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红色的布鞋一直跟着夏小书的脚步,时而紧张,时而惶恐,时而兴奋,时而又有点疑,白色的布衣上沾满了点点尘土,白嫩的脸上也变得脏兮兮的,此时才发现了原来是个半人高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穿着一身白色的布衣,腰间别着一根硕大的白色羽毛,琥珀色的眼睛灵动的闪着,乍一看和夏小书还有那么点像,单单那双红色的布鞋红的有点异常。夏小书背着背篓沉浸在自己的惋惜中,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被跟踪。
自从回到紫府以后,她大部分的时间只要是出行必定选择的就是步行,这让她有点怀念以前的时间,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只要步行就可以发现很多平时不能发现的人或者事,好比今天,倘若她又是坐在腾云之上,那么必定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虽然确实没有达到她预期的目的,不过好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她四处张望着,发现本该贫瘠的土地居然变的肥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土壤里注入了过多的鲜血也变相的吸收了养分,她嘲弄的想着,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似地,突然蹲下身去,白皙的手在地上不停地翻看着什么。
“走了那么远,你不嫌累我还累,出来歇会脚吧!”夏小书的声音依旧平静。
藏在大树身后的小女孩眼里露出一抹喜色,正要朝她走去,却又像感觉到什么似地倏地抽回脚,把自己深深的藏在大树背后,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树干。
“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调侃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惆怅,眼前陌生的面孔让夏小书瞬间呆滞了一下,脑海里一团团金色的锦线缠绕在一片墨色之中,还有那句轻轻飘入耳畔的那句“在下也这么觉得”。
“别,我跟您可不熟。”她明显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呵呵,你还是待在他身边比较可爱一点。”他自然是指的岁寒。
“客气!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夏小书把手里的东西随意的放进竹篓里,准备背起竹篓结束这段谈话。
“啧啧啧,这样放药草,即使没毒也凭空生出几分了……好好好,我只是希望你带一句话给他!”
“带话?为什么要我带,你自己不会去?再说你们神仙还用传话?而且还是我这个半人半妖的东西?”她自嘲的语气让他轻微的皱了皱眉。从她说这话的语气看来,她确实是不知道那件事的,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告诉她呢?略带深意的眼睛浅浅的扫过眼前的夏小书,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如果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件事,那就是他有意为之,他若是现在把这件事情捅破,那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你还是那么爱说笑,帮我转告他,就说云梦山上的桃树开花了,让他来赏花。”说完,也不等夏小书有回绝的余地兀自挥了下衣袖,人就凭空不见了。
夏小书倪着脑袋撅着嘴巴,双眉皱在一起,只是片刻,脸上的神情又豁然开朗,耸了耸肩念动口诀找来了小莲。小莲就是她在紫府日日陪伴的莲花,后来,岁寒不知又施了什么法术,那莲花就变成了她现在的坐骑。还记得岁寒兴高采烈的跑来给她看莲花的样子,简直把她弄得哭笑不得。这让她想起观音菩萨,额前出现三条黑线,强忍着想笑的冲动,高兴的接受了这个坐骑。
“小莲,还好这个世界没有观音啊如来什么的,不然还不叫老孙一棍子把我收了,我还在这山寨观音,真是阿弥陀佛啊!走快点吧!不然又要被念了……”她脑子里已经可以想象岁寒那冷冰冰的模样了,不过她的想象并没有变成现实,因为紫府里,岁寒也在应付着一个相当难缠的人。
“你回去吧!书书不会跟你走的!”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女子,他颇感无奈,都已经拒绝了不下千百回了,她还是百折不挠。
“我要亲自见了阁主!”绿意依旧还是那句话,自从她才从秦炎口中知道阁主还活着的时候她就开始登紫府的门,不过每次都被这个人拒之门外,迄今为止她连阁主的面都没见过。
“秦炎不是在这保护她吗?还要她回去做什么?”看了看天,书书今天有点晚了,看来必须快点把她打发走。
“他的任务是保护阁主,而绿意的任务是辅助阁主管理幽冥阁!”绿意娇小的身躯感到一丝恐惧,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压迫感,让她想立马逃离的压迫感,她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蹦蹦乱跳的声音。只见他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然后幽幽的开口。
“是吗?那你就慢慢等吧!”眼前的身影猝然消失,只留下一袭绿衣在暮色里沉沦。
此时夏小书已经躺在莲花上睡着了,像个初生婴儿一般的毫不设防。坐下的莲花像是有思想似的悄悄放慢了速度,并伸长了花瓣为她挡去了飞行途中风的惊扰。岁寒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莲花在他靠近的时候就已经伸展开了包裹她的花瓣,露出了睡的正香的主人。轻轻的把她裹进怀里,拂了拂她额前的头发,往紫府飞去,身后的莲花紧紧跟随。
直到前方的身影渐渐有大变小,然后消失不见,刚刚他们停留的地方才出现了一双红色的小鞋,那个可爱的孩子凭空浮在空中,眼中有些许怒意。
她其实已经醒了,就在他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醒着的。眼里闪过一丝皎洁,抱着她的手突然松开,只见一片粉红急速往下掉,他在心里默默数着“1,2,3”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就在3还没数完的时候只见她坐在莲花上怒气冲冲的朝他冲来。
含笑的看着她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心里涌起一阵怀念的感觉,这样的她,很久没见过了。他任性为之的结果自然是夏小书很久都没有看他一眼,更别说说话了。所以真陵君让她转达的话被这么一气就给忘记了。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时没忍住的恶作剧,把她给得罪了,这都是第几天了啊,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鬼主意,没什么痒痒茶,什么恶臭丸,这些东西这段时间频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紫府也陷入了低气压中,秦炎是干脆不露面,就苦了梦离,活生生的做了人肉试验品。
她对自己在制毒解读这方面的能力越来越有信心了,看着岁寒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折磨他这么多天好像也够了,就原谅他好了,想着想着就往岁寒的房间走去。
还没走到他房间,就看见秦炎一脸怒容的从他房间冲出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疑惑的看着秦炎离去的方向,一边摇了下脑袋,一边走进岁寒的屋子,若是以往他一定老早就察觉到她的到来,然后笑吟吟的望着她,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静静坐在几案上,一脸若有所思状。那神态是她不曾见过的,本想吓一下他的想法也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她站在门口迟疑着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书书,愣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啊!”僵持之间,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含笑的看着她。
夏小书快步走向前,跳上几案与他相对而坐。
“秦炎怎么了?你惹到他了?”一边问话,一边细心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你还还意思问我吗,不就是你呀,把脑子都动到他身上去了,跑我这来投诉你了!”他挪揄的说。
夏小书瘪了瘪嘴,没再言语。
“对了,那天我碰见真陵君了,他让我告诉你,云梦山的桃花开了!”良久,她在听到自己耳朵声音。
“嗯!好的!”他安静的看着她,浅浅的回答。
夏小书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眼睛左瞄右瞄就是不知道该看哪,突然听到他轻轻的笑声,才发觉自己又被戏弄了。刚要生气,可是却恍惚间看到了他的眼里,那眼里是她不明了的哀伤。当她想看个明白的时候,他却忽然调开了头,望向窗外的一片夜幕,她也随之望着窗外。
“书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把视线转向她。
“嗯,记得,那时候,怎么会不记得!”她直直的盯着他手腕处那根褪色的头绳,心里百感交集。
“我也记得,当时,你说想要成仙……呵呵……然后,你还为我暖手……”他的脸上泛起了微笑,想起了那个一脸倔强,头发凌乱,脸上被弄得脏兮兮的女子,还有为他暖手时那晶亮的眸子。
“我经常问自己,就因为你给的那点温度,就让我无法自拔的爱上你吗……后来,他把你交给我,你跟我一起在紫府生活……每天都在我身边,我醒来就可以看见你的笑颜,你生气的样子,古灵精怪的样子,伤心的样子,安静的样子,每一个你,在我脑中都那么清晰。每一个你,都让我那么欢喜,甚至……甚至是眼里只看得见他的你,都让我无法自拔……凡人的话是正确的,爱,倘若被人所知,那就不称为爱了。爱,如果说得出原因,也同样不成为爱了……书书……原来,我是那么爱你……”
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吗,虽然她或多或少是知道他的情意的,可是面对这样直接的表白,还是让她不知所措,看着她那慌乱的样子,他又笑了。
“傻书书,我只是希望你记得,我爱你,即使全世界都不爱你,还有我在爱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仅此而已。所以,你也不需要去烦恼什么,我只希望你快乐的生活就好了,以前你的愿望我都没办法实现,但是,现在,我可以了。我一定可以实现你的愿望的。”
“我的……愿望?”她低声重复。
“嗯,你的愿望……书书,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现在的愿望吗?希望大家都在一起,快乐的生活,每一个都很幸福。”
“嗯!好,那就让每一个人都很幸福的生活!”听到他的承诺,夏小书高兴的笑了,她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可是她忘记了,这不是童话,即使是童话,美好的幸福也是要有人牺牲换来的。