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小和小桃红花到了教习坊便直接去了澜乐明那里,她必须得先拿到成熟的曲子,再去配和歌词和舞蹈。元小小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古雅的箫声从房间里传出来,旋律正是元小小写的那曲绿袖子。元小小抿嘴一笑,以为是知弦在吹奏。抬脚便走了进去,却发现澜乐明斜倚在长塌上,白衣散袂长发曼披,正闭着眼睛假寐,吹xiao的人却是苏慕白。不禁呆了一呆。
苏慕白看见元小小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经过澜乐明身边的时候顺便一脚把他踹醒,澜乐明猛然睁开眼睛,突然看见元小小站在面前,顿时转怒为笑,神情转变之自然流畅,态度之潇洒,令元小小险些失笑出声。
澜乐明呵欠一声,懒洋洋的起身,双手把长发向后拢去,口里笑道:“红袖来了。你先稍等我一下。”
元小小笑说:“可等不得了,今天时间紧迫,我来帮你结发好了。只是这个讨厌鬼怎么也在这里?”说着吩咐小桃红去打水。
澜乐明笑道:“交友不慎而已。”
苏慕白道:“是我交友不慎才对!”
看见元小小挽着袖子果然要帮澜乐明结发,突然一伸手把自己的发绳也扯断,笑嘻嘻的说:“哎呀,我的头发也散了,也一并麻烦红袖好不好?”
元小小愕然,突然又冲他小腿飞起一脚,却只踢到苏慕白的衣角,看到苏慕白眼睛弯弯,一脸坏笑,不由使劲啐了他一口,“果然是个讨厌鬼!”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桃红端来水,澜乐明洗了把脸,元小小发现他的肌肤细腻洁白如瓷,比一般女孩子的皮肤还好,不禁打趣道:“澜公子扮上女装,也是绝代佳人了!”
苏慕白听见红袖这么说,在旁边捧腹大笑,澜乐明微微皱起眉,回过头来,无辜可怜的凝望着元小小说:“红袖怎能如此嘲笑知弦……”
元小小被他一个大男人小鹿一样的眼神瞅着,浑身的皮肤一乍,连忙伸手抱住胳膊,忍不住恶趣味大起,抖着声音说:“快快,小桃红,这个人吓坏我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快给扫扫!”
顿时,小桃红,澜乐明,苏慕白三人笑成一团。元小小忍住不笑,正儿八经的说:“对不住了澜公子,红袖不小心脏了你的屋子,丫头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又只顾着贪玩,可怜我命苦啊,我这就亲自帮你打扫干净……”说完弯下腰做出一副拿着扫帚的样儿,苦着脸一下一下的慢慢扫。
小桃红已经笑得连盆都端不住了,“咣当”一声,一盆水都洒在了冷不及放的苏慕白身上,苏慕白也顾不得擦,捂着肚子继续狂笑,澜乐明笑着伸手拉住元小小的袖子,阻止她继续耍宝,不小心用力过大,地上又滑,元小小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趔趄着跌进了澜乐明的怀里,澜乐明本想伸手扶住她,她这一跌两边用错了劲儿,不小心正正的抱住了元小小柔若无骨的身子。元小小被澜乐明紧紧抱住,只闻见一阵温热淡雅的香味,慌乱间抬头,眼前骤然出现一双放大的眼睛,唇间触到一个温软的东西,忍不住惊呼倒退,不想澜乐明的手正紧紧扣住她的后背,元小小退无可退,张开的嘴正好han住澜乐明的唇,元小小只觉得澜乐明的舌尖在自己牙齿上极快的轻扫而过,立刻惊醒挣扎开来。又羞又恼,心已经跳到了喉咙里,嘴里干干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澜乐明背对着苏慕白和小桃红,两人还兀自笑个不住,都没发现澜乐明和元小小之间这尴尬微妙的一幕,元小小站直身子,发现澜乐明明亮纯净的黑眸里那一丝狡黠之意,脸腾的一下红透了,不敢直视他。心里直恼:“老娘把红袖的初吻给卖了,喵喵的……”忍不住狠狠的剜了澜乐明一眼。
澜乐明突然收起玩笑的神色,托起红袖的手轻声说:“红袖来帮知弦结发可好?”元小小抬起头看着他,差点跌进他幽黑的眸子里,勉强把持住,鬼使神差的轻轻点点头。
澜乐明转身坐好,元小小站在他身后轻轻梳理着他满头的黑发,偶尔瞥一眼他在镜子里越发显得倾国倾城的脸,不禁有点痴了。
元小小本来就对美丽的东西免疫力极低,否则她的美发师男朋友也不会只靠一张脸就将她吃的死死的了。澜乐明身上有一种极致的美,让元小小忍不住想呵护,如果不是因为元小小身处的境地,她自然不害怕什么异世恋姐弟恋。但是想到现在自己的情况,元小小心里十分黯然,她只是异时空阴差阳错的一抹孤魂,连人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有这样的情绪?而这些情绪对她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算什么东西的东西又要来何用?
元小小摆摆头甩掉这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把澜乐明的头发上下分开,上面松松的结成一条辫子,用白色丝带系好了,下面仍旧披着。澜乐明看着自己梳好的头发笑道:“红袖真是玲珑心思,知弦还从未见人如此结发。”
苏慕白等的急了,呛声道:“红袖你这样是叫他出去祸害人吗?”红袖白了他一眼,拿过梳子胡乱将苏慕白的头发梳了,扯的苏慕白哇哇喊疼,连声抱怨:“为什么你帮知弦梳发那么温柔,对我就这么残忍,太不公平了!”红袖见他摸样可怜,也不禁重展欢颜,这才认真帮他梳起头发,元小小将苏慕白所有的头发梳拢挑的高高的,忽然发现他的左脸一侧的鬓角处有一缕白色的头发,十分怪异,于是掂着他那一缕白发笑道:“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苏慕白伸手摸了摸,也笑道:“红袖这句话,倒叫我喜欢了这缕白发了!”元小小吐吐舌头,心说不小心又剽窃没出世的苏轼了,手里不停利落用黑色的带子将他满头长发高高束起,紧紧的绑了三指宽,任发带从两边垂落,马尾飘荡,显得英气十足又十分潇洒跳脱。
苏慕白看看澜乐明又看看自己道:“怪怪的,但是感觉很……很……”很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澜乐明在旁边看着元小小,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适合!”
“对,就是适合我和知弦!”苏慕白大叫。
苏慕白站起来整理好衣袖,道:“昨夜见了红袖的曲子,已经是觉得新鲜,你究竟是从哪里想出来的?真个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如今看来,红袖玲珑的心思还不只在音乐上。以前慕白唐突了,红袖别怪吧!”
元小小收拾好东西,说:“好了,谁怪你来着。红袖时间不多,你们赶紧帮我想办法把正事搞定吧!”
苏慕白笑道:“有知弦在,这又算得了什么大事?昨夜乐师们都被知弦赶着练习新曲到子时过丑,直到有了七八分熟才放过了他们。”元小小感激的看了澜乐明一眼,苏慕白又道:“我把咱们扬州城最好的舞娘都找来了,你将新舞教给她们,一人学习一个舞蹈,这些舞娘学的也快,费不了你多少时间,然后再由她们去教其他舞姬,你岂不是省很多事吗?”
元小小大喜,这样确实快了不少,大约三五天就够了,大型的歌舞大多动作简单,只要熟练就好。剩下的就是歌姬了。元小小心里早就准备用夜明楼的姑娘,挑出来擅唱的登台,这样夜明楼的歌舞能和实际利益挂钩。就像现代夜总会的舞女歌手一样,唱而优则卖,一般身价都比纯粹的小姐要高。当下就叫小桃红回去请金妈妈挑选些人过来,小桃红聪明伶俐,一听就懂,连忙答应着去了夜明楼。
澜乐明和苏慕白又陪着红袖听众乐师通了一遍曲子,竟然是自己说过的鼓乐管乐弦乐配合完美的模式,并且远比自己想的要好,不禁又是讶异感激的看了澜乐明一眼,澜乐明微微一笑,低声说:“红袖可满意?”
元小小感激的点点头“真是太好了!”
听着满室的嘈杂乐声,元小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个时代没有音响,没有麦克风,这些乐声歌声本来就不是很响亮,那放在宽敞的夜明楼里岂不是会变成了蚊子哼哼?那样的话别说轰动了,不被客人骂死就实属万幸了。想到这里,元小小不禁吓出了出了一身冷汗,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节呢。元小小敲着自己的脑袋,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皱着眉轻声自语:“好麻烦,怎么之前没想到呢?声音太小,远处的客人听不见可怎么办?”
懊恼的直跺脚,澜乐明和苏慕白看着元小小变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还以为是音乐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拉住她问。元小小胡乱的摆摆手,这两个古人怎么会知道她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