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有事找大当家
“快快快，二丫头去哪了？快去找啊。”
整个虎啸寨一片鸡飞狗跳，李元德被身后的人追得满山跑。
“大当家，这是这个月的账册，请你过目。”
“过目你个头，这原本不是二丫头管的吗？为什么要我看！”
“因为二小姐不在。”
“……”
“大当家，城里的老柳头来问，库存的酒没了，这次要进多少合适。”
“这事儿他自个儿看着办就成，往年不都是自己决定的吗？”
“哦，老柳头说这次二小姐有新的计划，所以他要问过二小姐才能决定。”
“那让他问二丫头去呀。”
“二小姐不在。”
“……”
“大当家，新来的人怎么处理？这样放任他们在山上不是办法，到底是留下还是送下山去？”
“当然留下，人家来投靠怎么可以往外推呢，要讲江湖道义的嘛。”
“是，那他们的食宿怎么安排？留待何种用处？他们还说有几个兄弟也要上山，请大当家一并安排。”
“这这——不就多些人吃饭，哪来这许多唠什子问题，平常也不见这么麻烦。”
“那是因为有二小姐在。”
“……”
“阿爹阿爹，豆豆这里不懂，‘养不教，父之过’，是二姐教我念书的，跟阿爹有什么关系呢？不通不通，不懂不懂。”
“问你二姐去！”
“呜呜，阿爹凶我，我要二姐。”
“……”
前行的脚步猛地一顿，身后的李豆儿刹步不及差点一头撞上，一阵静默后，蓦然一声仰天大呼，“丫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再躲了，丫头你出来吧。”
大吼一阵后，李元德猛得转过身，气势汹汹地一一指过去，“你，你，你——你们，鸡毛蒜皮般的小事也拿来问我，”说着脸色一垮，可怜兮兮，“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人群中一个小小男童，不过九岁多的样子，唇红齿白，看起来像一个小书生。闻言乐呵呵一笑，手捧账册走向前几步，一副小大人样，“大当家，半月生你气躲起来前留了一句话，‘有事找大当家’，那我们有事自然来请示你喽。”
李元德眯起眼看他，“小独，往常的账册都是由你来看的，你不也爱看得紧？二丫头也不太管，你欺负我对数字不熟也不用将事情推到我头上吧。别忘了，怎么着我也算是你大伯哇。”
莫独——虎啸寨三当家双生子之一的弟弟，一个身量没成人腰高的小娃娃居然也笑得一脸耐人寻味，“只论寨规不问私情，这可是大当家你立寨之初定下的。这么大一个寨子，吃吃喝喝几百号人，我一个人哪能忙得过来——大伯，你也莫忘了我才九岁半呀。”莫独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确实十分惹人怜。
对他知之甚深的李元德当然不会上当，虎啸寨里不能以外表忖度的，他那个女儿半月论第一，这小子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二——谁见过哪个九岁半的孩子整天抓着算盘笑眯眯地一副小狐狸样儿，不爱玩闹嬉戏手把账本口称乐事。李元德干脆双手抱胸，望着莫独的目光绝不是看一个九岁小娃该有的冷静，嘿嘿冷笑一声，问道：“小独，半月在哪里你一定知道，你们追着我想来也是她交待的，她也一定跟你交过底。说吧，半月要怎样才能消气，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去向她认错。”
“呵呵，大当家，不是我故意要为难你，半月除了那句话确实什么也没说。其实现在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你不知西山的茶树有几株长了虫，关四婶正向冷二伯哭呢。学堂没了半月坐镇，那些皮小子闹翻了天，像豆豆这样的不是哭得昏天暗地就是像豆豆一样逃了出来，我爹被向先生他们缠得脱不开身，所以我们自然就来找大当家了。”莫独说的一脸轻松，听得人却开始刷刷冷汗直流。
谁不知道冷葛藤最怕的就是关四娘，平常是要多远就躲多远，而关四娘又有多宝贝她那片茶园。至于三弟莫雨山，那人就是一块木头，别人说得唇干舌燥也别想从他嘴里嘣出半个字来，可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当家最难忍受的却是满口之乎者也的夫子，偏生这种人又得罪不得，不然那些个学生的娘亲们非得一个一口唾沫地淹了他。李元德面色微微发白，两位义弟是受他连累啊。
李元德愣了半天，嘴巴有些发干地说道：“不过带了几个人上山，二丫头这回气得有些过了吧。”
莫独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光看着他，末了还老成的叹息一声，“大当家，你以为现在的情况是在半月的授意下才造成的——其实也不算错，半月故意让大伙儿有事来找你，学堂的孩子也是半月有意纵容，关四婶最疼半月自然要为她出气。可是半月并不是为了出气而躲起来的，如果大当家继续毫无节制地带人上山，今日的情形不久之后便会真实的上演。半月不是出了事会躲起来的人，她这样做只是给大家一种警示。”说到这里故意抬眼看了看李元德，李元德瑟缩了下，粗糙的脸皮似乎有些发热。
李元德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挠挠头，看了看莫独，望天，再瞄莫独，眼神怪异，“我说小独啊，你跟二丫头的脑子都是咋长的，咋就整出这么些事儿呢？”
莫独抿着嘴笑，看起来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他有些事还没有说出来，半月与他拟定的计划重点还是在后面呢，现在看大伯既有悔意又能警省那就够了。
“那——事儿就到此为止了？”李元德满怀希望的问。
莫独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还是笑眯眯的，“半月说这次真的很气，比上次要气得多。”然后潇洒的转身，看他最爱的账册去了。走远了还能听到他摇头晃脑地吟唱：
“胡不归，家园将芜？”
李元德呆了呆，比上次要气，他记得半月上次生气是在她六岁时，一个人不知躲到了哪里，发动全寨的人找了三天还没找到。弄得他差点要自杀以谢九泉下的夫人——如果不是莫孤找到了人的话。如果以有多气就躲多少天来算的话，那这次不是至少要三天？而现在才是第一天开始，比上次还要绝望的是，那个唯一能找到半月的小子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李元德无语望天，心中泪水长流。还没等他哀悼完，背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声——
“大当家——”
糟，他忘了那些来“请示”的人并没有随莫独一起离开。
赶紧脚底抹油，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