持高度一致的立场,他恭敬地应道:“是,谨遵先生教诲。”
锦五来到春晖茶馆的时候,许晖已经知道了他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可是锦五并没有见她显得多么高兴,却不时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很纳闷。不过他没好深问,再温婉的女人也有心情不畅的时候,何况女人有些事情男人真不好乱打听。
趁许晖走开时,惠姨告诉了锦五一件奇怪的事情,昨晚许晖想换衣服,却发现她放在卫生间壁柜里的贴身衣物全都不翼而飞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一条白色的浴巾。
“有其他的钱财损失吗?”锦五听了惠姨的话也觉得这件事情很离奇,当他听惠姨说并没有丢失其他东西时就觉得更加费解,“谁会专门偷这些东西呢?”
惠姨放低声音说:“其实这些衣物并不值多少钱,只是阿晖觉得发生了这种事情很难堪,她不让我声张,怕别人知道了笑话,说三道四不好听。”
“昨天都有谁上过楼?”锦五觉得这件事情固然不宜声张,可是也不能不弄清楚。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做出如此阴暗龌龊的事情,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对许晖更加不利的事情要发生。
惠姨很肯定地说:“这件事情我想了很多次了,除了阿晖和我,昨天只有常柔姑娘上去过。你也上去过一次,是去看常柔姑娘。除了咱们四个人以外,我根本想不起还有其他人上过楼,事实上平时这楼上也不允许别人上去的,熟人都不允许,茶客就更不用说了。”
“常柔?”锦五突然想起昨天常柔古怪的表现,来时不自然的表情,睡醒后懵懂迷糊的状态,留吃晚饭时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由一阵心悸,“难道是常柔?”
“不会是她,”惠姨直摇头,“她走时是空手的,我目送她走出好远呢,也没见她在外面拿什么东西呀,那些东西要是包起来可是一大包哇,很显眼的。”
“昨天我和三个兵痞打斗时不会有人趁乱上楼吧?”锦五觉得既然常柔被排除,那只能在别处寻找嫌疑人了。
惠姨又否认说:“不会的,开始打斗时阿晖在楼上呢,你把那个光头踢出去以后,阿晖就一直站在楼梯上向外边望呢,那会儿别人也不可能混上楼哇。”
“难道竟然成了悬案?”锦五心头升起一阵不安,他对惠姨说:“我想上楼去看看。”
“算了吧,阿晖不打算追究这个事了。”惠姨摆了摆手,“她也怕引起常柔姑娘的误会,那样就不好了。以后啊,我们都加点小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